第177章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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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被看透了。

    柳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

    分明他和三津谷,在那次假期之后再也没见过面,但三津谷还是看透了他的每一次计算和选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难得有些慌乱起来。

    是精神力泄露了过多的信息,还是三津谷其实研究过他的法?或者是另外的原因?只是很短的两局时间,真的能将人的资料推算到这种地步吗?这意味着他自己的数据网球还差得远吗?

    毛利感觉到了柳的混乱。一同配合的精神力稍微乱了方寸,但很快又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表面上看柳还是若无其事的,可毛利就觉得,这时候的柳大概很需要前辈安慰吧。

    交换场地时毛利摸了摸柳的后背。

    柳抬起头,就听见毛利安抚一样道:“放松一点,你太紧张了。”

    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态出现了变化,也很努力在调整了,但成效不高。

    直面数据网球选手,才会发现这究竟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压力。

    我到底是不是完全被看透了?那我改变法会有用吗?

    许许多多的问题向他砸来,不仅让人心烦意乱,还会勾起更多的烦躁感。

    连毛利前辈都看出来了吗?让他担心了。这可真荒谬。

    柳苦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柳的所有行动都被三津谷看透,但这毕竟是双,而不是单。

    双的偶然性在于对手,更在于队友。

    毛利发现了柳的困境。

    以他对双的理解,他很难凭靠双技巧来找到破局的方式。既然没办法利用双的技巧,那么就用单的技巧吧。如果柳被看透了,那么至少他的资料对三津谷来还是陌生的。

    柳很快就发现,毛利在试图掌控比赛的主动权。

    “毛利君会选择往这个方向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七。”

    三津谷同样在对毛利做侧写,但概率上的准确度听起来并不高。

    而毛利并不因为这类概率上的猜测而动摇。

    “就算猜对了又怎么样?”他挥舞着球拍,“也要你能击回这个球,所谓的资料才有用!”

    被预测这件事,毛利经历过很多次了。

    不管是和仁王比赛,还是和幸村比赛,他们都会用精神力引导他的行动,压缩他的行动空间。

    在球场上,战术和技巧都只是实力的一部分。他们只在特定的情况下会起到作用,那就是当你的实力本身会给对手带来威胁的情况下。个比方,一个初学者,看了很多网球视频,知道很多世界冠军会用的法和技巧,也有理论上的运动学知识,可他自己走上球场,凭借这些知识,就能赢吗?

    这只是极端控制变量的假设。

    不那么极端的情况下,就比如现在。

    三津谷确实能够算准毛利的一些应变措施,然而毛利的力道和技巧,又胜过三津谷一层。

    三津谷可以根据自己计算出的结果进行反击,他的计算也确实节省了反应时间和回击的难度,但也只是这样而已了。

    归根到底是三津谷的硬实力还是弱了一筹。

    他的队友也帮不上他——平善之同样也被毛利看透了。

    “这种感觉真让人不开心啊。”平善之啧了一声,“这子变得成熟了不少了嘛。”

    这样的毛利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他更熟悉的始终是个子的活泼的毛利,像是球场上跳动的红色鸟一样,灵巧又快活。

    但现在的毛利长高了,动作没有以前那么轻快,反而显得沉稳。对比赛的掌控,对球场的阅读能力倒是一直很出色。然而身体条件的改变所带来的法上的改变,和进一步将摔跤格斗技巧融入进网球给人带来的冲击感。

    曾经的毛利的映像反而成了误导平善之的东西。

    甚至还误导了三津谷。

    “所以你提供的资料基本全是错的。”三津谷平静道。

    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

    平善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我也没想到他又长高了这么多……”

    所有的改变都是依托于身体条件而产生的。长高了以后,臂展会影响回球范围,继而影响回球时的选择。同时,杠杆效应下的距离和力量也会发生改变,击球的习惯也会产生对应的变化。

    而毛利甚至是在半个月之内迅速改变的。

    当然,三津谷认为身体变化并不是问题。

    “莲二也长高了很多。”三津谷,“但我依然算的很准。”

    平善之语塞。

    他看着三津谷,挑了挑眉:“那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比赛陷入苦战。

    平善之在比赛中几乎起不到作用,但相对应的柳也被克制得很严重。

    虽然三津谷没有原因,但柳渐渐明白了为什么。

    太像了,他的法。

    他的数据网球是完完全全从三津谷这里学来的,自己也是严格按照三津谷的理论在不断提高,不断学习的。这造成的结果就是,三津谷的数据网球走在他的前面。

    他正在走的路,是三津谷已经走过的路。

    因此他会做出的选择,会更青睐的判断,也是三津谷的“经验谈”。

    原来如此,太依赖于数据本身了吗?

