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从大堂到内室要经过一条……
从大堂到内室要经过一条较为昏暗的走廊, 白芍匆忙跑进去的时候,从房间深处传来的哭声越发大,仔细一听, 还能从中听出几分绝望, 这让白芍心里一紧,心里面不断浮现出顾瑾阴沉着脸对自家姐施以各种折磨的画面, 脚步不由得加快。
姐,奴婢来救你了,坚持住!
内饰的门被细细的门栓锁住了,白芍怎么也推不开,听着里面传来的听不清的细碎声音, 白芍咬了咬牙,直接用身体撞门,门栓能阻挡轻推, 却不能抵挡的了身体的全力冲击, 啪的一声巨响, 便被撞开了, 激起淡淡的灰尘。
“姐, 你没事吧。”白芍用手挥了挥, 着急的问道。
然后眼前的画面让脑补了无数残酷画面的她愣在原地,无他,整个内室只有两个人,顾瑾和季婉婉, 两人分别坐在房间里的两头, 顾瑾手中拿着一卷书,嘴唇开合,似乎在着什么, 白芍还能捕捉到一两声余音,当然,现下顾瑾因为她撞门的举动,正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眼神锐利,配合着内室昏暗得环境和漂浮在空中的细微尘埃,显得尤其煞人。
白芍被这个眼神震慑到了,她十分害怕的咽了一口唾沫,脚步下意识想要往后退,随即马上意识到不对,自己是来找姐的,随后盯着顾瑾的死亡目光,步走向另外一边的季婉婉。
季婉婉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的模样,她一只手被细软的发带绑在椅子上,看起来是为了防止人逃走,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双眼,此刻正无神地耷拉着,只余下满满的麻木和绝望。
白芍心中一紧。
她想错估姑爷的底线了,对方难不成动手姐了?
“你对姐做了什么?”
白芍恨恨的眼神立刻紧盯着顾瑾,只要对方有所动作,她就立马呼唤外面候着的十个护卫。
她可怜的姐是遭受了什么,才会如此绝望。
白芍护着身后的季婉婉,眼睛几乎快掉下眼泪来。
都怪她看错了人,姐,奴婢对不起你。
姑爷简直是禽兽不如。
坐在对面,清楚领悟到白芍眼中意思的顾瑾:“……”
这年头真的是容易被扣锅呢。
实际上什么都没干的顾瑾慢条斯理的合上手中的书,似笑非笑的看着警惕不已的白芍,示意对方问问身后的季婉婉,刚刚可是发生了什么。
对于顾瑾的解释,白芍一句话也不信,若是他没有做什么,自家姐会是现在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吗?
白芍握住季婉婉的手,道:“姐别怕,奴婢为您报仇。”
麻木的季婉婉听到这话,总算有了点反应,她看向对面的那个残暴不已的谁,颤颤微微出声,和自己的侍女一样快哭出来了。
天底下有这样过分的人吗?明知道她听不得悲伤故事,愣是将她绑在这里,讲了两个主角惨绝人寰的悲剧,强迫她听。
窦娥真惨,秦香莲真惨,她也很惨,她快被刀傻了。
季婉婉真实落泪。
以为顾瑾对自家姐施了酷刑,正准备上去和人拼命的白芍:“……讲、讲故事?”
季婉婉颤抖强调:“是悲伤的故事!”
动作僵在原地的白芍:“……”
原来她不是错估了姑爷的底线,而是高估了自家姐的承受能力。
白芍僵硬的看向眼神不善盯着她的姑爷,顿觉背后生凉,下一刻,她就连人带藏在背后的武器一起被轰出了内室,随着啪的一声被关在门外。
白芍:“……”姐对不起,奴婢救不了你了qwq
眼睁睁看着自己逃脱的希望被赶出去的季婉婉:“!”
还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是没忍住,啪嗒一声掉下来。
季婉婉:“呜呜呜呜呜……”
她为接下来还要被迫听的悲剧主角哭,也提前先为自己哭一波。
却不料,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却没有接着开手中的书,而是轻轻叹了一声,而后季婉婉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块帕子。
“怎么这么不禁逗……”顾瑾叹气,白芍突然破门而入的行为,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救了悲惨的季婉婉的,至少门被暴力破开的巨大声响,让头脑昏昏沉沉的顾瑾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心里某种变态的想法也随之消失不见。
然而季婉婉对他的印象却是还停留在刚刚那个十分危险的假面上,见到顾瑾突然靠近,一下子被吓得止住了哭声,猛地了一个哭嗝。
季婉婉:“嗝!”
