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孝女

A+A-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在这儿?!

    她身边的那子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难道是,是……?

    姜铮冷冷地:“那个男孩叫做秦瑞正, 是秦睿军和那个女人的私生子。他们原本还有个儿子来着,可惜还没出生就死了,秦睿军那会儿哭得可伤心了。”

    “这个私生子比我大两岁, ”姜铮语气嘲讽的继续, “那个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 应该和我是同岁。”

    同岁?

    意思是秦睿军在和她结婚前, 还没和这个女人断干净吗?

    陈万芸如遭雷击,脸色发白。

    那个女人, 是秦睿军大学期间谈的女朋友。

    陈家和秦家是世交, 经常来往走动。所以陈万芸从就很亲近他、爱慕他, 甚至对家人指定的这场婚事满心欢喜。

    而大她几岁的秦睿军也没有反对,甚至在她偶然发现那个女人的存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跟她解释那都是过去式了,让她放心。

    陈万芸相信他, 没有追究下去。

    即使婚前隐约听到些传言,她也告诉自己, 要相信自己的心。

    秦家把两成股份作为聘礼让渡给了陈万芸,陈家也以两成股份为嫁妆记在她名下, 让她一举成了秦氏集团的大股东。

    这场联姻被称为是“强强联合、门当户对”, 也顺理成章地让秦睿军声名鹊起, 在大众视野里狠刷了波存在感。

    他借此高调宣布, 准备收购几家创业公司并重组集团业务,野心勃勃。

    陈万芸原本也是企业高管,但在他的请求下, 迅速怀孕生女了。

    毕竟,秦家都出了两成股份,诚意满满。

    男方家肯定是要孩子传宗接代的,她怎能不答应呢?

    然而可怜她当初刚生产完,情绪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却发现秦睿军偶尔会眼神怔怔,眉头微锁。

    虽然他会很体贴地抽空陪床,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这些情绪总会让她觉得,是因为他一心想要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他在失望。

    但当她忐忑的问出口时,他却温柔地回答只要是她生的,他就无论男女都喜欢。只是她的父亲对他用的一些商业手段不大看得上,搞得他有些忐忑不安而已。

    当时的陈万芸对他百般信任、毫无猜忌,居然转头就去埋怨了父亲……

    她可真是个不孝女啊!

    听她愤恨内疚的哭诉着,姜铮忍不住灵光一闪,恶意的给系统出了个难题:“你,一个女人应该忠于她的丈夫,还是她的父亲呢?”

    既然它又想让她做贤妻良母,又想让她做孝女……那总会有冲突的时候吧?

    那么当那些男人的利益有冲突时,系统会更倾向于谁呢?

    只要它回答,姜铮就能判断出它后面到底是一群什么东西了。

    然而过了好久,她才终于听到了它的回答:

    【应该顺应局势,忠于当下。】

    这不就是没回答吗?

    看来它是谁都不想得罪啊!

    还真是个狡猾的、阴沟里的怪物呢。

    姜铮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

    很好。

    她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

    陈万芸依然陷在自己的痛苦情绪中,无法自拔。

    她故意忽略了父亲其实也是要拿她去“门当户对”的联姻秦家、巩固商业地位的事实,加上此时受到的冲击震撼实在太大,所以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了秦睿军头上。

    她后知后觉到自己当初的直觉无比正确且可怕,深埋在心底的愤恨便猛地都涌了出来。

    秦睿军啊秦睿军,你可真不是个人!

    拿着我家的人脉资源、顺利身居高位,却在外包养女人、偷养私生子!

    陈万芸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但立刻就被两双温暖坚定的手给稳稳扶住了。

    转头一看,养女眼神坚定,亲女双眼清亮。

    而且两个女儿的眼中都有对她浓浓的依恋和支持,陈万芸的心这才慢慢落回原位。

    姜铮冷静地:“我早就知道,他只想把我卖给更有钱、更厉害的豪门,把我当成他招揽投资的名片。”

    “但我不愿成为他疯狂敛财的工具,不想让你和姥爷的心血毁在他手上。”

    “我也不想让君禾也走我的老路,成为牺牲品。”

    “更不想让那对无耻的母子坐享其成,蚕食本该属于你和君禾的东西。”

    “我觉得……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秦君禾也气愤道:“没错,怎么能让他们这么欺负妈妈!”

    陈万芸死死地转头盯着那对消失在别墅区里的母子,紧握着女儿们的手,缓缓点了点头:“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姜铮让司机把她们送回家去休息,然后在一个茶楼里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

    司机名叫魏岭,是个刚被刑满释放没多久的苦命女人。

    她从家境贫寒,在家里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生父——魏根强。

    魏根强是个精.虫上脑的东西,几乎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要拉着她妈做那种原始的事情,然后提着裤子去村里到处晃悠。

    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文盲率高达近九成。

    魏根强是个农村人,也是个实实的文盲,更别什么避孕措施了……所以她妈一再怀孕、一再生产,快跟猪圈里的母猪有一拼。

    这令人感到荒诞又绝望的一切不停地上演着,直到魏岭快被嫁去别的村子前不久,才被终结。

    那门亲事,是魏根强为她指定的。

    虽然他还很想让魏岭在家里劳作,照顾一堆孩子和他那老婆子,但家里实在太穷了,魏岭又是个老姑娘了,再不把她许了人家的话,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再,不是还有二丫、三丫她们吗?

    然而他虽然拿了人家不少彩礼,却什么也不准备出,只是厚着脸皮等人家上门来带走她。

    他还厚颜无耻地:“这样就能多养活几个娃了!”

