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云幕雪大步流星的跑到安雅所在位置下面：“妈，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要激动，别想不开。”

    安雅坐在云家天台，寻着声音朝云幕雪看过来，眼神却出奇的空洞：“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里？”

    云幕雪脸色瞬间苍白：“妈，你记得我了？我是云幕雪啊。”

    “瞎。”安雅一记冷眼扫过：“我女儿还在读东城中学，这会正在上课。”

    又回到中学了？

    云幕雪神色一僵：“对啊，等会儿她要放学回来了，你快去做点好吃的，她喜欢你做的草莓蛋糕。”

    “对对，我要去给她做草莓蛋糕。”安雅脸上浮现出一笑意，爬起来准备往回走，却微微一怔，随即看向云幕雪的眼神带着几分亲切：“你怎么知道？”

    眼前的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我，我……”云幕雪忽然不知怎么回答。

    安雅立时逼问过来：“你到底是谁，怎么能随便出入我们家，管家呢！管家！陈妈！”

    “……”云幕雪一时答不上来，心中慌成一团：“要不，你先下来，我们慢慢谈。”

    “不行！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并且跟我很像，就跟我套近乎，管家，赶快将她轰走！”安雅看到管家等一众下人跑出来，立刻吩咐。

    下人们见状纷纷惊呼出声，陈妈在一旁更是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管家看看云幕雪，又看看安雅，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好好，我走，我走，你不要激动。”云幕雪朝管家使一记眼色，佯装朝外面走，迎面看见秦旭一脸紧张的朝他看来：“阿姨这是？”

    “别话，别过去，跟我出来。”云幕雪赶紧使眼色，不想天台上的安雅循着她的身影忽然发现了秦旭，目光立时变得疑惑起来。

    “秦旭？”安雅竟然认出了秦旭来。

    云幕雪微微一惊，随即便听见安雅和煦的声音传来：“秦旭来了，快招呼着，我马上下来。”

    咦，她竟然知道秦旭，这态度，反差的要不要这样大。

    安雅面容回暖了几分，脚步朝天台里面迈进了几步，却恍然间反应过来：“我在哪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周围清风徐徐，别墅掩映在区绿化之中，楼下，云家的众人纷纷担忧的望着她，不远处，还有云幕雪和秦旭。

    “你们，你们怎么了？”安雅仿佛自顾自言，下一刻，恍然间便明白过来：“是我自己上来的，我上来的！”

    云幕雪见状，下意识的抓紧了秦旭的衣服：“不好！”

    下一刻，转身就要上前，被秦旭一把抓住手腕：“别激动。你在下面安抚阿姨的情绪，我悄悄上去。”

    “嗯。”云幕雪朝他点点头，随即深呼吸的上前：“妈，怎么跑上面去了，上面……风景好不好？”

    云幕雪走近，悄悄朝周围下人使眼色：“都散去，不要围在这里，管家，迅速将家里所有的棉被褥子等柔软的东西拿来，以防万一。”

    管家正心急到毫无头绪，冷不防听见大姐的吩咐仿佛一剂强心针下来，立时吩咐了下去。

    众人散去，只剩下云幕雪在下面，安雅脸上激动的神色果然缓和了几分，看着云幕雪，双眼忽然雾蒙蒙起来：“幕雪，你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云幕雪一怔，赶紧撒谎：“爸，爸回来了，昨晚爸回来的时候，妈你已经睡着了啊。今早……今早公司有事，爸一早就走了。”

    “你不用骗我。”安雅神色悲戚一瞬：“其实我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你爸爸，应该不会回来了。”

    “妈，不是的，我现在给爸爸电话，我让他回家。”云幕雪慌慌张张的掏出手机来，却一时心急到连屏保都无法开来。

    安雅的身后，已经出现秦旭的身影，男人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云幕雪会意，可是，眼神果断的出卖了内心，安雅第一时间就朝后面看了过去，惊呼出声：“别过来！”

    秦旭站住脚步：“阿姨，你别激动，我不过去。”

    安雅脸上惊惶起来，颤颤巍巍的朝后面退：“不要过来！你走！赶紧走！”

    “好，好。”秦旭顿住脚步，缓缓后退。

    楼下，管家已经带人将棉被等柔软的东西铺下来，一切紧张有序的进行中。

    “云幕雪，妈妈，想跟你句话。”安雅见秦旭退后，这才回身超云幕雪看过来：“谢谢你，谢谢你突破千难万险，来救妈妈。”

    无法描述的感动，身处绝境之下的自己，第一眼看到女儿的身影时的触动。

    那一刻，即便下一秒会死去，也觉得值得。

    “妈，你是我妈，无论在哪儿，我都会去找你。”云幕雪手机瞬间掉落在地上，眼泪也跟着止不住的流。

    “不要，这一次，不要来找妈妈，妈妈只想解脱。”安雅心口处骤然痛楚起来，忍不住伸手捂住：“唯有你，是妈妈唯一的留恋……”