    但如果抛弃数据,那自己的还是数据网球吗?

    柳陷入了两难的困扰中。

    这是每个数据网球的人都需要思考的问题。三津谷看着柳,在心里,莲二,跨过去,想清楚,认清数据的意义。数据只会是为个人而服务的。数据网球选手永远不能被数据左右。

    比分交替上涨着,一直到高中生组合迎来了他们的赛点。

    6-5,只要赢了就能够获得胜利。

    此时柳已经做了许多次尝试了。

    他当然不会试图完全丢掉数据。

    他目前为止所有的网球法都建立在数据网球的基础上,如果完全抛弃数据,那不就完全抛弃了自我吗?而换个角度思考,刻意反向行动,完全否定自己的数据,其实是落入了误区。那和完全按照数据行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数据我要往左,在这个前提下刻意往右,不也是利用了数据吗?

    压力让柳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抓到了灵感。

    他发现了三津谷是怎么做的。

    同样的数据会衍生出无数种结果,并不是只信任正确率最高的那个结果,而是将所有的结果都考虑在内。

    是数据网络的分散和数据的无限衍生。

    这是很大的计算量。

    如果自己也这么做,能做到吗?

    不,如果那样的话,他不是又走在了三津谷已经走过的道路上吗?

    永远亦步亦趋,就不会有超过亚玖斗哥哥的机会了!

    他抓住的那一点灵光是什么呢?

    数据上的,和建模上的……

    他想起仁王的做法。

    在这种时候想起仁王真的很荒谬,但立海大里勉强能和他交流数据资料的只有仁王一个,两个人还经常互相嘴仗,再评论对方的信息渠道。

    在柳眼里,虽然仁王从始至终都否认自己是数据网球的选手,也确实不是,但仁王实实在在利用了数据。

    根据数据进行分析和评估,继而建模,然后先预想一个可能的反应,再用精神力和行动的误导去挤压对手的行动空间,让对手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都照着最初的预演进行下去。

    那家伙还玩笑一样,“加入无我境界一起用,就是才华横溢的极限了。所谓三大极限,很难吗?”

    分明除了才华横溢和千锤百炼,那家伙根本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进入天衣无缝的极限。

    他自然与仁王是完全不同的法,但他可以参考仁王的做法。

    数据是工具,模型是千变万化的。

    确实一组数据能够衍生出无限的结果。

    如果自己的计算量不够,或者全部计算太浪费时间,那么就让自己的行动所代表的结果尽量无限扩大。

    并不是以对手最高百分比的行动作为参照对象去规划自己的行动,而是以自己所能应对的涵盖对手行动结果最多的位置和行为作为选择标准。

    当柳想明白这一点时,比赛的局面也渐渐明朗起来。

    6-6,平局。

    三津谷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压制柳到比赛结束。最后柳虽然有了改变,但那样的改变仅仅只是拉回了一点劣势,不足以对比赛结果造成太大影响。

    然而毛利的实力超出他的控制。

    他从平善之那里拿到的资料完全过期了。

    甚至连行为模式方面的都是错误的。

    那么他必须在比赛现场进行计算。

    如果他的实力比毛利要强,现场计算完全没有问题。可麻烦的是,毛利的实力要更强,那么他既要计算又要实时应对毛利的攻击,就很难兼顾两边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发现柳有了改变和进步,三津谷也挺欣慰的。

    而这场比赛完,柳的数据网球有了突破的同时,他也开始反思自己对毛利的态度。

    虽然自己忙碌的同时,有一个前辈一直在影响网球部的管理工作确实很麻烦,但他对毛利的一些定义也有些偏颇。这场比赛,如果不是毛利前辈,那他自己会更狼狈吧。

    但毛利前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四天宝寺和立海大,还有相互之间态度的不同。

    ……如果无法确认,不如直接问吧。从自己的角度直接进行猜测,实际是不尊重人的不是吗?

    就像是之前毛利在和仁王谈过以后,练习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他想要知道什么,应该直接和前辈聊聊的。

    两场双一胜一平,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单三。

    迹部已经做好了准备活动,走进球场。

    “啊恩,本大爷还以为只要上场就可以收割胜利了。”他毫不客气地对柳道。

    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迹部。他露出一个微笑:“迹部,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吗?”

    “嗯?这很重要吗?”迹部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