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极品帝王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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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晗听着那句“赌怡情”,再也忍耐不住, 原本还算保有的一点点修养已经消失殆尽, 傲气和怒气齐齐燃烧。

    “赌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再玩大一点。”

    他刚刚已经粗粗看了一眼邱明泉手中拿的那块石头,连开窗都没开, 完全是一团外皮表现普通的沙料, 而自己手里这一块, 再怎么也是开了一点点窗, 着光是能看出来一点点微弱绿意的!

    从概率上, 他的赢面总是稍微大一点, 这个邱明泉,明明就连基本常识都不懂, 也敢来和他赌!

    他薄唇轻扬:“不如二十万吧。现场解开,立刻兑现。”

    “好啊。”对面的温润青年立刻脱口而出, 眼神灼灼彷如猛兽看到了猎物, “这样才有意思。就不用画押立字句了, 在座这么多老总就是见证吧。”

    ……

    解石机轰隆隆发出嘈杂声响,齿轮带着微微的火花,在石头表面画好的切割线上一点点缓慢切开。

    秦晗面无表情, 可是紧紧闭着的薄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一丝紧张:解石机上切割着的正是他刚刚花了十万元买下的那一块,假如真的输了, 这一块开出来毫无建树, 那一天之内三十万的花销, 就算是他, 也得大大心疼一下。

    希望有点料出来!他面容平静, 心里却在急切地祈祷。

    随着第一个切口终于切开,操控解石机的师傅默默地没有吭声,靠得近的一些人就轻轻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那一点点浅淡的绿带子仅仅露出一寸多就戛然而止,看上去不妙啊!

    秦晗面色淡淡的,露出一丝淡定的笑意:“正常了,玩石头这不是很常见?继续切。”

    解石的师傅赶紧又操起电动刀,带动着齿轮开始继续慢慢接着往下切割,没过一会,另一块切面也露了出来,这一下,周围的人全都露出了同情之色:这也太倒霉了吧?除了才开窗那里露出来的一点点豆青色料子,整块十几斤重的石头,全是废料!

    就连不值钱的豆青种,怕是也只有一条手指粗细,撑死了雕两个挂件,还是不值钱的那种,这间屋子里的人怕是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挂在脖子上。

    这虽然赌石是十赌九输,这种表现也常见,可是花了十万元那可真是冤大头了!

    秦晗心里在滴血,面上却云淡风轻:“十万元就当扔水里听个响了,意思。”

    他随手捏起那仅存的一点豆青种石料,扬了扬眉看向吴经理:“这值得多少钱?”

    吴经理赔着笑:“大概……值得一千元左右。”

    这还高估了呢!

    封睿在一边,忽然就哈哈笑出了声,毫不掩饰得意和讥讽,他指了指自己那块,满嘴完全不懂的外行口气:“我这块外皮可全是绿,给我慢慢磨外皮,不准一刀切,万一一刀切下去,切坏了我里面整块的翡翠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就连辽沈发展的高总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真以为翡翠料子是满大街的货色吗,还整块翡翠!

    解石的师傅刚把他那块石头搬到机器上固定,正要简单画个线,闻言愣了一下,也只得苦笑遵命:得,虽然满嘴外行话,可人家是出钱的大爷!

    他心翼翼地用刀具沿着那块一片乌突突的糟绿色外皮磨着,算一旦磨出来里面的断层就停手改为刀切,可是磨着磨着,他的神色就微微有点凝重了。

    秦晗犹自不觉,见着解石师傅那心翼翼的神情,不由一晒:“这里面保不准是块顶级的帝王绿,才值得这样精工细作,按照这样弄,怕是要弄到午饭也别吃了?”

    他含笑转向关晋升:“关总了今天要请我们聚聚,我们必定是要一起去叨扰的。”

    可是关晋升的目光并没看他,却直勾勾地露出了一丝极度的诧异!

    秦晗只觉得奇怪,顺着他的目光转眼看向了解石机,几乎就在这同时,他们身边已经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片惊呼!

    随着外表层那片难看的苔藓绿渐渐磨掉,里面露出了一片明汪汪的绿色!解石师傅激动地停下手,慌忙泼了一捧清水上去,立刻,不用强光手电照射,那片明汪汪的绿已经骤然显出了更碧绿深邃的明亮碧绿!

