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狙击的现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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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明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是为了针对连锁店?”

    封睿长叹一声:“希望是我多虑吧。”

    他心里隐约不安。前世的他见多太多这些龌龊的事情, 商战里, 远远不全是那些高大上的资金战,更多的时候, 是血淋淋的直接手段,逼人就范。

    邱明泉忽然道:“会不会是……那个捅伤我入狱的胡波出来了?”

    封睿深深呼气:“除了那家伙,我想不出有什么人要针对你。他爸胡靖康不是个好东西, 我父亲以前和他过交道,是个阴险的笑面虎。”

    假如不是这次胡波被抓,前世里, 这个人和他家交集倒不算大,彼此看不顺眼, 也就不多来往就是。

    “你是, 他们隐忍这么久, 忽然发难?”邱明泉沉思。

    “再等等看,只能等了, 假如真的有心搞事, 就一定还有后手。”封睿道。

    邱明泉咬着虾片,忽然想了起来:“对了, 刚刚啊, 他邀请我去你下月18号的生日会。”

    封睿“啊”了一声:“啊对, 下个月是我生日!我以前每年的确都过生日的,我妈喜欢操办这些。我刚刚还了什么?”

    这混乱的主语两人都早已经习惯了,反正都听得懂。

    邱明泉困惑地道:“他忽然对我, 我送向城的那首歌很好听——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大总裁沉吟一下,就嗤笑了:“真是闷骚,这是找你要生日礼物呢!”

    “啊,原来如此。”邱明泉感慨着,“还是你懂你自己。……”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音未落,丢在一边的大哥大,忽然再次响了起来!

    邱明泉眉头一跳,急切地看向那号码,心就微微一沉。

    糟糕,另一家连锁超市的固定号码!这样的深夜,哪会有什么好事!

    “邱老板!我晚上正在静安区这边的超市巡店,出事了!”张峰松的声音同样焦虑,带着恐惧,“有人来砸了我们的店铺,几个店员都被伤了,不严重,但是对方很嚣张!”

    寂静的夜里,惨淡的日光灯下,电话一个接一个,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目光渐渐愤怒起来。

    另外的几家店,就在刚刚,全都无一例外,被一群戴着口罩的歹徒,给砸了!

    第二天,在学校的封睿,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

    下课的时候,他佯装无事,路过隔壁二班时,清楚地看见那个熟悉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到了下午,依旧空着。

    邱明泉……怎么了?昨天只记得他腿上有伤,他却满不在乎,会不是其实伤得极重,去医院缝针了?

    又或者,那件事还有后续?

    坐在班级的座位上,他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进的气息。

    “睿哥?你怎么了?”身边,向城诧异的声音响起来,“放学了,你坐着发呆干吗?”

    他凑近了封睿,忽然肯定地道:“你有事。”

    封睿冷冷地站起身,大踏步向校门口走去。

    向城急了,快步追上去,猛地一拍他的手臂:“不是好今天看我们乐队排练的吗,等我一起放学?”

    封睿猛地就是一颤。

    手臂上昨天还没事,今天白天就有点不太对,不碰还好,向城这样莽撞地用力一拍,忽然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他强忍着不适,对向城皱着眉:“今天不了,你自己回家。”

    向城看着他忽然有点发白的脸色,微微一愣。

    他正要话,韩立从隔壁班晃着身子迎过来,斜背着书包,吹了声口哨:“是啊,主唱大人,今天的吉他调音调好了没?别跟上次一样拖后腿。”

    向城嫌弃地横了他一眼:“得了吧你!自己先分好踩镲和吊镲,别同手同脚就行!”

    韩立“哈”地怪叫一声:“别以为你是主唱我就得忍你,我哪同手同脚了你给我……”

    两个人斗鸡一样横眉立目,忽然,向城一转身,呆住了,封睿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都怪你,跳出来捣乱!”向城怒气冲冲地瞪着韩立,心里火气越发地大。

    ——奇怪,睿哥今天好像真的心里有事,还没等自己问出来,就被这个傻大个插嘴绕了过去。

    ……

    封睿坐在汽车里,轻轻捂着青肿的手臂,直接叫司机开到了邱氏家百货门前。

    果然,门关着,根本就没有营业。

    他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儿,示意司机停车:“我就在这里下车,你跟我妈,我去同学邱明泉家有点事,晚点回去。”

    司机应了一声:“好的,少爷你假如需要,随时电话,我来接你。”

    “好。”封睿跨下车,独自向着邱家所在的区走去。

    他知道邱明泉家的门牌号,只是没有真的去过,不一会儿,就沿着区里的道找到了邱家的那栋楼。

    伸手敲敲门,很快,门就开了,一张苍老粗糙的脸露出来,有点木讷:“你是……”

    封睿礼貌地点点头:“爷爷您好,我是邱明泉的同学,今天看他没上学,所以来问问。他——”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听见声音出来。

    邱爷爷恍然大悟,木讷的脸上露出了局促的笑:“明泉啊,他今天请假了。”

    他为难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不该向这孩子透露那些糟心事:“家里……出了点事,他要去处理一下。”

    封睿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问:“昨天我和他一起回来的,他是不是受伤严重?”