顾瑾:“噗——”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声音都柔和了下来,与方才喑哑着禁锢季婉婉不让她挣脱的强势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
“别哭了,妆都花了。”顾瑾轻声哄面前的千金,粗糙的手指捏着帕子细细的一角,有些笨拙和不熟练的给季婉婉擦拭眼泪。
“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吓你。”顾瑾尴尬的道歉,刚刚着实是睡眠不足和突然见到千金产生的幻觉,让他以为是在梦中,就下意识地……粗暴了些。
确实有些恶劣,顾瑾垂眸想。
他将地上由报纸卷成的纸棒捡起来,那是方才季婉婉带进来,又被他夺走的‘武器’。
顾瑾将其放到季婉婉的手中,低声道:“如果你很气的话,我让你回来出气。”
罢,顾瑾垂眸,等着季婉婉的棒子下来。
在等待期间,他盯着地板上的花纹,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不由得有些头疼。
其实他是知晓季婉婉前来这里的意图的,毕竟七子过来内室找他的时候,便是有一个姑娘因着话本的缘故,找上门来了,只是顾瑾没想到所谓的姑娘就是千金。
时隔一月,距和离那日之后再见到季婉婉,顾总显然不像他自己想得那般冷静自持,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在心底肆意生长的不甘,称着他思维浑浊的时刻,霸占了他的大脑,下意识决定了他的行动。
但愿今天过后,被他这样对待的千金不会恼怒的掀了他的报社,顾瑾幽幽想到。
他听见千金止住了抽搭,手抬了起来,紧接着是纸棒划破空气的声音。
顾瑾眯眼,下意识的绷紧身体,做好挨的准备。
然后,破空而来的纸棒,堪堪划过他额前的碎发,敲在面前的桌子上。
顾瑾:“?”
“混蛋。”是千金略带哭腔的声音。
“谁要你,本姐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吗?才不像你一样。”季婉婉撇过头,尽力让自己的哭腔不要泄露出来。
顾瑾怔住。
季婉婉看着眼前略带疲惫,显然很久没有休息好的顾瑾,抿了抿唇,和离那日含在口中,却怎么也不出来的话,现在却是被吐了出来。
“……对不起。”季婉婉双手不自觉捏紧纸棒,她的眼眶仍然红红的,声音也还带着哭腔,不复以往的清脆,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千金:“这声对不起,为当初的不尊重你,为不顾你的意愿强行做决定,为你无数次纵容我的行为……”
千金认认真真的合着纤长的手指,一桩一桩为自己当初不懂事犯下的错道歉,然而或许是从未这样做过,她的面上带着些许羞窘,耳畔处悄悄染上几分晕红。
自季婉婉出那声“对不起”的时候,顾瑾原本有些走神的思绪就被惊鄂拉了回来,他沉默的听着千金吸着红红的鼻头,认真和他道歉的模样,心中本来垒起高墙挡住阳光的地方,悄无声息的被瓦解掉了,那埋藏着深处的不知名种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为什么……”顾瑾突然沙哑着声音开口,断了季婉婉的话,“为什么要和我这些?”
你本该是骄矜的相府千金,有着惦念的心上人,前路无比光明,又为何要和我这个不相干的陌路人这些话呢?
顾瑾深深看着季婉婉漂亮的杏眼,这双好看的眼睛里似乎藏着细碎的浮光,粼粼波动,晃得人心神恍惚。
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是否还做过什么过分举措的季婉婉,突然被顾瑾断,眼底浮现几分不知所措,而后征住。
面前的男人还在紧盯着她,眼神略带疑惑,像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般做。
她轻咬下唇,此刻竟觉得眼前的男人过分木讷。
一时之间,昏暗的内室突然变得静寂起来,窗外原本被厚厚云层遮住的天空,此刻也散开来,露出碧蓝的颜色,澄清如许,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室内,在地上形成亮色的光斑。
“……我绣了一个荷包。”房间内的千金几不可闻的出这话,像是夏日凉风的轻声呢喃。
站立在房间内的男人没有听清楚,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然而本就羞窘的千金却是不愿意再开第二次口了。
她侧头,企图避开男人紧盯人的灼热视线,却发现整个内室都在男人的目光之下。
“什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高大的男子双眼微亮,似乎非要逼眼前的千金出个一二三五来。
“我……绣了一个荷包……”被逼迫的千金朝后退了一步,再次轻声启唇,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仍然细微。
而后,竖着耳朵等待答案却依旧听不清楚的男人,怀中便被快速塞了一个荷包,而做出这个动作的主人,不待他反应过来,早已快速越过他,慌慌张张夺门而出了。
静寂却不再昏暗的内室,此刻便只余一个顾瑾,他黑沉的双眼紧紧盯着季婉婉远去的背影,仔细听,还能听见对方招呼白芍登上马车离去的声响。
片刻后,顾瑾低头,摊开自己的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个精致无比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