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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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没带农具过来,没法干就干,苏之湄还要训练,程衍也要听王县令的差遣,两人只得先行离去。

    叶庭轩带唐臻去了苏家村,到了一处荒废的院。

    “这里就是那老夫妻的住处吗?”唐臻四下量,院子里有一间屋,旁边有厨房和鸡笼,但现在都废弃得厉害,完全不能住人。

    叶庭轩与她并肩而立,眼神有些飘忽:“嗯……臻儿,我想把这里修葺一下,将来……将来若我们种地来不及回城,可以在这里歇息。”

    唐臻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叶典史明显慌乱,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方便起见!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找人再来盖一间房,我们是分开住的!你可以带着映月或者映心过来陪你。我真的只是为了方便!”

    “我又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唐臻笑笑,起初她确实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对方提出这个想法并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

    不过想想叶庭轩得也对,还是离田地近些更方便,也好让附近的农户们相信,他们是真的要好好种这块地,而不是仅仅做做样子。

    她点头道:“你得对,住在这里确实方便,就按你想的来办吧,需要多少钱我出。”

    完这话,唐臻心里啧了一声,我听起来好霸总啊!

    叶庭轩摇头:“这个院子我也有份住,怎么能让你出钱。”

    “那要不AA?”

    叶庭轩一脸茫然:“?”

    “就是咱俩一人一半。”唐臻解释道。

    “那怎么行。这也没多少钱,我自己付得起。”叶庭轩自嘲道,“你不会觉得我连在乡下修葺一个院的钱都没有吧?”

    那将来还怎么好好照顾你。

    唐臻一怔,心想这是伤到了人家的自尊心了吗?随即便笑道:“好好好,那就你来管吧,我不管啦。”

    “我是真的有一点积蓄,不是我爹给的。”叶庭轩仿佛急于证明什么,解释道,“在京中的时候,我与子昂认识一些朋友,跟着他们放过印子钱,也、也入股了几个饭庄酒楼,年底分红还算可观,现在我私房钱也攒了不少,有——”

    唐臻赶忙抬手阻止:“哎!这些就不用跟我了!”

    孩子真不拿我当外人,什么都往外秃噜。

    叶庭轩被紧急刹车,心里十分不甘,仍道:“这些钱大部分放在我娘那里,少部分我带在了身上,就算你把自己的私房钱都用在公事上,还有我在,至少咱们生活上不会成问题。”

    “嗯,我信,有你在我就放心。”唐臻冲他笑笑,“但你不是还要养活程师爷吗?他费钱吗?”

    叶庭轩终于放松了下来,跟着笑道:“他还好,其实他吃穿用度上也不是很讲究,来到这里觉得自由了,更不在乎钱财这些东西,有口饭吃就行。前阵子他寄了家书回去,相信不多时他娘会派人给他送钱来。”

    “那就好,其实我真是担心你们跟我来吃苦。”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叶庭轩本可以不必来的,那么程衍也不必来投奔他。虽来到白寒城自在多了,但日子比之前也苦多了,几乎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还得亲自种地。

    唐臻自己在现世就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人,适应这些其实不怎么费力,但这两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少爷,生活档次突然急剧下降,还得被她一个人劈成好几半用,偶尔想想,她还是有些内疚的。

    “臻儿,你怎能这么想?”叶典史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那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轻轻按住唐臻肩头,认真道,“我还要谢谢你带我过来,让我有大展拳脚的地方。”

    在白寒城,能与你在一起,能为百姓做些事,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能拥有这一切,已经是十足的幸福了。

    唐臻心想别谢我啊,谢我皇帝爸爸,但此时不便破坏气氛,她笑着点点头:“那成,以后这种话就不了,咱们好好加油。”

    她向叶庭轩伸出一只手,可叶典史却不太明白,意意思思地不敢去握。

    “要这样!”唐臻拉起他的右手,两人手掌相握,使劲晃了晃,“一起努力!”

    叶庭轩握住那柔软的手,突然间口干舌燥,很想顺着这个力道将面前之人拥入怀中。

    他喉结上下一动,抿唇微笑:“嗯,一起努力。”

    起来,叶典史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当日下午就已经找齐了人手,开始修整院。第二天,他与唐臻以及程衍,便开始开荒种地。

    叶庭轩和程衍还有公职在身,每天一早得先去衙门应卯,之后才能到地里来。开头几日比较忙,叶庭轩也不能让唐臻一个人忙活,便将事情全跟胥吏交代好,如有急事,可以到田间来找他,如果不是急事,便将公务整理好,等傍晚他回衙门处理。

    左横秋已经动身去桐影山潜伏,虽然临走前安排所有的捕快照计划训练,但是总教头不在,叶典史也不在,这些人就有点放羊,首要代表就是苏之湄,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想看程师爷怎么种地。

    程师爷是理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只能跟着叶庭轩和唐臻有样学样。

    这里的土壤很是肥沃,养得那些杂草长得老高,一直弯腰锄地割草,一天下来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吃多少钙片都没用。

    叶典史自诩体力过人,猛地这么折腾也有点吃不消,更心疼唐臻一弓腰就是一整天,每隔一会儿就要劝她休息。

    唐臻本就是个战斗型的性格,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必须要完成,好在之前这段时间健身颇有成效,再来姨妈也没有疼得那么厉害,现在除个草而已,累是累,但完全能撑得住。