    “天啊,这、这……”靠得近的一位翡翠玩家惊呼出声,满眼都是震惊,“这看上去像是有点帝王绿的意思?”

    周遭的人一阵轰动,原本站在后面的人全都呼啦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什么?叫我看看!”

    “老天,还真是!师傅赶紧接着切!”

    “我可多少年也没亲眼见过解石现场开出来这种顶级的货色了,还真是帝王绿!就算是只有这么露出来的一点,那也是价值连城啊!”

    ……这顶级的绿,这水头,这种色!

    封睿慢悠悠站在人群中,露出一个迷惘的表情:“什么帝王绿?是不是就是秦总刚刚的那种?”

    ……邱明泉在心里默默无语:这位总裁先生的表演欲现在越来越强烈了!

    解石师傅的脸色都激动起来,他这一辈子开的石头也是成千上万,可是这种顶级的翡翠料子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以后出去,那也是行内天大的面子!

    干这一行讲究个运气和好彩头,经他的手要是出过什么真正的极品翡翠,以后找他解石的人都得翻上几倍!

    他激动万分地赶紧沿着那表皮接着动手,再也不敢下手侧切,全都一点点磨去外皮,随着外皮越磨越多,里面的部分也显露的越来越多,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就像是海浪,再也没有停过。

    假如刚才露出来的切面只能看出来一汪醉人的碧绿,现在随着外皮磨掉,露出来的简直没有一点废料,全是翡翠!

    极品的,种水颜色都属于顶级绝色的帝王绿!……再也没人惦记什么吃饭了,全都越挤越近,吴经理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死死地盯着解石师傅的手,大气也不敢喘。

    刘东风什么也不懂,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得懂周围人的神色,他悄悄捅了一下身边的吴经理:“这东西很值钱?跟我那些蓝宝石比怎么样?”

    吴经理缓缓转过头,心里的咆哮已经快要冲破天际:这是什么人啊都是?!一堆朋友,一个随便在俄罗斯路边摊买块破石头就是顶级蓝宝石,另一个看也不看拿了块原石,里面就是一大块顶级的帝王绿!

    他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意,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震惊:“还是您朋友这块值钱,我粗粗估计……”

    他扭过头再看了一眼,忽然决定还是不要估计了——还在切,露出来的面积还在增加,还是没看到废料的表现,合着这里面难道全是翡翠?!

    他忽然醒悟过来,再也顾不上应酬刘东风,飞扑到了邱明泉面前:“邱总!这块料子您出手不出手?”

    “是啊是啊,这么大块,能做的东西太多了,兄弟出手一部分呗。”在座的这些人虽然喜欢赌石,但是也不乏真心喜欢翡翠的,纷纷眼红心热。

    “对啊,吊坠玉牌、极品玉镯、成套的套装,我瞧能做好几十件。邱总这天大的福气啊!”

    封睿一笑,对着吴经理淡淡道:“不卖,我们自己家女眷多,一人一套玩儿。”

    四周的人纷纷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吴经理立刻改变策略:“不卖就不卖,我们店里不仅有上好的宝石设计师,翡翠雕工好的师傅也有!您要是觉得我们店里的雕工看不上眼,我帮您联系行内最顶级的大师!……”

    秦晗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整个人几乎僵硬得像是一尊雕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已经暴露出拳头大顶级帝王绿的切面,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他既然闲暇时玩这个,基础的行情总是估算出的,别后面还没开完,仅仅是露出来的这么多,这一块极品翡翠原料的价值,怕是已经值得几千万之巨!

    ……“秦总,您那二十万是刷卡,还是暂时个借条?”

    众人的惊叹声中,封大总裁慢悠悠凑近秦晗,用一种看似低沉,却叫所有人听得清楚的音量诚恳发问。

    秦晗缓缓抬头,正遇上对面青年的眼睛。

    这道目光幽深戏谑,却没有一丝一毫刚才的鲁莽冲动,却有着某种老辣狡黠的傲气。

    秦晗僵硬地迎着这双眸子,忽然汗如浆出,在这一刻,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某种陷阱,就如同当年一样。

    关晋升的注意力,也早已经转移到了这边,和在场人关注那块极品翡翠不同,他忽然只想好好看看邱明泉。

    刚刚那种古怪的感觉浓烈地几乎化解不开,而且越来越浓:到底是他太敏感,还是这真的就是巧合呢?

