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你这世上只此一个,可不……
陈思雨没等应棉朵介绍, 一眼望进病房里,除去还在病床上躺着的晏停,那站着的五六个人她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确定了谁会是她那舍友的爸爸和他们医学院众学长学姐们心中的男神。
眼下这一刻, 她只能感叹一句:人和人的差距…可真是大哇大。
“爸爸。”应棉朵对着屋里的山诣青笑眯眯唤了声。
后者看她走近,目光隔着镜片瞧了瞧她怀里捧着的那束花,眉梢轻轻挑起, “给爸爸的?”
“当然…不是!”
应棉朵对着自己爸爸可可爱爱的做了个鬼脸,“这是我买来给停停的。”
山诣青用指背掐了掐她脸蛋, 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 都纵容的很, “就知道你这丫头眼里有停停没有爸爸。”
现在这天, 能找到这花也不容易。
陈思雨跟在一旁看着山诣青脸上的温柔笑意, 脑海里霎时显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可再仔细看,又消了那个念头。
她记得那叔叔头发稍长,头后边很随意的扎着个揪揪来着。
应棉朵指着陈思雨和司齐给山诣青介绍。
“爸爸,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我在大学认识的两个好朋友, 陈思雨和司齐。”
两人乖乖招呼了声“叔叔好。”
“你们好。”
山诣青脸上温和笑意不减, 对着她们微颔首, “时常听朵朵提起你们, 谢谢你们在学校对她的照顾。
“正好今晚我和她妈咪都有空闲, 晚上一起到家里吃个饭。”
陈思雨和司齐对视一眼, 两人略拘谨的笑着摇头推辞。
陈思雨:“不用不用不用, 我们…我们就、就是听朵朵晏停学长要出院了, 所以来看一下!”
司齐附和着点头, “对对,叔叔不用麻烦了!”
应棉朵回头对着舍友偷偷了个调侃的眼神,“嗯嗯, 是啊,她们就只是单纯的来看停停的而已。”
完努着嘴巴指两人仍紧紧抱在怀里的水果篮,“看,还特意带了东西过来的。”
陈思雨:“……”
司齐:“……”
明明没人看到应棉朵调侃她的样子,陈思雨自己倒心虚的偷偷用脚尖踢了踢她皮鞋。
应棉朵包着嘴巴忍回去到嘴边的笑。
山诣青一个大男人,看着三个姑娘眉来眼去的着哑谜,没瞧出来什么头绪,只是拿手里的文件夹轻拍拍自家姑娘的脑袋瓜,“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让你朋友们把东西放下,姑娘家家的,不嫌人抱得重?”
重是真有点重,但东西被病房里两个实习模样的年轻医生帮着放到桌上,两人手里一下空落落的,感觉手放哪都不得劲。最后——
来探病的人进来病房半天了,才把视线落在要探的人身上。
“晏停学长,恭——”陈思雨看着靠坐在床头明显瘦了一大圈的人,声音无意识停住。
还好司齐在一旁很快接话,“恭喜你出院。”
“对,对,恭喜你出院。”陈思雨回神,补道。
晏停从她们三人出现在门口,视线就一直在应棉朵脸上。
先前山诣青他们习惯他这样,现在就连陈思雨和司齐也都似习惯了。
看着应棉朵过去勾住他的手叫了声“停停”,后者才递过来一眼“嗯”了声。
她们也表现的很是云淡风轻。
应棉朵看着自己爸爸问要交代的事情完没有。
山诣青把文件夹合上递给身旁的学生,将笔插进口袋里才看着自家姑娘了然道,“知道了,现在就给你们让空间。”
应棉朵嘿嘿一笑,又道,“对了爸爸,你应该还记得吧?我跟你过思雨她读的临床八年,以后也想做很厉害的外科医生的。
“你今天不是没手术嘛,有时间给她开一下灶,指点指点人生什么的可以吗…”
山诣青看着她摇头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鬼灵精脑袋瓜在想什么。”
应棉朵不言语,只是回看着他眯着眼睛无辜笑笑。
山诣青掌心最后在她脑后摸了摸,提醒,“你妈咪今晚会按时下班,到时她会特意给你们做些爱吃的等着,你一会儿帮停停收拾下东西,让司机先送你们回去。我晚点有个会,结束了再自己走。
“出院单一会儿我签好了直接让你朋友拿过来。”
应棉朵应下,给爸爸道了声辛苦。
陈思雨虽然知道她这舍友跟自己爸爸提出来这要求跟她过来看晏停一样目的不纯,但真看到山诣青温和笑着招呼她们俩走,还是有那么…很大很大意外的。
是也没想到这大神一般的人竟然真的如此…和蔼可亲。
陈思雨走在人群最后,帮他们关病房门时趁晏停不注意,用指尖给应棉朵…偷偷比了个心。
然后在晏停察觉什么看过来时,及时关门溜了。
*
病房门被关上,房里陷入安静。
应棉朵一直等外头那道门也被带上时,人才坐到病床边上,把一直捧在手里的花递到晏停怀里。
见他接住,她自己先凑过去脑袋埋进花里闭着眼睛深吸口气,这才睁眼笑盈盈看晏停问,“停停,你认出来这是什么花了吗?”