    邱爷爷愣了一下:“什么?”

    昨天邱明泉回来,只是门店被歹徒砸了,也没有什么异样。今天请假是去派出所报案去的,怎么会受了伤?

    封睿看他表情,心里明白了。邱明泉一定是瞒着这事,生怕老人担心。

    他立刻不动声色,微笑改口:“我俩在路上骑车不心摔了一跤,我还以为他今天不上课,是因为摔重了呢。所以特意来看看。”

    邱爷爷恍然:“哦哦,应该没事,我看他出门时挺正常。”

    封睿沉吟一下:“爷爷,我能不能进来等等他,今天老师布置了一点事,他是班长,我得找他商量一下。”

    邱爷爷不疑有他,赶紧将他迎了进去:“那你快点进来,瞧我这都糊涂了……”

    封睿不动声色地进了门,悄悄量了一下这家里的摆设。

    挺不错,比起几年前看到的那个家,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房间整齐干净,家具大方质朴,从客厅看过去,一边明显是邱明泉自己的房间,里面有课桌和书架。

    “我能去他房间坐坐吗?”封睿忽然开口,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今天作业挺重的,我想一边等,一边做作业。”

    “行行!”邱爷爷正不知道怎么招待这浑身贵气的孩子,赶紧把他让进了房里,“你慢慢做作业。”

    封睿站在屋子里,明亮的目光轻轻一转。

    房间不算大,可是比起普通人家已经算是相对富裕,整洁的蓝色格子床品,被子叠得整齐如同豆腐块。

    一张书桌上,堆放了几尺厚的书,旁边一个宽阔的榆木书架,也是满满的,摆放着成排的书籍。

    轻轻走到那书架前,望着那书架,他忽然有点恍惚。

    ……这些书籍,怎么和自己书架上的,那么相似呢?

    《国富论》、《经济学原理》、《西方经济学》。

    这些书,有的是他父亲封云海给他的,有的是他自己找的书目,可是现在,在这个完全不同的别人的房间里,竟然也摆在一起,叫人不由自主地心境动摇。

    在这屋子里瞧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隔着门叫:“邱爷爷,过来吃饭吧!”

    原来是隔壁的刘家做好了晚饭,邱奶奶也正在隔壁帮厨呢。

    邱爷爷开了门,刘琴花往这边一望,就是一愣:“哎哟,这不是那个封同学吗?”

    刚开业的那天,这孩子的妈妈可是带头在她家美发厅办了卡的,起来,也算是有点渊源。

    封睿微笑着走出门:“阿姨好,我来等邱明泉回家,有点事找他。”

    他完全没提离开,总不能留他一个人饿着肚子,刘琴花赶紧热情地邀请:“哎呀,那正好,顺便来吃个饭吧!”

    邱爷爷也局促地看着他:“一起吧,这么饿着哪行,明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封睿也不推辞,带着礼貌又得体的笑意,大方地跨进了隔壁的门:“那就叨扰了,谢谢阿姨。”

    等不到邱明泉回来,他放心不下。

    刘琴花家的饭厅里,老刘正系着围裙,把一盘盘的菜往桌上端。

    正中央,油焖大虾颜色鲜红,一大海碗四喜烤麸色泽鲜黄,花生仁、木耳、竹笋、黄花菜调拌在一起,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自从搬到这里,两家人真正地更加亲近了。老刘下了岗,申城男人下厨的多,他白天除了帮老婆理理发厅,每每就提前回家负责做两家人的饭。

    没办法,两位老人过惯了苦日子,也不会烧什么像样的菜,舍不得放油,也总是舍不得买好菜,索性就和过去一样,晚饭和刘家一起拼桌开伙,图个热闹。

    刘琴花拍了拍脑袋,专门拿出来一套崭新的瓷碗:“这是明泉搬家时送来的,算是乔迁礼——一直都舍不得用呢!”

    封睿看了看那瓷器,就是眉头微微一挑。

    ……居然和家里的那一套也有点像,就是头数少了点。这个牌子的唐山陶瓷,在精品商厦里价值不菲呢。

    刘琴花一边摆碗,一边随口笑:“这瓷质细得很,和以前用的大海碗可不一样,我平时啊,可真舍不得用!”

    ——那是品位讲究的封大总裁带着邱明泉,专门跑去精品商厦搬来的,不精品吧,但在这个时候的国营厂里,唐山瓷器还是品质不错的,刚开始发力,搞出口生意。

    不像此时的景德镇,很多老泥井都被砸光了,到了好些年后,才重新焕发了光彩。

    刘琴花可从没把封睿看成孩子,她开店接触的富人越多,眼睛越毒辣,眼前少年的家世,从刘淑雁偶然的言谈举止中,自然能窥得一二。

    她从柜子里又殷勤地开了瓶红酒,给每个人面前的酒盅满上。

    邱奶奶惊奇地看看刚满上的红色酒液:“这是啥?”

