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雅兰后，又低头看向了地面的树根与蛇尸，果断地摇了摇头。

    “这东西有点邪，烧掉好一点。”

    可是，唐雅兰却依旧朝着我摇了摇头。

    “本来它就是埋在地下的。按理来，是我们打扰它了。”

    “我姑婆常，缘起缘灭缘终尽，半善半恶半随心。”

    “既然它是从土里来的，就让它归于土中吧，也算是缘终缘了。”

    唐雅兰天性冷淡，既不喜欢话，也没多少共情能力。

    而今，唐雅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埋葬那条蛇尸，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

    但是人嘛，总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之举。

    或是出于冲动的不由自己，也或是出于某种思虑。

    更有高级的，可能在那一刹那间天人感应，心生灵感。

    而唐雅兰，就算是星君下凡，三凶入命，但到底也只是个凡人、普通人。

    会有意外的举动，实属正常。

    从到大，唐雅兰也没让我帮过什么忙。

    现在，权当是还了她帮我取木殓葬的礼吧。

    我轻叹了口气，朝着唐雅兰点了点头，“如果这畜牧真有灵，但愿它能领你的情吧。”

    而后，我看着那血色树根缠绕的蛇尸，思量了起来。

    殓葬！

    这世间，可不止只有人的尸体要殓葬。

    人、鬼、妖、精、魔、怪、乃至所谓的仙神佛，都要殓。

    死，是一切现世生灵最终的归宿。

    何为现世？

    身之所在，便是现世！

    而我是一名殓葬人，日后更是要完全继承师父的衣钵。

    既然要葬了蛇尸，自然也就该按照殓葬人的规矩来。

    当然，我带的家伙不全。

    要礼数周全，法行完备自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做到最好。

    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又放下了行囊，从中拿出了一把尺子。

    既是尺，自然有刻度。

    只不过其中刻度计量方式，却与日常生活中的不同。

    倒是和古时工匠所用的鲁班尺接近。

    事实上，这种尺子就是通过鲁班尺改造而成。

    只不过鲁班尺上刻星位财吉等刻度，用以量阳宅的凶吉变易。

    而我中的尺子，刻五行及后天八卦与众星相位，用以测尸体所葬方位及深度等。

    随后，我又拿出了三支香，两支烛，走到了蛇尸旁。

    “罢了，你也曾在我母亲身下，算是受我母亲荫恩。兰也开口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用这天星尺，再送你一场缘。”

    着，我蹲了下去，将蛇尸上的树根清理干净。

    树根虽深，但只是细长，且劲力不常。

    想来，就算那根树枝真成了精，但也气候不足，不值一提。

    也因此，这树根清理起来倒也容易，前后不过花了三四分钟而已。

    清理完树根，我看着虽干朽枯败，但骨节却紧密相连的蛇尸，开口向唐雅兰问道。

    “这尸能殓得动。兰，你该是让他伸直身子下葬，还是盘着身子？”

    “是躺着葬，还是竖着葬？”

    “要分开尸骨，还是整骨不动？”

    “或是分尸分坟而葬？”

    尸若能正常下殓，那如何葬法首当听家属的，次听做法事的。

    我们殓葬人只需从旁配合。

    殓不动，那才轮得到我们。

    蛇尸既然能殓，而葬尸也是由唐雅兰提出的，自然该问问他。

    唐雅兰听到我的话后，也蹲了下来，看着蛇尸向我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你不必多管，我既然了送它一场缘，那我所的这种葬法，都对它有好处。”

    “只是天下缘法千万，缘无数。但缘不可占尽，法不可轻取。它，取一样足以！”

    “需有人开金口，替第天爷为他定下这份缘。这开口的人，只能你来做了。”

    “嗯！”

    唐雅兰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盘着葬吧！”

    此话一出，我抬起了头，惊异地看向了唐雅兰。

    “你竟然会选这个？”

    她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了？有问题吗？”

    “姑婆过，蛇盘山岳，方显成龙之姿。而且蛇盘着，才是蛇的生活习性吧！”

    听着这话，我微微笑了笑。

    唐雅兰所的一丁点都没错。

    活着的蛇盘着，才是顺天而为。

    但是，活着是活着，死了是死了。

    阴阳两界，岂无不同？

    不过，我也不再多言了。

    当下，我抻直了蛇尸，以中天星尺，在蛇尸上量了起来。

    尺交叠而行，我以极快的速度，将整条两米多长的蛇尸量完。

    “尸长七尺又三分二，五行属金，该葬西。主杀，主命，主凶恶，应以百草点缀，可与木相倚而葬！”

    这里所谓的尺，是指天星尺一根尺的长度。

    按现实里的计量单位来算，整根天星尺的长度正好是43厘米。

    这蛇尸，比我目测的还要长，竟然接近了正常计量的3米！

    量完蛇尸，我举头向西望去。

    所望正前方百米之处，正有一棵参天榕树。

    且整个乱葬之地，仅此一棵。

    再一抬头，更见那树竟正好对着黑暗无云的天空中，那正微微闪烁的太白星。

    此幕，又让我微微皱了皱眉，“果真是天意？”

    嘀咕一声，我收尺回到蛇头，以尺量蛇头。

    “蛇头一尺又二分之一，属火，卦在震。因此该向东南方而望。”

    量完蛇头，我再行至蛇尾处，从蛇尾倒数第四节脊骨开始，往后量蛇尾。

    “蛇尾正一尺，属土，卦在泽。位正中，是故应蛇尾下沉于土，轻沾水汽。”

    紧接着，我从蛇尸尾椎第四节往蛇头处量。

    整尸长度已经量过了，按理而言可以直接换算。

    但是，玄门偏道，都讲究天意难测，最讲究变数中求生。

    因此，该量还是要量。

    而量的过程不管发生什么变数，使得丈量的结果发生变化，都是正确结果。

    当然，丈量者稳与不稳，也是结果。

    我师父在使用天星尺的时候，甚至可以随丈量。

    他老人家道行深，随即命，所以哪怕结果再离谱也是正确。

    我嘛，虽然本事学会了，但道行不深，德行不够，所以只能心翼翼。

    只可惜，就算是心翼翼也会出差别。

    最终，我量出的结果是蛇身正好五尺。

    “蛇身长五尺，属木，卦为艮，星在鬼宿。坟应长两米，宽一点五米，深三米二。”

    量完，我便转头指向了西方的大树，向唐雅兰道：“挖吧！”

    唐雅兰二话未，立刻跑到了树旁，奋力挖了起来。

    我则盯着地面的蛇尸，笑了笑，“盘身而葬，妄窥天意。我知道你还有灵识未散。”

    “天星尺，尺测天意，星观上苍。你乞求的，我给了。日后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