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祝你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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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听见了晏停的回话, 应棉朵还是愣怔的有些不敢信。

    “你怎么会…”在这?她看他,话囫囵着。扭头看外头一片漆黑的天,更疑惑也更诧异了。

    晏停倾身把床头上的夜灯扭亮了些, 低头看她哭肿起来的一双眼,心疼的用指腹轻触了触。

    这个时候,他无比厌弃自己不爱话, 不会话的性子。

    想开口安慰她些什么,却一句话也不出来。

    只能这么看着她。

    两人相互望着彼此。

    应棉朵后知后觉想到什么, 把头低下去, 看他胸腹的外套料子, 声咕哝一句眼睛肿了, 丑丑的, 不好看。

    晏停手去托她的脸,让她重新抬起头。

    他嘴笨不会什么好听的话,只能俯低身子凑过去,将冰凉的唇在她眼睛上轻贴了贴。

    “不丑。”他额头抵着她的, 轻声道。

    应棉朵吸吸鼻子, 拉他在床边坐下。看了眼门的方向, 声问他这么晚怎么会在这。

    “妈咪给你开的门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仔细看他脸上神色, 担心着问。

    晏停摇头, 掌心在她颊边眉眼上流连轻抚着, 想她在自己梦里、现实里都在哭, 心里就绞痛的像要病发一样。

    “那你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应棉朵问, “怎么进来的?”

    晏停不知道怎么, 还是摇头。

    应棉朵等半天,见他不吭声,抓住他摸到自己颊边的手, 偏头咬上去。

    没用力,挠痒痒一样的,咬完又撒娇似的看他嘟囔,“话。”

    晏停看了眼被她浅浅咬出来个牙印的指尖,再看她,“我在外面碰见山叔叔。”

    “我爸爸?”应棉朵诧异,“外面是哪,区外面吗?”

    晏停点头。

    “这么晚你在区外面做什么?”

    晏停刚开始没应声,看她又想“发脾气”的样子,才低声了两个字:“想你。”

    应棉朵被这两个字戳到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静了静,嘴角抿出来一个笑,“我不是明天中午就回临南找你吗?”

    晏停摇头。

    没跟她自己一下午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事。

    短暂的寂静里,葫芦似乎不愿受到主人的“冷落”,把自己大脑袋蹭着挤进两人中间,下巴搁到盘腿坐在床边的应棉朵大腿上,呜咽两声。

    晏停顺着应棉朵的视线低头,看伏在她腿上的金毛。

    “下个月一号是葫芦的十七岁生日,”应棉朵摸着葫芦脑袋,“它陪我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它已经这么大了。”

    完顿了顿,抬头看晏停轻轻笑着眨眨眼睛,“停停,你知道狗狗的十七岁相当于我们人类多少岁吗?”

    晏停静静看着她摇头。

    等她。

    应棉朵拖着长音“嗯”了声,告诉他,“大概…八十五岁?”

    她把葫芦抱起来,将下巴搁在他额头那蹭蹭,看着晏停像帮它讨赏的孩子,“停停,你我们葫芦是不是特别厉害?”

    晏停看着她眼底闪着的泪光,心里不舒服的紧。

    掌心在她脑后摸了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应棉朵听着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嗯”,不知为何,心里防线陡然坍塌一样,见他之后一直尽力掩藏的眼泪忽然就决了堤。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眼睛看近在咫尺的他都是一片朦胧,声抽噎着,“医生葫芦不是因为一个的感冒而迟迟不好,是因为年纪太大,所有器官都在衰竭,已经没办法自愈了。”

    她完,把脸低下去,埋在葫芦脑袋上。

    不甚明亮的空间里,应棉朵浴在光线下的半个身子颤抖的厉害。

    葫芦像是感受到主人的难过,用额头蹭着应棉朵下巴、颈边,随后两只前脚搭在她肩膀上,倒真像个长辈在安慰自己孩子似的,拿鼻尖轻轻嗅着她眼睛和额头,最后把脑袋靠在她头侧搂住她。

    应棉朵一下子哭更凶了。

    可像是怕吵到隔壁的爸妈和弟弟,始终咬唇压抑着。

    难以抑制的吸气抽泣声,像谁拿着一大把螺丝一个一个的往晏停心上拧。

    他身子移向前,展臂将身前的女孩子和葫芦都搂到怀里。

    晏停难以共情应棉朵的难过,只知道眼前女孩子的眼泪和悲伤在一下一下凌迟着他的心。

    ……

    那晚,葫芦趴在应棉朵身边先睡着了。

    应棉朵在晏停怀里后来哭累也睡着了,他把她放平到床上,守在她床边上。

    可能是因为眼睛被眼泪洗刷的沙涩不舒服,她睡得并不安稳。

    晏停心起身到外头浴室湿了条毛巾想给她敷眼睛,出来时,看到许是听见动静过来的山诣青和应如是。他简单跟两人几句,拿着毛巾又回来应棉朵卧室。

    湿毛巾碰上她眼睛时,应棉多被惊醒一刹,但很快摸着他的手镇静下来。

    没一会儿,在晏停以为她又睡着时,听她迷糊着声音问,“停停,你还记得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哪吗?”