    “奶奶,这叫干红,现在可流行这个呢,葡萄酒。据又有营养,又美容!”刘琴花笑着道,“封肯定知道。”

    封睿淡淡一笑:“是啊,现在这些洋气的货物,越来越好销。”

    虽然中国古代就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诗句,可是长期以来,占据我国酒桌文化的,还是粮食酿酒居多,茅台、五粮液、汾酒等等莫不如是,近现代以来,葡萄酒更是成了舶来品。

    张裕和新天这几个国产名牌,都还没有发展起来。而市面上,美味健康的葡萄酒随着人们生活变得富裕,在饭桌上的需求已经越来越大。

    “我妈真是与时俱进,这么新潮了。”刘媛媛嘻嘻地笑,“也不等我哥就开了。”

    “你哥又加班呢,最近好像出了一起命案。”刘琴花一家早已经习惯了刘东风忙起来不沾家的样子,刑警队这份差事,真心又辛苦,又没有啥钱。

    假如过去有一份警察工作还值得人人羡慕,可是刘家现在的收入,早已经看不上那点死工资了。

    刘琴花有心叫儿子干脆也辞职回家帮忙,可是却被刘东风梗着脖子坚决拒绝了。

    按照他的话,他喜欢这份工作,和钱无关。再苦再累,总得有人抓歹徒不是?

    再了,这可是他从到大的梦想!

    宽大的八仙圆桌上五六个菜热气腾腾,老刘乐呵呵地解下围裙:“今天的大虾新鲜得很,封同学多吃一点!”

    封睿客气地道了谢,也就慢慢地夹了些菜,开始寒暄:“刘阿姨的店生意还好吧?我妈妈每次去您那,都很满意,还您越做越大了。”

    “是啊,新开的分店生意很好。”刘琴花也不见外,直接就爽朗地道,“起来,都是明泉这孩子鼓动我贷款的呢。”

    要不是邱明泉一再鼓励,她哪里敢走出贷款几十万的这一步呢?

    这一步,天翻地覆,从此海阔天空起来。

    封睿淡淡一笑:“他得对,这个时候,能贷到款就应该去贷,物价和工资涨幅很快会吞噬存款。”

    刘琴花敬佩地望着他:“哎呀,这有学问的学生就是不一样,明泉也跟我,叫我最好再开拓一下业务呢。”

    “阿姨有什么想法吗?”封睿抬起头。

    刘琴花有点不好意思:“我听店里的那些顾客的最多的,就是护肤保养了,我就想着这事。”

    封睿点头:“没错的,经济收入好起来以后,女性经济会是一大块市场。”

    这些话,在家里的饭桌上也经常听过。封家的生意涉猎挺多,从附近的码头内河运输,到房地产,以及外贸都有沾手,这几年尤其铺开得的广。

    刘琴花眼睛发亮:“市面上还没有什么专业的美容机构,可是在电视上,那些港台片里,那些豪门贵妇都在美容院里做面膜的。”

    封睿淡淡一笑:“理发、按摩、脸部颈部护理,乃至足浴一条龙的服务,做得好点、专业点,不愁生意的。”

    脚下的这片土地,可是曾经衣香鬓影、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什么时候,高端的女性消费都是抑制不住的,只是这些年大陆情况特殊,人们爱美的天性曾经被压抑过,一旦放开,就会热烈地呈现井喷式增长。

    衣食温饱后,贪享受、,变美丽,本就是人类最常见的进一步渴望。

    “那……妈你想把美发厅扩大到美容?”刘媛媛聪明地发问。

    刘媛媛成绩也挺不错,今年刚刚考上本地的一所大学,果然报考了经济管理专业,正踌躇满志,立志出来做管理呢。

    刘琴花眼巴巴地看着封睿:“你觉得咋样?”

    封睿凝神想了想:“没有问题的,这附近的消费者都是相对高收入,您的美发厅名气已经响了,同一范畴的业务,顾客会很容易接受。”

    刘琴花这一下,彻底放下心来:“好好,我这些天就去想想怎么操作,谢谢你,封同学!”

    ……

    而此时此刻的邱明泉,正坐在区门口的超市店里,脸色冰冷,神色疲倦。

    一大早,他就独自出了门,怕爷爷奶奶害怕,他压根没提另外几家店统统被砸的事。

    一整天,都辗转奔波在几家派出所里,做笔录,处理店里的后续,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张峰松也一直连轴转着,带着各个店的营业员整理善后,一天下来,他心里也是忧心不已。

    “老板……这么有准备、有针对地破坏,损失可不啊。”张峰松声地道,手里拿着算盘。

    光是初步清点损失,就已经得出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更别提邱明泉坚持给受伤的每个店员一笔安抚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