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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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无忌躺在军帐里,筒子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

    他离开长安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就走了不到一百里地。

    负责护送的是左右将军,他俩是卫星湖带出来的兵,都是儒将且忠心耿耿。

    军营里个个都是人才,燕无忌学到不少东西,几乎每隔一天就送些东西寄回宫里,比如自己编的蚂蚱、做的木雕。

    他本以为这些东西能触动司马曜的思念,让曜哥哥赶来陪他去泰山,但得到的回应都是淡淡的谦词。

    燕无忌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晕马车了,军队只能暂停前进,原地驻扎,等皇帝恢复身体。

    这是极为任性的举动,绝对会消磨将领的忠心,但燕无忌想赌一把,但很不幸他赌输了,司马曜写信来,让他保重身体。

    燕无忌知道,司马曜是不会陪他去泰山的了。

    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再压着行军速度就毫无意义。

    于是,燕无忌找到左右将军,表达了自己要学骑马的意愿。

    左右将军哈哈大笑,“皇上,您还是坐马车吧。这里的都是军马,可没有宫里的胭脂马。”

    “朕没有笑,军情十万火急,坐马车速度太慢,你们给朕一匹马,咱们加快行军速度。”

    众将面面相觑,之前晕马车,一天磨磨唧唧行不了五里地的,是这个皇帝;现在军情十万火急,要一天行一百里地的,也是这个皇帝。

    没人当真,却也不好公然违抗圣命。

    于是燕无忌面前出现了一匹还没成年的母马。

    驯马的教头:“皇上,这马性情温和,可不会把人甩下去。”

    望着教头的笑脸,燕无忌面色铁青。

    将领们骑的马都是上等的军马,肩高超过两米,燕无忌站在军马旁,脸正好贴着马鞍。

    但眼前这匹母马,抬起马头跟燕无忌一样高。

    这种高度,就是真把燕无忌摔下去了,他也不会受伤的。

    那些武将就是害怕皇帝把自己作死。

    燕无忌有些怏怏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要加快行军速度必须骑马。

    从马车换成骑马的第一天,燕无忌立刻感觉到了军马跟胭脂马的区别,虽然还是匹马,但脚力很足,耐性很好,虽然教头全程围在他身边,拽着缰绳,根本不让母马快跑,但整个军队这一天也足足行军了八十里地。

    如果都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到达战区啦。

    这一天,燕无忌亲自拿了精饲料给马驹喂食,却发现驻点外,几个将领拿着套马索,围堵一匹野马。

    “真奇怪,这儿远近都是山,怎么会有马呢?”

    燕无忌骑着马赶到现场的时候,左右将军合力,已经用套马索勒住了那野马的脖子。

    那野马异常高大。

    燕无忌的亲军配备的已经是最好的军马,可这匹马的肩高体格,全然不输于军马。

    左将军道:“此马通体赤棕,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恰似的卢。”燕无忌闻言,来了兴致,“的卢?那不是传中的名马吗?”语毕便要上前观望,谁知燕无忌甫一靠近,那马便扬起前蹄,嘶鸣不止。

    右将军急忙拉住套马索,“皇上勿要靠前,此马性烈、不得驯服,多半得放了。”

    燕无忌骑了两天母马,自信非凡,扬起马鞭道:“朕是天子,授命于天,区区马,不足为惧,都让开,朕要来驯服它。”

    诸将甚慌!

    他们心中所想大同异。

    皇帝顽劣非常,若执意驯马出了个三长两短,在场众将必然不得善终。

    左将军连道:“皇上,的卢碍主,今日出现在此地,实属蹊跷,若执意相留,恐生祸事。不妨将它放归山林。”

    燕无忌一怔,那一刻,他好似会读心一般,竟然看懂了这些武将脸上的表情,明白了他们的所思所想。

    他身上没有虎符,这些武将虽然明里听命于他,但暗里从辅政大臣哪儿收到的命令,却多半是保护皇帝安全到达泰山。

    燕无忌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开窍了,思忖再三,道:“爱卿莫慌,的卢不过是传闻中的马,是真是假,谁也不知。但朕观此马脚力甚好,当是千里良驹。朕听闻上将军卫星湖善骑射,这样吧,把这马关起来带上路,带到泰山送予卫将军吧。”

    诸将闻言,松了口气,齐道:“皇上英明。”

    夜里,燕无忌喊筒子偷来士兵服装,偷偷换上,跑去了马厩。

    筒子做贼心虚,“皇上,咱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来这儿干啥呢?”

    一队巡逻兵路过,燕无忌抓着筒子躲在粮车后头,等巡逻兵走后,他探出半个脑袋,继续张望四周,半响,终于发现了关押的卢马的囚车!

    “哼!个个都瞧不起朕,朕就偏要给他们好看!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野马,多半是上天赐予朕,让朕证明自己的。”

    筒子苦哈哈道:“皇上,这不大可能吧……”

    “去!”

    燕无忌偷偷溜到的卢马的木栅栏旁,这里离营地很远,周围也没个火把,筒子不禁嘀咕,“这么黑,也没个亮。”

    这话点醒了燕无忌,他警觉道:“咱们来的路上,除了巡逻兵,还遇到别人了吗?”

    筒子摇头,“没了,皇上,这都大晚上的,除了哨兵和巡逻兵,别的兵都在睡觉的。”

    燕无忌瞳孔收缩,“不对,看守的卢的人去哪儿了?”

    “人?”筒子困惑不解,但他瞧见燕无忌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四周,像是在摸索什么,也跟了上去。

    燕无忌内心不安,左右将军都是儒将,不是莽夫,皇帝下了命令,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会找几个人好好看管的卢,可他们一路过来,虽然也躲了几次巡逻兵,却并没有看到看管马匹的人。

    能来保护燕无忌的,都是沈康和司马曜精心挑选的兵,是绝对不会擅离职守的。

    或许是出了事……

    筒子跟在燕无忌后头,太黑了,天上月亮也被乌云遮着,他一不留神被绊倒了,起身的时候往地上一撑,却摸到一只人手,不由吓出了声。

    燕无忌立刻捂住筒子的嘴,“别出声!带火折子了吗?”

    筒子颤抖地在怀里摸索,燕无忌开火折子,用手遮着吹亮,细微的火光中,照亮了地上两具被扒掉衣服的尸体。

    筒子早已吓哭,捂着嘴不敢发声。

    燕无忌蹲下身,检查那两具尸体。

    还有温度,死了不久;

    全身只脖子上一处伤口,是一刀致命;

    周围没有斗痕迹,是背后偷袭。

    燕无忌右眼皮跳动——有人混进了军营,多半是要杀他。

    正哭着的筒子忽然伸出手指向远处,“火……起火了。”

    燕无忌抬起头,远处的营地不知何时陷入一片火海,热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