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纪言潭×宁兮 联姻
宁兮眼睑轻颤,不知道是不是纪言潭眼眸里的认真过于深沉,与那落地窗外漆黑的夜景几近融合在一起。
他的身上,还是工作时的正装,风尘仆仆地样子似是没有回家休息就赶过来一样。
聪明如宁兮,从他方才的话里,她便知道自己今天和宁家的闹翻已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既然如此,他此刻的行为举止就有了解释。
沈姨让她和纪言潭,他们一起长大,他会理解她。
但宁兮从来不相信时间陪伴的长短是理解一个人深度的前提。不然,把她养育长大的父母本该是最了解她的人。
所以在她眼里,即便是纪言潭,他们也是不同世界的人。
但是今天,许是她内心的脆弱想要借着那微弱的酒意放肆,她突然抬手抓住了纪言潭的西装衣袖,攥得很紧。
宁兮敛了敛眸,再抬头时眼睛已经红了一片。她蓦地笑了一下,依旧是那副坦然的模样,只是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苦涩。
“能陪我待一会吗?”
似是怕他拒绝,她又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纪总就当做点慈善,体恤一下基层百姓。”
纪言潭微愣,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眶处。
要她坚强,其实她真的很坚强;可要她脆弱,其实她也真的很脆弱。
须臾,他一个轻笑,突然抬手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搁在了沙发上。而后,他俯身在宁兮身侧坐了下来。
男人的身躯和女人相较,拘坐在这狭窄的茶几与沙发之前,本该显得局促却因纪言潭随意的坐姿和慵懒的气息显得几分不羁。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修长玉手将领带松开,一并搁在西装外套上。
领口微松,男人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宁兮只是拎起啤酒罐的时候偏头一瞥,就突然看到这幅略显勾引的画面。
她的动作一顿,心生念头将手中的啤酒又重新放了回去。啤酒罐搭在玻璃茶几上,发出的声音悦耳动人。
纪言潭循声望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突然凑近的脸。
从到大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此刻却是他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离观察宁兮。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由大地色的眼影底,配着一点点细闪的亮粉。
随着她微垂眼眸的动作,上挑的眼线显得她更加咄咄逼人。只是因着这一刻蕴着醉意朦胧的双眸,逼人的气息尽散。
纪言潭眼睑轻颤,“宁兮……”
话还没完,原本凑近他的女人突然低下头,那柔顺的短发自耳后掉落,轻轻蹭过他的脖颈。
纪言潭喉结上下滚了滚,下一秒女人微凉的指尖毫无征兆地落在他的锁骨上。
她凑近了点看,眼眸微闪:“你这里竟然有一颗痣。”
纪言潭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神色真的只是因为发现新奇事物般的好奇和认真,便松懈了下来。
男人眉峰微挑:“你不知道?”
宁兮神色淡淡,指腹在他的锁骨处细细抚摸,
“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他耳侧。女生柔软的指腹落在他的锁骨上,一下两下,犹如挠在心扉,勾人心弦。
纪言潭眼眸一沉,突然偏头扣住她的手腕,硬是停住了她的动作,低声警告:
“别动!”
宁兮拧眉看他,因为一瞬的疼痛有些不悦。
“松手。”
纪言谭紧了紧手中的力道,那纤细的肢腕仿佛只要一个用力就能拧断,他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抱得动检察院里那些厚重的卷宗。
思及此,他只是掀起眼帘再度看她。
男人手中的力道一松,宁兮突然重新坐了回去。
泊水湾的位置极佳,当初买在这里,只是因为它够高。正如她设计的落地窗结构,能够在如此漆黑的夜晚,依旧轻松地欣赏到那轮明月。仿佛只要能够看到那一抹月光,心中所有的苦涩都能随之而散。
她和陆庭安,一个像夜晚的明月,一个像白日的明日。
区别和差距在这字眼中就能体现出来。
太阳明晃晃,永远带着那温暖的光芒万丈,时刻笑容挂面,给予人无穷无尽的力量,浑身上下都彰显着朝气;
而月亮,似是与她搭配的便是那漆黑的夜空,冰冷孤寂,轻描淡写的几抹云烟就能将她遮盖,就连那明月的光芒也是借他人之光的照射。
相生相伴,朝夕相处,只会越来越羡慕阳光的照耀。
她眼含悲哀,却始终强忍着泪水,带着颤音平静地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隐忍,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难受,只是有他们不知道。”
宁兮勾唇,话语中带着轻讽,“但可笑的是,他们明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该亲近的人,却被拒之千里像个陌生人。”
“纪言潭,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纪言谭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就像幼时蹂.躏她的脑袋那般。但是伸出的手在她的头顶上方停顿,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嗓音低沉,一字一句极其认真。
“你没做错,是他们不懂得珍惜。”
不知道宁兮有没有听出他的安慰,身边的女生只是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她擦干嘴角的酒渍,蓦然勾唇。
“纪言谭,我好羡慕陆庭安。”
女生的声音淡淡的,但无形之中的脆弱便透露出一股无奈的羡慕。
“我真的好羡慕她。”
“你过,羡慕就算输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羡慕她,她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我的最羡慕的存在。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爱她的父母。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也有勇气不屈不挠地去追求。”
宁兮轻轻阖上双眼,沾染了水珠的睫毛微颤。
“我不想认输,可我真的很羡慕。”
纪言谭什么也没,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娓娓道来。她难得像今晚这般袒露心声,但表露出来的言语之间,却都是惹人心疼的无助和悲戚。
他眼中动容,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阳台的那盆昙花上。
从第一次见到这盆昙花起,它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过多的变化。
那时候,他问宁兮,为什么要养昙花?