晏停低眉瞧怀里的东西。
花儿香,花瓣儿白色,花叶倒卵形。
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没研究,大概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东西不是…玫瑰花。
但也不定,玫瑰好像也有白色的?
晏停目光从花再移到她脸上,轻摇了摇头。
“这是栀子花,你个傻停停。”
应棉朵瞅着他笑得眼睛弯弯,指尖捏捏花瓣,又问他,“那你知道栀子花花语是什么吗?”
完又用指尖戳戳他脸颊,笑着自问自答,“肯定不知道,你连这是什么花都不知道呢。”
晏停捉住她在自己颊边裹乱的手,移到唇边轻轻亲了亲,目光看着她,等她告诉自己。
应棉朵指尖被他亲的发痒,笑着想把手抽回来,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
“什么?”他见她不吭声,主动开口问她。
应棉朵冲他无赖着笑着摇头,“不跟你,你自己去查。”
晏停看看怀里的东西,再看看她,难得有了好奇的心思,在应棉朵起身想走时,搂着她腰将人一把揽回来。
应棉朵没想到他此时病怏怏的身子也能这么大力,没防备一下跌到他身上,第一反应却还是怕压坏了他。她两手扶在他身后靠着的枕头两侧,勉勉强强撑住自己上半身,“你干嘛?吓我一跳。”
“是什么?”他目光凝在她脸上。
在外人看来明明是平淡无波的神色,此时看在应棉朵眼里,却莫名被他盯出来几分不好意思。
她将视线从他那双眼睛上偏开,鼓着嘴还是了句不告诉他。
就算他因为这场病瘦了整整一圈,可骨架在这摆着,她是真讨不着便宜。
两手撑在他身侧原本就勉勉强强,这么一会儿手臂已经有些酸了。应棉朵腕上用力想借此起身,掌心刚离开那铁栏杆就因为后背陡然压下来的力功亏一篑。
晏停压在她后背的手往上走,抵在应棉朵脑后亲上她。
牛皮纸因为夹在两人中间,被挤压的呲啦呲啦响着,听得应棉朵耳边泛红。
从头到尾,他左手没松开她,右手也没松开那捧花。
最后,应棉朵微微喘着气被他扶着颈侧稍稍放开,他看着她,又低声问了次,“什么?”
问完,还像是为刚刚那场亲吻温存一样,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两下。
应棉朵再次被身下男人的撒娇软了心,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偏头凑到他耳边悄悄告诉了他。
完,两人一同静了静。
她在他还想凑过来亲时,笑着把头偏开了。
“好啦,你再稍休息一会,我帮你把东西收一收。”
晏停拽住她的手,“不用。”
没什么重要东西,而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家自会让人来收。
应棉朵约莫也想到这个,也就听话的没再动。只是抿着唇满眼戒备的看他:不可以再亲了。
晏停眸光动了动,忽而坐起身子掀开被子下床。
应棉朵一脸紧张兮兮的去扶他,晏停低眉瞧她,眼底似乎是有笑。
像是在他又不是泥做的。
应棉朵冲他皱皱鼻子,嘴里哼哼嘀咕,“泥娃娃碎了还能和水重塑起来呢,你这世上只此一个,可不能坏了。”
晏停原本往墙边走的步子停下,闻言看她半晌,将抱在怀里的花塞到她手里,随后弯腰毫无征兆搂着她后背和腿弯把她横抱了起来。
应棉朵是真真吓了一跳,愣怔一下后,忙腾出来一只手抱住他肩膀,想让他手上可以省些力气。
腿也不敢晃,就是攒着眉一脸着急看他,“你干嘛…你还病着呢!快放我下来下来!”