    这到底是什么逆天的运气,才会这样随手一拿,就拿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

    东申财经大学的期末考试到了,这已经是1995年的一月,邱明泉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半的大学学习,眼见着这一学期又将结束了。

    平静而幸福的校园生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变化可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前学生会会长杜强同学终于以一种轰轰烈烈的姿态告别了即将到来的研究生学业,震惊了整个校园。

    没错,暑假期间在声色场所嫖娼,被扫黄的警察抓个正着,本来是没闹到学校的,只是下达了行政处罚书,可是不知道怎么,那份处罚书却在刚刚开学迎新时被人贴到了学校的公告栏上,一时间兴奋的流言蜚语立刻传遍了学校,学校在震惊和羞恼下,直接取消了他的研究生保送名额。

    ——很简单,原先的研究生保送条款上,就明明白白写着被保送者需要品德良好、不违法乱纪,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还有哪个导师愿意带一个嫖娼的学生?

    用封大总裁的话,那就是“没有了杜强同学的校园,连空气都清新了少许”。

    邱明泉的学业一如既往的优秀,每年的一等奖学金也次次不落地落入囊中,可是接连几个学期,他都悄悄地找到校团委,将奖学金捐了出去,指定捐给家境贫寒的同窗学子。

    实际上,这一两年里,他已经暗暗地拿出一笔钱做了一个自己操盘的基金,每年的收益都定期拿来捐助给“春蕾计划”,专门用来资助农村的辍学女童。

    相对于男童来,贫困地区的女童的求学机会无疑更少,命运无疑更加悲凉。

    “老师,选择学校的受助者时,不用要求学习成绩优秀,只要真是家境贫寒,就优先选择吧。”他诚恳地向团委老师表达了愿望,也得到了首肯。

    这一点,封睿也曾经和他争论过:“资源应该给更优秀的人,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我得指出来,你这样不符合物竞天择的原则。”

    邱明泉怅然地笑了笑:“可是怎么判断优秀呢?一个家庭贫困的学生,你拿他的成绩和一个衣食无忧的城市学生去比,又谈何公平?”

    仅仅是为了体面地活着,他们可能就需要把课余的时间放在工挣钱上,哪还有精力去更多的学习?恶性循环会一直跟着他们,甚至将他们拖入彻底的深渊和绝境。

    封睿淡淡道:“背景和出身,本就是衡量一个人是否优秀的一部分。这的确是不公平,可是奢求绝对公平本就是天真。”

    “我懂你的意思。”邱明泉微微叹了口气,“可是真的有很多人需要一个机会,一旦有这个机会,他们也有可能就此拼命向上,对命运充满感激。”

    前世的记忆很多已经逐渐淡忘了,可是他也永远记得那个自己离开中学课堂的下午。

    阳光似乎是炽烈的,他已经记不得那时候老师的样子,也记不得同学们有没有人透过窗户看一眼他的身影,可是他脑海里却清楚记得,学校操场上那根孤零零的红旗旗杆上,有一只鸟顶着烈日,孤单停在那上面,面向着教室。

    ……

    除了复习迎考外,郑源凯教授那边,一篇在业界引起重大轰动的经济论文也刚刚火热出炉了。

    《论我国现阶段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中的产权明晰问题》,洋洋洒洒足足有三万多字,将目前正在进行股份制改造的大量国企中存在的问题统统揭示出来,不仅辅以详实的数据、缜密的案例分析,更有大量高屋建瓴的见解和切实可行的建议。

    国有制企业的股份制改革经过多年试点,早已经成为主流声音认可的声音,全国各地的股份制改造已经蔚然成风,可是毕竟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很多在执行时就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麻烦和最叫人担忧的地方,其中有一条就是产权不明晰。——国企过去都是完全姓“社会主义”的,现在竟然吸引了各种各样的民间资本、个人资本,甚至外国资本参与进来,都成为了企业的股东,成为企业的主人之一,那么,这个企业的产权到底还姓“社”吗?