    晏停摸了摸她额头,“记得。”

    “哪里?”她问,嘴边有笑。

    晏停,“锦瑟老师的幼儿园里。”

    他还记得,那天他甩开她手的举动吓到她,害她脑袋磕到桌角。

    把她疼哭了。

    应棉朵闻言,嘴边再扬起一抹笑。她手轻覆在他捂着毛巾的左手腕上,“可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那时候爸爸和妈咪早已相认,她也早见过姑姑和葫芦了……

    那不是她第一次见他。

    应棉朵悄声地、像耳语一样告诉他,“我比见到葫芦还要早见到你。”

    晏停静静看着她,等她给自己解惑。

    可等了半天,才发现她把疑惑抛给他却自顾自睡着了。

    他给应棉朵掖好被子,倾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祝你有个好梦。”他轻道。

    ……

    应棉朵隔天醒过来时,身边除了葫芦外谁都没有。

    她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坐起身,茫然环顾着房间眨眨眼。

    两眼依旧酸涩,但以昨晚自己偷偷哭的那情况来,现在这样似乎还是有些不通。

    可她把被子整个抖了遍也没看到那个原本应该在自己眼睛上敷着的毛巾…床头柜上也没有。

    应棉朵抱住蹭窝到自己怀里的葫芦发了会儿呆,才轻揉揉它脑袋,趿拉着拖鞋出门。

    葫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醒了宝贝?”正靠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的应如是笑着看她,随后对着葫芦伸手叫了声它名字。

    应棉朵看着葫芦窝到自己妈咪腿边,也过去坐它旁边的地毯上,仰脸看应如是道,“妈咪,早。”

    应如是目光瞥一眼墙上的挂表,看她取笑道,“可不早了,再过两个时该吃午饭了。”

    应棉朵视线也去看挂表,这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我睡了这么久?”

    “嗯哼,”应如是疼爱的摸摸她脑袋,“外面雪也没消,今天就不要出去跑步了。厨房里给你留了吃的,先去洗漱,一会儿吃完陪妈咪去趟超市。”

    “阿峻呢?”应棉朵问。

    “今天他有竞赛补习,早跟爸爸一起走的。”

    “爸爸?”应棉朵抓住这个点,“爸爸昨晚回来了?”

    应如是“嗯”一声,“半夜回来的。”

    “那……”应棉朵看自己妈咪迟疑着问,“昨晚…停停是不是来过?”

    她记得昨晚上的停停跟自己他在区外面碰到的爸爸。

    “停停?”应如是看她挑眉,“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应棉朵嘴微张。

    所以真的是梦?可…那也太真实了。

    “骗你的。”

    应如是瞧她呆怔的模样轻笑出声,把书反扣在腿上,倾身帮自家姑娘把一头乱发捋平整,拍拍她脸,“停停昨晚哄了你一晚上,今早吃过早餐就走了,和他导师还有个会议报告要做。”

    所以他昨晚真的在。不是自己做梦。

    应棉朵松口气的同时,又担忧的攒起眉,“所以停停一晚上没睡吗?”

    应如是点头,“你去看手机,他应该给你留了消息。”

    应棉朵起身时,葫芦也跟着要起身,被她安抚地按回原位。

    医生现在要让它尽量少运动多休息。

    应棉朵回卧室拿手机,看到晏停给她发过来的两条微信消息。

    【停停哥哥】:不知道会议报告会几点结束,下午我会让司机去香樟接你,不要自己搭地铁。

    【停停哥哥】:听话。

    应棉朵看着最后那两个字半晌,才找了个可可爱爱的[好的]表情包给他发过去。

    门口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应棉朵没回头,只是继续盯着手里的手机默默掉着眼泪。指甲在指节上掐出一道道白色痕迹。

    应如是无声把她揽进怀里。

    少顷,方才听到应棉朵轻声抽噎着道,“妈咪,我讨厌心脏病…我讨厌心脏衰竭…”

    为什么不仅人有这么讨厌的病症,连狗狗也要有……

    应如是被应棉朵一遍遍重复的这两句话,戳红了眼眶。

    生死有命,修短素定。

    她不知道这时候能安慰到自家宝贝什么,又该怎么安慰,只能搂紧她,一遍遍亲她头发。

    *

    这天下午五点,晏停是和司机一起来香樟接的应棉朵。

    两人吃过晚饭回到临南是晚上九点半。

    在电梯里,应棉朵跟晏停在十七层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他,拉着他下了电梯。

    他看她神秘兮兮的笑脸,希冀着她是真的开心。

    因为注意力一直在她脸上,进门看到玄关处的两个红色行李箱时,没怎么反应过来。

    “这是……”他看她。

    应棉朵直接坐着行李箱滑到他跟前,在晏停怕她摔了下意识接抱住她时,仰脸看他笑盈盈,“帮我搬家吧,停停。”

    “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一起住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