    忽然的大风吹来，周围的灌木吹的莎莎作响。

    最后一句话，云幕雪没有听清楚。

    “妈，妈，你什么？”云幕雪大声询问，却只能看见安雅宛如风筝一般，飘然落下。

    “妈！”

    云幕雪瞳孔瞬间放大，那一瞬间，有如惊魂一秒，快速上前，抱住急速下坠中的安雅的身体……咚一声。

    两人齐齐砸向地面。

    “妈，妈！”云幕雪倒在地板上，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晕倒了过去。

    记得时候，云幕雪是家里的霸王。

    从运动神经和脑细胞发展双双优秀，于是在品学兼优的前提下，送去学柔术，拳击，以及最后受益终生的内家拳。

    一路架长大的孩子，嗯，还是女孩。

    依旧是老师和学校眼里的问题女孩，优秀的成绩并不能改变欺负同学的事实，因此，经常会有老师家访。

    安雅每次都陪着笑脸，保证云幕雪以后不再犯，一定严惩她之后，才能送走忧心忡忡的老师。

    云幕雪每次都躲在楼梯后面，偷偷的听着母亲跟老师的对话，然后老师前脚走了之后，后脚就是她的灾难现场。

    “云幕雪！你给我出来！”安雅怒气冲冲的吩咐，因为追不上女儿，于是吩咐管家和陈妈围追堵截。

    往往要上演一场家庭版速度与激情之后，才能抓住她，然后……跪书房，扫花园，围着区负重跑圈一百圈……等等，能想到的体罚形式应有尽有。

    “花钱让你学武，为了什么？”

    这是体罚完之后，每每安雅必问题目。

    精疲力竭的云幕雪也总是会哀怨的背出正确答案：“为强身健体，锻炼身体素质。”

    “嗯。”安雅每每点头，认为自己的教育已经面面俱到，欣慰的放行：“回房间休息吧。”

    可是，教练和师父都不是这样的。

    教练，拳击需要实战，才能积累自己的对战节奏；师傅，武学，就是保护自己，特么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其他都是扯淡。

    云幕雪带着满腔悲愤，满腔不服气，一次次的抗击，一次次的无形的斗争。

    却不想，最终摸索出来一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路子来。

    每每收拾了想要收拾的人，又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对方告不着她，老师也没有证据，自然便不会桶到家里去。

    于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云幕雪再次睁开眼睛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之中。

    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入目全是苍白的色调，手上还着点滴。

    她爬着坐了起来，正想下床，不料门口的人听见动静，迅速进来，刀削般精致的俊容上是满满的担忧之色。

    “你怎样，好些了吗？”秦旭声音低沉，森寒双眸里噙着几分愧疚。

    云幕雪微微蹙眉：“没事，我感觉就是睡了一觉，你怎么这种表情？”

    “没事、就好。”秦旭嘴上虽然如此一，却无形的叹口气。

    云幕雪微微一怔。

    安雅的对，秦旭的确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

    如此躲闪的目光，难不成……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怎样了？”云幕雪下意识的朝腹摸了过去，依旧是一片平坦，毕竟，还未到显怀的月份。

    秦旭愣怔一瞬，缓缓的开口：“孩子、还好。”

    “还好？”这是什么意思。

    “由于你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孩子有先兆流产的症状。”秦旭神色骤然紧张了几分：“所以，这段时间，你需要静养。”

    还好，还好，孩子还在就好。

    云幕雪点点头，下意识的询问出声：“可是，我妈呢，她怎么样？”

    “阿姨，阿姨……”秦旭再次躲开了云幕雪的目光。

    心里忽然一动，云幕雪只觉有些不妙：“怎样，你快啊！”

    “阿姨还未醒来。”秦旭淡淡的回答。

    “还未醒来，什么意思，还在昏睡，还是之前清醒了，然后现在已经睡着了？”云幕雪不解。

    秦旭看了看她，伸出双手：“阿姨那边我会看着，你躺下，休息。”

    隐忍而霸道的口气。

    云幕雪还想什么，只是在那样严肃而深沉的眸光下，只能照做，躺了下来。

    突然的安静，两人只有目光在空中无声的交流。

    房间里并未开灯，医院的窗外是韩城灯火辉煌的夜景，仿佛缀进女人的眼中似的，只觉杏眸里有星光闪耀。

    “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秦旭淡淡的开口。

    原来这就是他神色里愧疚的原因吗？

    云幕雪嘴角动了动：“没事。遇上这样的事，也不是谁都能预料的。”

    “阿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秦旭试探着询问。

    “没、没有。”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家丑不外扬了吧。

    云幕雪垂眸，看向了一边。

    女人下意识的动作，藏着一丝丝抗拒，秦旭心中一片清明，面上却堆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饿了吧，想不想吃东西？”

    “嗯。可惜了你带来的早点，都没有机会吃呢，我想吃意国面，龙虾煎蛋卷，烤肉披萨，冰淇淋，谢谢。”

    “……”秦旭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大姐，你当这是餐厅点餐呢？”

    云幕雪不服气的瞪眼：“堂堂秦家新任家主，竟然如此气。”