对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
众人皆知昙花一现,刹那的美丽与辉煌,一瞬与永恒的美好。虽然短暂却真挚,执着地追求内心的真情。
但在纪言谭眼里,倘若感情只是犹如昙花一现,那么即便它绽放时再美丽,辉煌流传百世。在他眼里,也是不值得向往和珍惜的存在。
因为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持久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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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悲哀和不甘似乎都随着那晚的渡过而被宁兮遗忘,她的生活依旧和从前一样,按部就班的来往于泊水湾和检察院之间,并没有半点不同。
虽然宁兮单方面断绝了和宁家的来往,但是宁友申一个商人,在完全没有榨干她的价值之前,是不会轻而易举放弃她这颗棋子的。
这日,她刚从检察院出来,就碰到了在外等了许久的宁友申。
宁友申并未下车,是司机请她坐入轿车的后座。一上车,逼仄的空间内只有他们父女二人。
她云淡风轻地瞥了眼旁边的人,语气冷淡,
“吧,什么事?”
宁友申也是一如既往的强硬态度:“回家吧。”
宁兮轻扯出一抹笑,询问的嗓音含笑,
“让宁佐把我的房间还给我?”
话落,宁友申把目光自手中的文件移向她。宁兮的笑是明显的玩味和嘲讽,那么作为一听便知的宁友申就更不会以笑相待。
他什么也没,只是沉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她。
宁兮完全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慵懒地敛起笑意,
“我既然搬出去了,就不会回去。你想什么就吧,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她得很是直白,宁友申也只是看了眼手表,而后重新看着手中的文件。
他张了张嘴,话却是对着司机的,“开车。”
车子缓缓驶入主道,宁兮倒是几分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景象。
她鲜少有闲情逸致像现在这般欣赏城南的风景,虽然是和她讨厌的人待在一起,但这并不影响她调解自己的情绪,放松心态。
“联姻。”
这是沉默的十分钟路程之中,宁友申的第一句话。
宁兮嘴角的笑容一僵,一个敛眸把所有漫上眼中的情绪轻轻掩下。
联姻这个词不是宁友申第一次和她提及,早在年初,他已经旁敲侧击问过她。
而宁兮的态度也一直很明确:悉听尊便,无所谓。
总归是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或许二者之间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她的要求,只是遵循自己的意愿,拥有足够的自由从事现在的工作。剩余的,管他们这些见钱眼开的人是怎么精细算,她不过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
如此想,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再度抬眸时,女生的眼底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她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
“宁总是忙,但我也很忙。这种事情,你大可延续以往作风,挑好‘合作伙伴’之后通知我一声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浪费我的时间?”
宁友申翻着手中的资料,根本不在意她话里冷嘲热讽,“下月佐的生日宴,你必须出席,到时候我带你见几个人。”
宁兮没应声,只是支着下巴分神看向窗外不断飞过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抵达目的地,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稳稳地停在路边。
宁兮连地方都没看,只知道估摸着是宁友申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她便特别识相地果断拎包下车。
宁兮背上自己的单肩包,指尖摩挲着包的链子,却瞧见宁友申朝她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经过她的时候只是没什么感情地睨了她一眼,
“我今天来谈一个项目,你和我一起上去。”
宁兮随着他往前走的步伐下意识地转身。
“什么意思?”
然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便有了答案。
方才转身之际,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周围车流的喧嚣声肆起,而她眼前的这栋黑色大楼,则是屹立在CBD区域最中央的标志物。
宁兮的眼眸一沉,盯着宁友申远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宁友申得主意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站在这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能他这一招班门弄斧,怕是错了算盘。
她的目光轻轻一瞥,不经意地略过那大门前的标志物,四个赫赫然的大字就像是在无声宣告着什么。
告诉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失之的并不是毫厘,差的也不只是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