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僵硬的转头，让自己的目光和那个凶恶盯过来的壮汉错开，试图表现自己是个良民的事实，同时对着一帮眼睛亮晶晶的弟深吸一口气，沉重的道：“其实……我失忆了。”

    顾瑾依稀记得某天午休的时候路过公司前台，听见两个姑娘吐槽现在的电视剧一穿越就自己失忆，梗都被用烂了，没有一点新意。

    然而招不在老，有用就好，顾瑾此话一出，本来还等着老大大显神威的六子顿时惊了：“失忆……老大你怎么得了这种富贵人家才能得的病，你还记得我吗？怪不得你都不回来，原来是病了呜呜呜哇——”罢真情实感的哭了起来。

    六子越脑补越觉得自己老大活不长了，他很快就要变成没有老大的流浪乞丐了，顾瑾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拯救下来的袖子，没多少功夫又被六子的眼泪泅湿了，所以袖子它又做错了什么呢？

    顾瑾深吸了一口气，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谈？”顾瑾十分肯定不远处的壮汉大哥是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其中有一个人甚至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再不走，怕是要被堵在这了。

    六子眼泪汪汪看着自己老大，顾瑾这会什么他都应好，转身对着喽啰们却瞬间变脸：“去去去，老大身体不舒服，怎么能干活呢，改天再让你们见识老大的威武。”

    顾瑾：“……你这头头当得不是挺好的吗？”他本意是要夸六子领导能力不错，谁知道六子却误以为顾瑾是不满意他抢了台词，也是，训诫弟这种事，以前都是老大亲自上阵的，他怎么能抢老大的位置呢。

    不过老大真的变了好多啊，以前他要是这样做准备被骂，现在老大居然夸他了，呜呜呜果然老大病得不轻。

    不知道六子在脑补着什么的顾瑾带着人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听清楚原主的情况，在这件事上是他疏忽了，睁眼就在破庙的他只记得原主是个乞丐，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原主就呆在破庙里，往往没想到乞丐里也分势力，原主看起来还是压迫人的那种？

    得出这个结论的顾瑾心情复杂极了，转头就走的他忘记了刚刚看到的季婉婉，对方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他刚才待过的地方看了过来。

    “怎么了，表妹？”陈长青拿着糖人笑道，举到季婉婉嘴边试图喂她，却被沉浸在思绪中的季婉婉偏头闪开，陈长青的动作一下僵硬起来。

    季婉婉却没有注意到，“我总觉得刚刚有一个熟悉的人在看我……”她朝不远处的墙角看去，那里一个人的都没有。

    “奇怪，是我看错了吗？”季婉婉声道。

    陈长青不着痕迹的转移季婉婉的注意力，他今天出门是为了和季婉婉培养感情的，可不能让季婉婉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

    他咳了两声，在季婉婉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人前一贯温和有礼的笑容：“表妹，我听前面有一家不错的点心铺，要不我们去看看……”

    季婉婉果然被吸引了，转头羞涩的朝陈长青笑笑：“好啊，既然表哥要去，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东街走去。

    这边顾瑾将六子带到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地方，听对方情绪丰富的完了原主‘跌宕辉煌’的经历——就是一个只会乞讨的乞儿意外之下跟赌场的一个混混学了其他手段，于是渐渐每天都能吃饱的他吸引了一大帮同行的乞丐。

    大家为了学习原主能‘吃香的、喝辣的’的手端，纷纷奉原主为老大，因为主要活动痕迹在东城，在这里起居的都是富贵人家，因此东城的乞丐们也自以为和西城的乞丐不一样了，都着要和那群穷酸的同行划清界限，便学着茶楼里书先生嘴里的‘江湖好汉’，结起了一个所谓的‘东城丐帮’。

    而原主确确实实因为大年三十那天喝了酒，迷迷瞪瞪之间竟然从东城走到了京郊城外的破庙去解手，没成想一个摇晃栽倒在地，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半个时辰之后，顾瑾才穿到这具已经凉了准备被乞丐们埋掉的身体上。

    根据六子的话推测出原主的经历，还有自己穿过来的真相的顾瑾感到头十分疼痛：“……”所以眼前的这些都是原主留下的摊子？

    他可以不管吗？假装自己不是原主？眼前的六子看起来也能接手这个所谓的东城丐帮的样子？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内心腾升起几息的时间，顾瑾就感到内心深处传来一阵心悸，接着一股强烈的抗议情绪在脑海里无端升起，然后脑海里就只剩下‘要成为京城最伟大乞丐的念头’，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冷静，我管，我管行了吗？！”顾瑾难得没了冷静的模样，咬着牙道，他没想到原主在这个身体里还有残存的执念，估计是遇到六子之后才爆发出来的。

    听到顾瑾这般保证后，那股情绪又在他心头上再次蹦跶了一下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缩了回去。