    “不是气的问题，”秦旭冷哼出声：“是医生，你现在只能吃流食。”

    “额……”云幕雪嘴角猛抽：“不就是稀饭呗。”

    “可以加个蛋。”

    “那煎蛋，谢谢……”云幕雪赶紧附议，却被果断断。

    “白水蛋，不能讲条件。”秦旭一丝不让。

    云幕雪嘟嘴表示不满：“毫无人道。”

    一只修长的大手倏地伸过来，将女人脸颊上肉捏起来：“病人，要听话。”

    “那我要八块腹肌的帅哥送餐，嗯，最好长的还要漂亮，要温柔，不能凶，可以调戏就最好了。”

    秦旭微微一愣，随即，手上的力度加重：“什么，再给你组织一遍语言？”

    “痛痛痛。”云幕雪十分不爽，想要坐起来反抗，却被某人立时扑倒。

    “你、干嘛？”云幕雪警惕出声。

    秦旭嘴角噙着阴险万分的笑意：“女人不懂事，需要教育一下。”

    云幕雪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只见男人长长的睫毛就在眼前，竟然比她的还长，天道不公！

    “你、这是欺负病人。”云幕雪抗议。

    秦旭稍稍放开她几许：“的好像你不生病的时候就不被欺负了一样。”

    “……”云幕雪咬牙。

    对于不过秦旭这件事，一如既往的憋屈。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秦旭抬头，看见平霄一脸严肃：“老大，有情况。”

    紧张的气息瞬间划过森寒眼底，秦旭微微点头，随即放开云幕雪站起身来：“乖乖躺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云幕雪乖觉的点头，伸出手挥挥，欢送的气氛不要太明显。

    怎么瞧都有点欠收拾的样子！

    秦旭呼吸忽然加重几许，双手撑在云幕雪的床边，压低了声音威胁：“我不仅腹肌八块，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肉也很多，待会我们一起探讨一下人体工学？”

    好污。

    这货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云幕雪震惊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嘴唇颤抖着憋出几个字：“平霄听见了！”

    嘶。

    秦旭森寒双眸朝身后某处扫过，只见平霄一个闪身躲了出去，附加弱弱的解释：“今天的股价好像涨了，不知道老王买了没有……”

    这子，求生欲很高嘛。

    秦旭回头过来，冷冷的盯着女人：“嗯？”

    云幕雪憋屈一瞬，随即拉起被子盖住头：“死相啦，还不快走，人家不好意思啦。”

    “……”秦旭的脸色一本正经的垮掉。

    云幕雪躲在被子里，只觉外面没有了动静，偷偷的冒出一个头来，果然，秦旭已经走掉，这才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坐了起来。

    眼见点滴快要输完，干脆一把扯下来，随后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抓住一个护士询问：“请问病人安雅，住在哪一间病房？”

    护士拿出自己的病历本翻看了一阵，开口回答：“安雅不在普通病房，在ICU。”

    什么？

    云幕雪脑子一片空白：“这么来，还未脱离危险？”

    护士点点头：“是啊，不然怎么会进ICU。”

    “等等。”云幕雪抓住她：“安雅的主治医生是谁，我要见他。”

    医生办公室。

    “病人的情况十分特殊，脑部遭受重创导致颅内出血，我们已经做了开颅引流手术，但病人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肺部感染严重，疑似之前注射过某些违禁药物的后遗症……”

    云幕雪魂不守舍的走出医生办公室，只觉身体的温度被人一寸寸抽掉一般难受。

    遗憾，愧疚，自责纷至沓来，宛如巨浪一样将她倾轧，最终换成苍白的无力感。

    脚步声从走廊另外一头急促而来。

    “慕雪……”熟悉的呼唤落入耳朵里。

    云幕雪茫然的抬头，视线聚焦处，是云鹏飞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憔悴容颜。

    “你妈，她怎样了？”云鹏飞艰难的开口，他是在接到医院的电话，才匆匆赶来，不想在这里看见自己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爸。你终于来了。”云幕雪眼眶深红，两行清泪立时滑落下来。

    她不常流泪的。

    至少这个女儿，脱离了儿童期以后，从未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

    云鹏飞心中的触动莫名，挨着云幕雪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你妈这些天……你怎么不给爸爸电话。”

    云幕雪擦掉眼泪，站起来，跟云鹏飞对视：“爸爸，妈妈回来以后就病了，你知道吗？”

    “……”云鹏飞一脸茫然。

    “妈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云幕雪强力压抑着心中的某种情绪：“你在替云优雅疏通关系，让她无罪释放吗？”

    到这里，云鹏飞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还不是因为你……”

    “那你知道她对妈妈做了什么？”云幕雪瞬间发了火：“妈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每天都在自杀的边缘，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就这样，你还觉得我做错了？”云幕雪歇斯底里咆哮出声：“我她妈后悔了！我应该亲手惩罚，让妈妈遭受的一切都加诸于她身上，我就不应该害怕报仇会带来法律和警方的制裁，一刀一刀，活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