    言下之意,他还要肆无忌惮地对她母亲做那种事。

    那天是初冬,天气冷得厉害。

    村子又毗邻植被茂密的大山,自然更是寒冷。

    几只冬鸟轻踩大树飞过,便有几根朽枝从空中掉下,摔断成几节。

    面容苍老、眼神空洞的女人从斑驳的老树下缓慢走过,宛若白日幽灵。

    ——那是魏岭的母亲。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神情呆滞的抱着破烂的塑料盆,去给猪圈里的母猪撒饲料。

    魏岭想什么又觉得很无力,就默默走去摘掉她身上的枝叶,温和又强势的夺过盆子:“妈,我来吧。”

    女人便呆呆地松开手,蹒跚的走到一边坐下,开始毛衣。

    魏岭匆忙撒完饲料,就跑去夺过她手里的活计,劝她回床上休息。

    因为她刚生下一个夭折的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这会儿勉强下床走动劳作,裤子上就沾了不少新鲜血迹。

    然而女人宛如听不见一样,被夺走毛线后就又去晒红薯干,被夺走红薯干后就又拿起镰刀,准备出门去割猪草……

    魏岭不懂这是为什么,但心酸得眼泪直掉,索性死命拉住她:“妈,听我的,去休息!我来干活儿,你好好躺着行吗?”

    她妈妈摇了摇头,非要去做事。

    直到门外传来了魏根强的声音时,魏岭突然清楚地看到——她了个哆嗦。

    见她这样害怕又恐慌,魏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握紧镰刀,眼神寒冷。

    外人不知道的是,他有时候也会对魏岭做那种事。

    为了不让妹妹们遭到他的毒手,魏岭一直默默忍受着他的兽.行。

    然而她明天要是嫁人了,母亲和妹妹们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家,让她母亲独自面对这样的恶.魔。

    也不能给妹妹们留下这样的困境。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吧?

    冬天里的阳光都像是过了遍冰雪似的,只有光亮,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魏根强照常去别人家蹭吃蹭喝,直到酒足饭饱了才心满意足地走回来。

    他眯着眼睛哼着曲儿走进来后,就习惯性的去找女人的身影。他准备像往常一样,把女人拖进屋里去做那种事,好美美的睡个事后觉。

    但是大女儿魏岭却突然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魏根强有些不高兴,却听到她笑着:“爹,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魏根强酒意上头,看着精心扮过的大女儿,忍不住睁大双眼。

    呀,玲玲这胸脯,这屁股,这身条……可比那干瘪瘦弱的老婆子养眼多了!

    只可惜她明天就要嫁人了,这可真叫他不舍得啊……

    心猿意马之下,他居然冲着她张开了双手,臭烘烘的嘴巴也凑了上去。

    这让魏岭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幼时起就有的阴影。

    她那时候才几岁,但虽然懵懵懂懂,却时常也会觉得魏根强碰触她的方式有些“不对劲”。

    后来大了些,更懂了他到底对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满是荒芜,一度绝望到想死。但一想到弟弟妹妹们,她就还是忍下来了。

    但是现在,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满地荒芜,很快只留下了大火过后的焦黑和死寂。

    魏岭木着脸闪身避开他,弯腰拿起箩筐和镰刀就往外面走,还回头冲他弯了弯唇角:“爹,我想去点柴火和野菜回来做饭,你去吗?”

    魏根强被她弯腰时露出的曼妙弧度闪花了眼,就晃晃悠悠地跟上去,大着舌头回答:“去,去……咱爷俩儿啊一块去!”

    父女俩一块上山采摘,这在村子里可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一路上,应对邻里的话语和寒暄也不算难。

    就这样,魏岭引着他上了山,又七拐八拐的引着他走到峭壁边上。

    这会儿是午饭时间,村民们都回家吃饭休息了,动物们也大多冬眠了,整座高山异常安静。

    峭壁底下是一面巨大的湖泊,湖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

    见四下无人,魏根强心里更是发痒难耐,一个纵身就扑了过来:“我的好玲玲啊——”

    魏岭眼中带着疯狂的笑,利落地往旁边一闪,又回身狠推了他一把。

    魏根强便不受控的飞了出去,但强烈的求生欲使他攀住了崖边的一根粗实的老藤蔓,堪堪挂在崖边,两腿乱蹬着:“玲玲,快来拉我一把!”

    魏岭没动弹,冷冷地看着他。

    她心想:拉你一把?

    然后让你再把我们踩入深渊,永不见天日吗?

    见状后,魏根强急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大半:“死丫头,等我上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哇,好哇,又是熟悉的威胁是吗?

    魏岭索性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一脚踩在箩筐上,一手把玩着镰刀,悍匪似的盯着他。

    魏根强破口大骂了一会,但见魏岭毫无动作,就艰难地低头看了眼脚底,然后慌了:“好玲玲,来拉爹一把,等爹上去了给你买些好吃的啊!”

    这是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了?

    见魏岭终于动了动,魏根强心里大喜。

    但他很快又激动地骂起来了,因为魏岭只是换了个姿势,换了只脚,像是把他的头踩在脚下那样继续踩着箩筐,神情冰冷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魏根强紧抓着藤蔓的手酸痛不已,但也只能无奈地开始自救。

    然而他的动作力度太大,藤蔓又老化腐朽了些,于是——

    “啊——————”

    魏根强如断线风筝般栽下山崖,但他只来得及惊恐又急促地尖叫了一声,便直直掉入湖中,把薄冰层砸出了一个大洞,溅起了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