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 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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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夜游神!少故弄玄虚了!”

    陈平胡乱地拿出手里的符纸想要激活上面的阵法, 却发现灵气调动极其诡异,他的周身好像被竖起了什么屏障一般,灵气在将要进入他体内的时候硬生生地被那屏障掐断。

    “我们应该是入阵了。”另一个金印绘阵师勉强道, 他看向梁方, “不知道国师知不知道破阵的方法?”

    “咳咳。”梁方咳嗽了几声,一副虚弱的模样, 他哑着嗓子道,“我没见过这个阵。”

    话是这么, 可他低垂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无奈。

    “您可别跟我们开玩笑, 您是国师,是九曜啊!”那金印有些凶狠地看向梁方,“您可别忘了, 您还有劳军的任务在身, 如果……”

    “劳军?”那暗处的声音又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声调响起, “看来你们真的有好东西呀。嘿嘿嘿, 那今天可是逮着肥羊了!”

    众人一惊,那金印皱眉喊道:“你想劫?我们可是官家,你有胆劫可也得有胆销赃!”

    “嚣张?老子向来嚣张!”那声音狂笑着,“既然有肥羊送上门,岂有不抓的道理!本来还想绑了你们去要赎金, 没想到你们自己就带了赎金哇咔咔咔!”

    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逼近, 北狼卫缩防御圈,却不想突然脚下一个趔趄, 脚踝被什么东西猛然勾住!所幸四个北狼卫身上有功夫,在被抓住的一刹那便抽刀向那东西砍去, 那东西不难砍, 几乎一砍即断, 却不想就在他们刚分神的的这一瞬间,两声惨叫响起。

    “啊!”

    “这是什么!救命!”

    两个文弱的金印绘阵师被捆住一只脚,一人向一个方向被拉去,同时被捆住的还有身体虚弱的国师,只不过那藤蔓是捆在了他的腰迹,向着第三个方向拉去。

    四名北狼卫互看一眼,默契地都没管那两个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的绘阵师,而是齐齐往国师的方向跑去。

    用上脚下功夫也赶不及藤蔓的速度,但绑着梁方腰迹的藤蔓却心地带着他避开障碍,四周延伸出的枝丫以保护的姿势护在他周围,梁方没有动作,任凭那藤蔓把自己拽向树林深处。

    等藤蔓终于停了下来,梁方被轻轻地放到了一颗树前,那藤蔓松松垮垮地还搭在他的腰上。北狼卫立刻赶上前去,准备抽刀砍掉这藤蔓,却不想一双手臂从树后伸了出来。

    “抓到你了,我赢啦。”

    几个北狼卫顿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国师脸上是虚弱却无可奈何的宠溺表情。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树后探了出来,那人眼睛很大,娃娃脸,脸上带着笑意,唇边随着笑意两枚梨涡浅浅地挂着。

    “你怎么来这了?”梁方的声音还是很哑,虽然话里都是不赞成,可声音里的担忧也不容忽视,“不是让你在京城待着么,你怎么……”

    “我才不要一个人在京城。”瑾石道,他的声音有些低,“你不辞而别才有问题。”

    这两人的氛围实在是没有让人插话的余地,可北狼卫的首领却不能放他们就这样腻歪。

    “是……元右使?”北狼卫的首领心问道。

    瑾石有些惊讶地抬头:“你认识我?”

    虽然北狼卫也在京城附近,而瑾石作为天才的少年绘阵师自然也是很出名,可北狼卫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在京城外的军中训练,对于这位天才少年仅限于知道名讳,再加上瑾石深居简出也不是喜好和官场中人交际的性子,两人按道理来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之前阵考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北狼卫首领客气道,“可是……不知道您现在来这是为了……”

    瑾石从后面抱着梁方的肩膀,指了指怀里的人:“为了我们国师大人啊,他要是再继续往北境去,这条命估计都没了。”

    这句话让梁方一愣,也让北狼卫面面相觑。

    “可是……”北狼卫首领不解,“陛下钦点让国师去北境劳军,如果不去的话……”

    “不去就不去嘛,”瑾石笑嘻嘻地道,“不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抗旨而已。”

    抗旨而已?!

    北狼卫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而梁方皱起眉头,他把手放到瑾石环在他身前的手上想要拿开:“不是,你到底……”

    但他话还没完,就感觉到头瞬间一晕,然后沉沉地倒在了瑾石的怀里。

    “国师!”

    北狼卫首领顿时紧张起来,他立刻抽刀上前,却再次顿住脚步。

    瑾石拿着翡翠的竹节,脸上不再是笑着的娇憨表情,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带上了一丝的冷意。

    看到那翡翠竹节,四个北狼卫齐刷刷地向瑾石跪下。

    ~

    梁方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他很少有睡得这么安稳的时候,一夜无梦。

    他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直冰在额头上的湿手巾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烧已经退了。

    一时间梁方有些茫然,他看着周围,这是一间不算大却也不算的房间,布局有些像他在国师府的书房,可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不过是个仿制品,就像是有人特地为他造了这么个他熟悉却陌生的环境。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方细细回想。

    夜晚,树林,奇怪又熟悉的阵法,还有……瑾石?

