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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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只是却是几个太监在静明园外临时建了一座可以遮风避雨的茅草屋。

    幸而如今天气已经回暖,太子也不挑,直接住了进去,甚至还摒弃了锦衣华服,只着粗布麻衣。

    偏太子自搬到静明园外住后,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了,更是日日起就来敲门在武玉殿外念经祈福,倒好似成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太子过来后,武玉曾着刘元探太子过来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透的底,这前因后果倒是分明。

    太子当天和梁九功回去后便惹得康熙震怒,又要去罚太子,却不料太子直接道:

    “皇阿玛既然如此见恶儿子,不如废了儿子干净。”

    康熙哪里想到这个自己一心扒拉起来的儿子竟如此忤逆,于是立即又是一通呵斥。

    而太子只静静的看,静静的笑。那场景有多诡异就不用细了,到最后是康熙自己停下来的。

    可却不想,下一秒,太子直接喷出一口血,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

    康熙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样,他最看重的儿子就先倒了,忙招了太医。

    可太医如何诊治,也只能是太子忧思过甚,伤及内里,平日不觉,可是也心中抑郁。如今,被康熙一骂这才直接爆发,日后好好养着便罢,若是再度爆发,只怕有碍寿数。

    康熙也是懵的,他是想磨练太子,可是没想到太子气性如此大,竟生生被他给骂折了。

    对此,康熙自然内疚,可醒来的太子又往他皇阿玛心口插了一把刀子:

    “皇阿玛可满意您如今看到的,儿子为了儿子这条贱命,请皇阿玛废了儿子这个太子吧。”

    向来不可一世,高傲尊贵的太子自己是一条贱命,康熙怎么听都觉得可笑。

    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儿子于自己离了心,是因为他圈禁索额图敲了太子?是因为他因处州一事故意以老四弹压太子?还是因为太子实则早就对自己这个皇父不满?

    康熙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而太医的诊治,已经为太子的储君身份画上一个句号。一个孱弱的太子,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这个太子之位胤礽坐不稳了。

    康熙清楚且明白的知道,他以太子身子孱弱废了太子,其实是对太子最后的保护了。也算是,最后护他出了夺嫡的漩涡。

    “朕,如你所愿。”

    胤礽得了康熙这话后,一刻也没多等,安排好后院便到武玉的静明园报到了。

    武玉吃到这个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知道什么了。她最后还是让人将胤礽请进来,看着胤礽身上那单薄的粗布麻衣,那饱满的精气神:

    “忧思过甚?伤及内里?有碍寿数?”

    胤礽唇角噙着笑:

    “多谢神使关怀,我已经好多了。”

    到底是好多了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有?武玉深深怀疑这件事。

    而胤礽见着武玉眸中未曾完全收起的疑惑,给了武玉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武玉突然福至心灵,这胤礽,怕不是再诳康熙吧?!也不知道康熙知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子被儿子骗了。

    康熙当然知道,只是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不够支撑他再对胤礽有过多关注了。

    一个备受皇帝关注的废太子与活靶子无异。

    康熙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当初染上疫病时没有及时用了老四送回来的药方,彼时他对神使心存疑虑,以致落下病根。

    再加上他如今日渐年迈,这原本只是有些咳疾的病根被渐渐放大。

    这会儿,御书房中,康熙扶着桌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梁九功陪着心侍候在侧。

    康熙咳了好久才停下来,脸上起初是红的,但很快便变成白的:

    “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太子已是废太子,可是康熙这般称呼却无人敢开口订正,梁九功心翼翼道:

    “太子爷还未入静明园,只在外头择了一间茅草屋。”

    “胡闹!朕的太子怎么能……”

    康熙突然顿住,他神情恍惚:

    “朕的保成啊……”

    梁九功见着康熙这般情状,只得大着胆子道:

    “皇上既然念着太子爷,不如召太子爷回宫瞧瞧?”

    “召保成回宫?不成。”

    康熙抬起头,喃喃道:

    “保成让太医出那番话,就是在逼朕,逼朕废了他,他不愿再做大清的太子啊。”

    梁九功默然。

    ……

    三月十六,是武玉的生辰。

    静明园提前一日就张罗开了,廊角处挂了两排制作精致的宫灯,

    树枝上点缀了红绸,玉泉湖边种着一片杏花,竟不知为何提早开了,于是武玉的生辰宴便摆在那里。

    这日一大早,武玉刚睁开眼就听到屋外声音切切,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福晋的声音。

    武玉一个激灵,然后赤着脚开门去看:

    “福晋姐姐!姐姐今日怎么也来了?”

    福晋捏着帕子,浅笑嫣然:

    “武妹妹生辰我怎会不来?呀!筠心!快拿鞋来!那么大的人怎么还光着脚?”