    “老大你怎么了，是不是病发了？”听到顾瑾的闷哼，六子关心的询问，很是担忧。

    顾瑾摁了摁眉头，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他在想原主的所谓的手下到底要怎么管，刚刚得知自己被迫接手一大班人的顾总脸色不是很好。

    首先肯定是不能再使用无赖的手法坑蒙拐骗的，也就是原主一帮人对自己的名声没有什么自觉，顾瑾不止一次听老乞丐们过东城这边的乞丐简直是坏了他们这一行的名声，某段东城这边闹得比较凶的时候连西城这边的乞丐都要不到钱，百姓们见到人都没有好脸色。

    “长安街的人家非富即贵，那里是我们这样连户籍都没有的人惹得起的，也就是被偷被骗的嫌麻烦没有报官，不然……”老乞丐摇了摇头，在老乞丐看来，东边乞丐们都是一群年纪的孩子，他能理解他们想过好日子的想法，却不能赞同他们用的方式。

    “只希望圣上那一天大赦天下的时候，顺便再重新清算登记一下上京户籍了。”老乞丐这么想，也就是这样的念头支撑他们每天厚着脸皮出去朝百姓们要几个馒头，撑过一天又一天。

    所以得找个办法，让六子他们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哪怕老老实实乞讨，都比坑蒙拐骗好吧。

    顾瑾冥思苦想，有了！

    “其实我被阎王爷托了梦。”顾瑾突然对六子这样道，“阎王爷他老人家告诉我，我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

    六子：“啊？”他挠了挠头，听到阎王爷的时候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是因为什么？

    顾瑾做愁眉苦脸状，深深叹了口气，似乎他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情，顾瑾严肃的道。”

    “阎王爷，坑蒙拐骗是十分不好的行为，每做一次，身上的罪孽就加深一层，死后要被入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因为是我带坏了你们，所以我的恶果要更重，阎王爷为了惩罚我，就抽取了我的一道生魂，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所以我这段时间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刚刚听你的时候我才慢慢想起来。”

    顾瑾着着，忙背过身去，手指在眼睛上抹了抹，一副我有罪，我错了的模样。

    看得六子心酸不已：“不是哇老大，这账……这账怎么能怎么算呢，你让兄弟们过上了好日子，怎么能叫带坏呢？”六子急地抓耳挠腮，这阎王爷怎么能罚他们老大呢。

    顾瑾一看有戏，眨眨眼，硬是让自己逼出两滴眼泪，显得更真实，握住六子的手，声音微微哽咽道：“我多受点苦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不忍心兄弟们跟着我一个不成器的老大，生前受苦也就算了，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日日受磨难，听要赤着脚爬那堆得高高的刀山，我路过油锅地狱的时候，瞧见不少人在烧得通红的铁锅中翻滚，身上的皮肉被一层层烫熟……”

    顾瑾描述地狱画面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尽量留给六子更多的想象空间，他就不信，都这样了了，对方还能坚持当犯罪团伙的一员。

    六子果然被顾瑾所的吓到了，眼睛瞪大，不自觉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拽进了顾瑾的衣袖。

    “老……老大，那……那我们现在应该……应该怎么办？”六子颤颤巍巍道，他不想下地狱，不想在油锅里翻滚。

    顾瑾叹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可能要吃点苦……唉，算了，我怎么能让兄弟们去过苦日子呢，这不符合我们城东丐帮的帮规。”

    六子急急忙忙道：“帮规可以改，老大你是头儿，你了才算，兄弟们知道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顾瑾欲言又止，在六子要哭了的时候才道：“阎王爷只要我们从现在起不再干这种不好的事情，老老实实凭本事吃饭，就能将功抵过赎罪，以后死了就不会被鬼差投下地狱。”

    六子听到解决办法，惊喜不已，但又比较纠结，无他，如果发展他们东城丐帮的副业，那么兄弟们差不多也要回到从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乞讨可比下田干活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意，有时候跪在路上哭喊一整天，对每个路过的行人不断着好话，也许才能得到一个半凉的馒头。

    六子脸都皱起来了，一边是死了之后要下地狱，一边是目前的好日子，到底选哪个呢，他犹疑不定。

    顾瑾见状，加了一把火下去：“要不还是算了吧，其实梦也不一定是准的，人死后还不一定去哪呢。”

    顾瑾越这么，六子就越怕，他是个坚定不移的相信有神鬼的人，想到顾瑾刚刚描述的话，咬了咬牙：“不！老大你要相信阎王爷托梦是真的，这就是预示，我们不能不在意。”

    六子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这就回去召集兄弟们，和他们明事情的严重性，不能辜负老大的心意。”

    成了！顾瑾勾起嘴角。

    接管一家经营不善岌岌可危的新‘企业’，第一件事就是要转变管理方式。

    顾总今天也在努力规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