晏停不理她,抱着她到墙边那个刷着灰漆的铁柜子那才弯腰把她放下地。
随后也不理她嘴里叨咕叨咕的,兀自开了柜门把里头放着的一大一两个袋子拿出来。
应棉朵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叨咕着的嘴巴停下。
怔怔看他提着东西转身放到病床上,才抱着花跟过去惊讶问,“你什么时候把东西找回来的?怎么找回来的?”
大袋子装的那一个个不就是他病犯那天她在游戏厅抓的那些娃娃么?袋子里的是她送他的那套杯子。兵荒马乱的那天,她以为东西早丢了。
娃娃这些倒没什么,主要是那个杯子,她还琢磨着等他病好出院自己抽个什么时间再去做一个呢。
晏停看她一眼没话,只是无声把她怀里的花也重新拿回来放到床上。
把三样东西整整齐齐摆到一起。
他又看她一眼。
应棉朵这次读懂了:都是我的。
应棉朵忍俊不禁,看他拿了床头叠整齐的衣服往外走,知道他是算去外头卫生间里换衣服,遂拉住他,示意他在这里换,自己出去。
“你换好衣服在这里等我喔,我去找一下思雨她们。”她给他。
晏停看她笑着给自己挥挥手,带上门。
等外间门也一声轻响,他低眉看一眼手里的衣服扔到病床上。
方才一颗颗解开上衣扣子。
瘦削又白的胸膛上,几道长短不一的疤痕趴伏在那。
模样狰狞且触目惊心。
*
另一边。
陈思雨和司齐也没那么不懂事的在山诣青工作时间真去缠着人问什么,跟着他到办公室好奇看了看,就主动她们帮忙去护士站问问看晏停的出院单好没有。
山诣青也没阻止,笑着给她们道了谢。
两人笑笑往护士站台那走,快走到时,司齐一抬眼,意外看到应棉朵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低头靠在护士台拐角的墙壁上。
她停脚,拽住陈思雨“嘘”了声。
后者顺着她下巴指向看过去,“诶?她咋没在病房?站那干啥呢?”
司齐看她就要张口喊,速度极快的抬手捂住她的嘴。
又给她嘘了声。
陈思雨这才看出来应棉朵的不对劲。
也是第一次察觉到原来看一个人背影也真的能看出来情绪。
两人悄悄走近些,才听到台后头的两个年轻护士边忙边闲聊。
其中一个似乎是先前问了什么。
她们走近时,就听另一个叹气回道:“是啊…那个晏停的爸爸从头到尾好像就来过一次?也没待几分钟就走了。你光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儿子可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就是…哎,我听刘医生,”护士声音刻意压了些,“像晏停这样的,就算当初手术都挺成功捡回来一条命,至多也就活四五十岁。”
另一个应了声,“我也听了,国外以前好像也有个相似病例,42岁走的。”
护士静了静,喟叹的声音里黏着难掩的好奇,“那你咱们山医生不知道这个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他怎么还能同意自己闺女和他谈恋爱啊?”护士音色复杂,“要是我自己女儿,我可舍不得把她交给个定了‘死期’,甚至明天都不知道有没有的人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左手腕?听是时候的事了,但你看看现在那伤口也能猜到当时他下了多狠的手。家里有钱有势的,也不知道有啥想不开的。”
另一个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两人后来转了别的话题。
陈思雨在应棉朵身后悄悄碰了碰她,“朵朵?”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个泪眼汪汪的女孩子,可应棉朵回头看她们时,眼里却是清泠泠的,甚至眼里一点都没有意外,好似早知道她们在身后一样。
“你——”她张嘴,却不知要什么。
应棉朵看她笑笑,“你们也是想来问单子好没有是吗?”
陈思雨看着舍友脸上的笑,她自己眼睛倒是一下红了。心下了然,刚刚护士的那些,不止她爸爸知道,连她——
也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