    叶庭轩见劝也没用,干脆不劝了,默默地加快速度,想着自己多干点,臻儿就能少干点。

    与他们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相比,隔壁的程衍可就惨了。

    论体力,他顶多比唐臻稍好点,但绝对有限,论种田的耐心,那更是没有,这本来就是被人强行安排的任务。

    因此,才干了没有两刻钟,就开始捂着腰喊累,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腰疼,一会儿脚疼。唐臻偶然瞥他一眼,看他凹造型凹得都能去拍杂志封面了。

    “子昂啊,我不行了!”程衍下地没有穿白袍,而是借了福生一身褐色麻布短,此刻顾不得脏净,一屁股坐在了垄上,大声喊道。

    叶庭轩离他不远,听见这哀嚎,与唐臻相视而笑,回头冲他喊:“男人不能不行啊!”

    程衍把草帽垫在脑后,直接躺倒,喃喃道:“我不是男人,我不行。这会儿要这没用的自尊心有何用?!”

    唐臻跟叶庭轩把田地分为几块,干完一块的活儿,可以休息一会儿。叶庭轩看着差不多到时候了,不由分跑过去强行让她歇着。

    “我那块儿还没弄呢。”唐臻耍赖,指着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你看那些草在向我招手,‘快来除我啊’,我得圆了它们的心愿呐!”

    叶庭轩攥着她的手腕不放,觉得不能再姑息纵容某人不顾身体的行为:“草长在地上的又不会跑,神仙姐姐你稍等一会儿再圆它们的心愿也不迟。”

    “哈哈哈哈,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唐臻笑弯了腰,发觉叶庭轩最近话确实越来越随意了。

    叶庭轩拉着她往田埂上走:“别岔开话题,要是不走,我可抱你了?”

    “走走走!”

    唐臻见他面色严厉,觉得这人不定真能干出这事儿,也就放弃抵抗,但同时提出条件:“你不能替我干活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偷偷加快速度。干完农活儿我就能休息了,你还得回衙门加班,必须注意身体。”

    叶庭轩始终没放开她的手腕:“那行,咱俩签个君子协定,谁也不抢着多干,也不许硬撑,该休息就休息,好不好?”

    “嗯,好。”被人这样关心,唐臻心里甜甜的,自然也不会硬刚,“都听你的。”

    但是“相公”二字她不敢叫了,自从心里开始有了鬼,这些之前信手拈来的玩笑,一个也不敢再开。

    哎,要啥自行车啊,自己偷着甜就够了。

    坐在田埂上休息的时候,唐臻才发现自己手上起了几个水泡。这具身体本来就比较娇嫩,皮肤比她在现世的皮肤好多了,稍不留意就会被划伤撞伤,现在起泡完全是意料之中。

    她不怎么在乎,但被叶庭轩看见,那可了不得,伙儿眉毛皱成一团,托着她的手端详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花来。

    “先生,我手相如何?”唐臻与他开玩笑。

    叶庭轩觑了她一眼:“瞎喊什么。”

    “刚开始干活不适应,磨出泡来很正常嘛。你也应该有吧。”唐臻拉过他的手掌一看,哟,脸了,人家掌心微红,倒是没有泡。

    叶庭轩无奈:“我整天练剑,掌心比你糙多了,哪有那么容易磨起泡。”

    他揪起别在腰上的袍角,“嗞拉”一声撕下内衬的一块布条,心翼翼给唐臻缠在手上:“可能得适应几天才行。”

    这场景在影视剧里不少见,看这年轻美男子姿态如此帅气,对自己又是如此关心和温柔,公主殿下心里就是“哇,帅呆了”!

    也太诱人了吧,谁能不动心!

    他俩这边握着手缠布条什么的,程衍那边活儿没干多少,被暖洋洋的太阳照着,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然后他就觉得脸上痒痒,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见个六七岁的孩正盯着他,原来就是这孩子用草叶挠他的脸。

    孩见他醒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太好了,你还活着!”

    程衍鼻子都快气歪了,坐起来,感觉更加腰酸背疼:“什么话?我怎么就死了?”

    “大家都干活儿呢,就你一个人躺在这儿,我当然是怕你死了!”孩振振有词,“所以才来看看你。”

    程衍嗤笑:“你倒是挺热心!”

    “那当然啦,我娘了,大家一定要相互照应。”孩又认真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程衍冷着脸:“用不着这么咒我吧,当然没有。”

    “哦。”孩认真地点点头,倒是松了口气,“原来你只是懒。”

    程衍:“……”

    “嘿,你谁家孩子,会不会话,念没念过书?”他拽了拽孩头顶的冲天辫,“竟然如此无礼!”

    孩很认真地:“我确实没有念过书啊!”

    程师爷被哽在当场,好吧,天儿聊不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一听孩子没念过书,他暗搓搓地想,那不得到我社学来,接受我的教育?

    孩摇头晃脑道:“我叫苏之洋,家里还有爹娘和姐姐。”

    程衍听到这个名字,陡然觉得不对,再听到“姐姐”二字,顿时就觉得有阵凉风从背后掠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哟哟,程师爷,跟我弟弟也是一见如故啊。”

    他浑身僵硬地扭头循声去看,便见苏之湄站在不远处,满脸促狭的笑容。

    完蛋,偷懒的事也要被她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

    弟弟曾经在之前提到过,就是唐臻叶庭轩第一次去苏之湄家吃饭的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