    如何界定产权,在这个过程中既不叫珍贵的国有产权流失,也不叫外来的投资者寒心,上面的财政部也好,国资委也罢,都一直头疼得很。

    这篇几万字的长篇论文一出,不仅在学术界引起了巨大的讨论和赞誉,引发了热烈讨论,据就连燕京的财政部那边,很多办公室的桌头也都放上了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复印件。

    而随着这篇著名论文的问世,很多经济界同行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这篇名声鹊起的论文署名,第一作者当然是郑源凯教授,可是还一个第二署名。

    邱明泉。

    要知道这种经济界大拿做论文都是带着学术组和研究生团队的,主体框架和思路由导师拿出来,具体的一些琐碎的数据收集、案例查证,都是由研究生们去做,自然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带上,那么,现在这个陌生的名字又是谁?……

    这也太奇怪了吧?行内也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啊,既不是什么青年学者,似乎也不是什么归国博士生?

    ……刚刚考完最后一门课的邱明泉和四五个师兄,此刻正坐在郑源凯老教授的办公室里,等待郑老。

    实际上,郑老平时很少来这间学校专门拨给他的办公室里工作,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精力很好,手边的研究工作极多,也经常要参加全国性的学术会议,甚至列席更高级别的内部经济决策研讨会。

    大师兄雷佳斜眼翻看着桌上新出炉的《金融与经济》期刊,那篇大论文的内容被精简成更核心的八千字,发表在了上面,而后面的署名,明晃晃地带着邱明泉三个字,排在第二顺位,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呵呵,郑老真是高风亮节,肯提携辈。这样重要的学术论文,我瞧别的导师可没有带学生署名的惯例。”他酸溜溜地道,目不斜视。

    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师兄就和气地笑了笑:“这是郑老的拳拳爱护之心,器重师弟呢。”

    “对啊对啊。”圆滑点的人也就随着一起亲热地道,“有这样胸襟广大的导师,是师弟的福气,更是我们的福气。”

    雷佳斜着眼看了默不作声的邱明泉一眼,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上次和他一起去川蜀长虹,明明他也舟车劳顿,回来数据整理也花了很大功夫,自己更是郑老收入门下最早的大弟子,要都没署名就罢了,可凭什么叫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子堂而皇之地占了名字?!

    他忽然冷不防地转头看向邱明泉:“邱师弟,听你家开了个门市部卖电器的,挺富裕吧?”

    邱明泉虽然在学校里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家,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起码他家里开着一些连锁店的消息,这已经是公开的信息。

    邱明泉抬起眼,一泓秋水般的眸子静静看着他:“做点生意,温饱而已。”

    “做生意不容易吧,逢年过节,那送出去的礼恐怕不少?”雷佳嘴角微微一撇,含着某种难言的讥讽,“像我们就不行啊,家里没什么钱,也送不起现金和豪礼,遇到什么好机会,就没有我们的份喽。”

    几个学生都安静了,悄悄地看着雷佳和邱明泉,心里都“咯噔”一下:这话的可就难听了,意思竟是邱明泉靠着家里有钱送礼,才叫郑老带上了他一个署名?

    邱明泉淡淡地看着他,一双温柔沉静的眼睛里锋芒渐起:“雷师兄,您长我几岁,想必听过一些老话,比如祸从口出,还有沉默是金。”

    雷佳面色微红,心里暗暗恼怒,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哼:“邱师弟真是厉害,都懂得教训师兄了。”

    邱明泉微微叹息一声:“我不过是为了你好而已。”

    几个师兄弟围成一圈坐着,他来得最早,坐在面朝门的里面,而雷佳则来的最晚,背靠着门坐着,从邱明泉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见门口,而就在刚才,已经有个熟悉的人影在门口忽然停住,站在了那里。

    雷佳哪里想得到郑老已经到了门外,冷笑一声:“真知道为师兄好,那就该知道一个长幼尊卑,别处处抢……”

    “咳咳!”他斜对面的一位师兄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连连对他拼命眨眼。

    雷佳犹自不觉,正要接着话,身后却终于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声音:“大家都到了?”