    福晋忍不住嗔怪着,武玉不好意思的笑了。

    而一旁的李氏抚着已经初显形的腹,嘟囔着:

    “啧,什么人嘛,这是见了福晋眼里就没旁人了!亏我还……”

    “李姐姐,宋姐姐快进来话!”

    “哎,就来!”

    武玉那边扬声一招呼,李氏立刻又眉开眼笑,宋氏也没忍住,看着李氏“啧”了一声。

    这李氏也太好哄了!

    “武妹妹是个会挑日子的,生在这个月份不冷不热的,是个好时候!”

    李氏见武玉招呼了自己,便立刻又带上了笑,不住的夸着武玉。

    武玉被夸的面红耳赤,她虽然脸皮略厚,可也不是李氏口中那等连出生月份都会挑的呀!

    这尬的她绣鞋里的脚趾都要露出一个郡王府了。

    福晋是第一次来静明园,四下量着:

    “此处靠山临水,景色宜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啊!那春日杏花,粉白绚烂,恰似武妹妹颊上风光,极好,极好。”

    福晋夸的含蓄了些,宋氏也不甘示弱,完全没有了以前隐形人的影子:

    “今日武妹妹的生辰宴会设在玉泉湖畔,福晋想来还未见过,不过嘛,瞧瞧咱们武妹妹的眸子,就可见得其中风韵了。”

    武玉被三人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姐姐们想来都看腻我这张脸了,那来的这么多的溢美之词,莫不是今个来时都吃了蜂蜜不成?”

    “我们都是实话实,武妹妹莫要妄自菲薄。”

    “啧,这年头,武妹妹竟让人连实话都不得了。”

    “武妹妹,我可是平生第一次夸人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武玉招架不住只得投降。

    等到了玉泉湖盘,大格格带着一众下人已经候着了,见到武玉等人后行了一礼:

    “武额娘,嫡额娘,额娘,宋额娘安,宴会已经布置好了,请您们就坐。”

    这两日,武玉和李氏对大格格的教导到了理内务这一步,正巧逢了武玉的生辰宴,便由武玉开口让大格格操办。

    一切都有定例,但难免有些需要调配的,这就考验大格格的应变能力了。

    不过今日这宴会的布置武玉很是喜欢,宴会在杏花林处,毗邻玉泉湖。

    因着今个风稍大,大格格便带着下人们为宴会周围围了一圈纱帐,纱帐的颜色采用的都是女儿家喜欢的鹅黄,嫩绿,浅粉等,配着才吐了草芽的地面,颇有几分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之感。

    武玉自个年岁也不大,也不想弄的老气沉沉,大格格这一手深得武玉喜欢。

    坐在纱帐中朝外看去,竟觉得远处的一树杏花都随着纱帐卷舒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好漂亮啊!”

    武玉欢喜极了,李氏也对着大格格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大格格羞涩的笑了笑。

    众人落座,忽见一阵风起,不过因为有纱帐在,故而没有吹到众人,只是突然无数花瓣如雨般朝武玉吹来。

    今日武玉穿了一件水红色的春装,上面绣着百花穿蝶的图案,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却不想,那花瓣雨翩然飘飞,便衬得整个人愈发仙气飘飘,恍若神仙妃子。

    武玉被下了一场花瓣雨,惊喜的看着大格格:

    “大格格好灵巧的心思!好漂亮,好浪漫!我很喜欢!”

    武玉夸的很认真,让姑娘脸都红了:

    “武额娘放心,这些花瓣都是浣洗过的,我和丫鬟们一起挑出来的。”

    武玉笑嘻嘻的点头,然后便让下人们准备开宴。宴上,武玉让人开了她去年秋天埋在郡王府的桃子酒。

    这是福晋带来的,冬天喝的时候还少了这醇香,现在倒是刚刚好。

    那花瓣雨还在下,有一片落入杯中也被武玉一口喝下了。

    酒意正酣,福晋等人纷纷送上贺礼。福晋送的是一串八宝彩石手串,都是用彩色宝石精心磨出八宝的形状,寓意极好。

    李氏送了武玉一幅价值千金的字画,有些不好意思:

    “我手笨,做出来的东西见不得人,这是我特意让人淘来的。我记着我之前送武妹妹的山水屏风,武妹妹很是欢喜呢。”

    起山水屏风,二人不由想起当日的初次交锋,思及今日,不由有种恍然若梦之感,不禁对饮一杯。

    宋氏则是送了一束绢花捧花,这还是她之前见着武玉弄过,有因为初春鲜花少自己制出来的。瞧着简单,可是那绢花的绢布都是寸布寸金的,花蕊也是玛瑙玉石的,精致又华美。

    武玉一拿到手机就爱不释手了,就连大格格也送了她自己绣制的香囊和绣帕。

    太子也隔着门送了一尊华贵的宝塔,倒是让武玉有些茫然,是在自己像宝塔一样庇护他吗?

    自己也没有那么厉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