    瑾石?!

    记忆回笼的梁方睁大了眼睛,他立刻翻身下地,那门却先他一步被推开。

    “你你你,干什么呢!”瑾石连声道,然后大步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往床上倒,“你这烧刚退就作吗?!”

    梁方一时不明所以:“不是,你……”

    但是身体还没痊愈的他显然不是活蹦乱跳的瑾石的对手。

    瑾石强硬地把他按在床上,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你就好好在这里养病,”瑾石拍了拍他的被子道,“我去替你到北境劳军。”

    这话一出,梁方一惊,他又要坐起身,瑾石却整个人压在他的被子上,靠体重优势让梁方起不来。

    “瑾石,你别闹,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快点趁徐璋没有察觉赶紧回去,不然他会找你麻烦,”梁方焦急道,“我去北境劳军名正言顺,还可以帮你寻找元初的踪迹,所以……”

    “这不算背叛他。”瑾石突然道。

    梁方一怔:“什么?”

    “我,你现在是被我囚禁在这里,所以是我强迫你留下的,”瑾石认真地看着梁方,“对你来讲这不算背叛他,也不算背叛你和他的阵契。因为背叛他的是我,可是,”瑾石突然笑了下,“我又没有收他好处,怎么叫背叛他呢。封灵印是你帮我解的,我救他一命,就当还了,剩下的,我连朝廷俸禄都没领呢,所以我和他两不相欠,不叫背叛。”

    梁方看向瑾石:“你……知道了我和他的……阵契?”

    瑾石点点头:“知道了。所以有些事情你不能做,得别人来做。”

    “有些事情?”

    “比如……”瑾石慢慢靠近他,低头在他耳边悄声了四个字,“弑君篡位。”

    这四个字如同惊天炸雷一般在粱方耳边炸开,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你……你……瑾石,你不能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瑾石在梁方头侧撑起身,伸手摸着他的脸,眼睛里带着一些执拗,“梁家的家训,要忠君,要护民,可是梁方,我不是梁家人,我只关心我关心的人。我已经没有了元初,我不能再失去你。你放心,”瑾石慢慢低下头去,声音轻如呢喃,“江山还是大沐的江山,子民还是大沐的子民,你是被强迫的,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和其他人做的,梁方,我的阿方——”

    梁方想要开口,却被瑾石封住了唇。

    瑾石紧紧地抱着他,只是用唇压住他的唇,那是一个最简单、最干净的亲吻。

    而梁方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手悄悄地掐起一个符咒,按在了梁方的脖颈处,梁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瑾石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梁方被自己压得有些红润的嘴唇,又轻轻啄了他一下,然后抱住梁方的脖颈蹭了蹭:“阿方,等我回来给你当新娘子,如果……”

    如果他能平安回来的话。

    门被开又合上,瑾石看着院子里种的树,树叶已经有些变红。

    “要深秋了啊……”瑾石喃喃道。

    “右使大人,”北狼卫的首领有些担心地看向那紧闭的屋门,“就这样把国师放在这里,不用任何人看守吗?”

    “看守?”瑾石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阿方又不是罪人,当然不能用看守啊。”

    “可是……”北狼卫的首领有些踟蹰,“国师是九曜,如果只用阵法困住他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瑾石笑了笑:“放心,这个阵法会困住他一段时间,只要他身体康复,就自然能出来啦。”

    这是元初给他的那本绘谱上的阵法,本来是困住里面的人消耗其精气,这人精气越旺,则阵法越强,除非他自伤自残到生命垂危,不然阵法无法解开。这本是个杀阵,但瑾石却对它稍加改造,把阵法的效用调转了一下,变成里面的人精气越强阵法反而越弱,若里面是个健康的人,这阵根本困不住。

    北狼卫看了眼那房子,那房子周围画上的阵法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个地方是江峰岭最隐蔽却最安全的地方,是元右使特地给国师安排的养病之所。

    这位元右使突兀地出现,带着国公府的信物,北狼卫不得不听令于他,而让北狼卫更加惊讶的是,连这处郡守都对他唯命是从,对他的安排更是连问都不就照做。可见他身上汇聚了国公府和丞相府两股势力的信任。

    可他所做之事,就是强迫国师在此养病,并把那北狼卫一直看不惯的两个金印秘密□□了起来,然后要代替国师北上劳军。

    北狼卫首领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大事在暗中酝酿,可眼前年轻的右使只是轻轻松松地往外走,边走边道——

    “最多七天,七天之后,我们应该就能……”

    后面的话瑾石没有出来,他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像极了元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