    雷佳一个激灵。慌忙转起身,看着身后的郑老,心里一阵慌乱:糟糕,可别真叫老头听去了!

    郑老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身边还有一位专门配备的年轻助教贴身照顾,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在一群学生的纷纷行礼问好中落座。

    “雷佳啊,你去一趟图书馆,帮我找几本《基础会计》教材来,不同版本的,越多越好。”他脸色暗沉,头一次在学生中显出师道威严,“这就去吧。”

    雷佳面色涨红:“老师,《基础会计》不是大一的教材吗?为什么……”

    “做学问和做人一样,都要从基础做起,这都不懂吗?”郑老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矍铄的眼睛不怒自威。

    雷佳终于浑身一颤,无声地站起身,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踉跄退了出去。

    所有的学生们都大气也不敢出,心里都是暗暗凛然:幸亏刚刚没有瞧着师弟年纪,就跟着踩人,郑老这一表态,那可真的就是把这个雷师兄给疏远发配了!

    郑老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大家:“上次布置的资料研究和收集,你们发到我邮箱我都看了,做得都不错,有点做学问的基本样子。”

    他转头看着身边神情沉静的邱明泉:“你的研究心得我看了,很好,足足一万多字,还带了不少很专业的建议,其中关于法人股何时流通。如何流通的建议,我稍作修改后,已经正式提交了国资委,他们很重视。”

    几名学生全都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前郑老从来不公开表扬任何学生,这一次……等等,国资委都很重视这位师弟的心得建议?!

    一阵正式的学术探讨后,郑老先是一对一地指出了大家各自研究中的一些方向性偏差,又为下一阶段的课题研究布置了方向,才挥手叫大家散去。

    “邱,你留一下,有点问题我想和你探讨探讨。”郑老直接发话。

    邱明泉赶紧点了点头,可那些鱼贯而出的师兄们的心里,却更加泛起了惊涛骇浪:见鬼,郑老何曾需要对一个年轻弟子“探讨”二字!这个词难道不是平辈论交才会用的?……

    “郑老,这完全没必要的。”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邱明泉才脸色微微发红,苦笑着看了看桌上的杂志。

    在学术界,弟子们跟着老师做东西哪有跟着都署名的道理。要真是都要署名,谁的团队没有十几二十个人,排到天边也带不下呢!

    再了,毕竟主体框架和核心的东西,一般可都是导师们掌控的。

    郑老毫不在意地道:“这文章你出力最多,第一大案例川蜀长虹的数据是你建议去拿的,明乐家电的改制也是你亲自调研的,至于平时里的讨论方向,你也贡献最多,有什么不能带着的?”

    “可是……这是这不合规矩。”邱明泉声道。

    郑老摆摆手:“哪有什么一定的规矩?学术界歪风邪气多了,我年纪大了也懒得,可是轮到我自己身上,还能跟着沆瀣一气吗?放心吧,我人老,心可不糊涂。”

    所有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弟子们中,有兢兢业业搞模型的,有勤奋扎实做学问的,也有投机取巧酱油的,比如那个雷佳,原先也是天资不错兢兢业业愿意做学问的,可是随着在一众弟子中资历渐长,现在就越来越不成器了。

    可是无论如何,这个没啥正式名分的本科生弟子,却真是他心里最看重的一个。

    这孩子,实在是叫人吃惊啊!

    在平时里的研讨中,他话其实不多,有时候发言声还容易被一些夸夸其谈淹没,可是他在一边听着,却比任何人都心中震动。

    原先在走廊上第一次见到这学生,是被他的张扬锐气所吸引,可是一旦接触,却发现初次时散发的肆意张扬却全都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相貌出众,进退有据,懂事谦逊,而最最重要的,是他那些逻辑清晰到叫人惊艳的观点。

    他的那些弟子们每每都会觉得这师弟异想天开,可郑源凯却是真正见过市面的经济学大拿,每年参加的国际研讨都不少,他曾经好几次惊异地发现,这个学生的一些观点,竟然和最前沿的一些经济论调有着某些相同!

    而他每次发现这些时,再和邱明泉稍作深入探讨就会发现,这个学生的言论,都不是突发奇想,都有着严格的逻辑佐证,对自己的那些话,也有着精准的目的。

    绝不是信口开河,却更像是看到学长们的方向实在误差太大,而忍不住做出的一点纠正和指点。

    封睿在心里点头道:“果然我没记错,的确是德高望重的老知识分子,这样主动给一个弟子带上署名,对你的好处就极大了。就别诚惶诚恐了,多多帮着老师多做点学问,就是最好的报答。”

    实际上,就凭着这一个署名,已经足够是傲人的资本,别的不,两年后随便想要报考任何一所高校的研究生,恐怕都会被导师们视若珍宝,恨不得抢着招致麾下了吧。

    “对了,年后我要去燕京市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到时候你考完试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邱明泉一怔:“具体什么时间呢,郑老?”

    “财政部有个关于1992年发行的国债利息补贴的会议要开,想听听各方面的意见,保密性要求挺高,我觉得你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不错,一起去的话,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邱明泉猛然大吃一惊,心里,封睿也是一愣:该来的,终究还是避不过去!

    327国债贴息事件,他们都知道一定会来,但是这辈子,难道竟然会参与到政策制定中去?

    “郑老,其实正好我最近也有注意到这件事,觉得很有意思,就关注和分析了一下。”邱明泉心翼翼斟酌着用词,“我估计,考虑到这些年巨大的通货膨胀的确存在,财政部可能最终还是要给92 年国债进行利息贴补吧,不然的话,对于国债的信用就是一个不的击。”

    郑老惊异地望着他:“你都猜到了讨论议题?”

    “是啊,郑老,我就不跟您去了吧。但是我的想法是,给这期国债的贴息是应该慎重的,毕竟涉及到几亿甚至十几亿国库的真金白银损失。”邱明泉诚恳地道。

    在3年前,曾经发行过总额240亿元的三年期国债,即将在今年的1995年7月到期。这本是一次普通的国债发行,可是随着期货市场的兴盛,在证券市场上,就应运而生了以这种国债而交易标的的期货合约,代号“327”。

    三年前,年利息9.5%的这种国债并不好卖,因为长时间的高通货膨胀下,民众都觉生怕通胀继续高涨,所以并不爱买这种三年厚才能支取的定期国债。

    为了消大家的疑虑,当时财政部特意公告称,政府决定将参照中行公布的通胀率,给予一些国债品种保值补贴。换句话,假如通胀太高,国家就把原本9.5%的利息给提高!

    这样旱涝保收的政策出来以后,愿意购买国债的人就大大增加了。

    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随着国债到期日期的临近,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到底该不该补贴这笔92年发行的国债呢?

    假如给,又该补贴多少?这可牵扯到财政部最重要拿出来一大笔真金白银啊!

    后世在经过多年的争论后,更多的意见是倾向于不该给予过高的贴息,这严重损害了财政利益,但是很可惜,在即将到来的1995年7月,最终的决定是恰恰相反的。……

    有着前世的知识点,封睿当然知道这次最著名的金融事件的结果,那就是,最终财政部决定给予补贴!

    假如仅仅是一次贴息也就罢了,实际上,在现在这个还不规范的市场里,太多的内幕乱飞,利益勾结,最终没有任何人能想到,的一次国债利息补贴,却最终在另一个领域掀起了滔天巨浪,腥风血雨。

    国债期货市场!那个瞬息万变、厮杀激烈,又刚刚起步,充满各种不安定因素的新兴之地,最终展开了以327国债为交易的一战惊天厮杀!……

    走在安静的校园里,邱明泉心潮澎湃,封睿也是久久不语。

    关于这次327国债的厮杀,是足以震惊证券史的,而事件的交易双方,恰恰就是以关晋升旗下的申金万家大券商,以及以秦晗为代表的北经开一方。

    剩下的各大券商也都纷纷乱乱站队选了立场,平时再好的交情,在这种真金白银的较量下,也变得不再重要,而事件的最终,北经开靠着来自于财政部的消息提前泄密,站在了胜利的这一方,而关晋升带领的申金万家,却因此一役血流成河、彻底清盘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