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出来了。”

    五个字，这是秦炔回家后等到晚上十点给赵尧电话问他在哪儿得到的答案。

    赵尧的电话挂断后秦炔靠在他房门口的门框上，赵尧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

    “暂时先这样吧，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能知道？”秦炔握电话的手紧了紧。

    “等想通一些事吧。”

    赵尧有事没跟他，这是秦炔从这句话中得到的讯息，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连他什么时候在外面租的房子都不知道，他还准备告诉他他已经看重了一个不错的公寓，离他公司不远，正好他不喜欢开车。

    可赵尧却在没有跟他商量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了。

    这算什么？！

    这种强烈的不信任感让他有种被抛弃的错觉，他扭头就往楼下跑，迎头正撞上准备上楼的赵淑敏。

    “赵姨……”

    赵淑敏侧过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要出去？”

    “嗯。”

    “赵尧没回来？”

    秦炔咬了咬牙轻声：“他……要暂时住外面。”

    “哦……”良久后赵淑敏才缓缓开口，“这样啊。”

    赵淑敏的态度秦炔摸不准，但她完这句话后就直接上了楼，秦炔一边给赵尧电话一边往车库走。

    虽然是拎包入住但赵尧还是扫到了半夜，秦炔非得要过来他不让，他还没从白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看着这个的一居室，他甩了甩胳膊笑了笑，“这才是我赵尧该过的生活嘛。”

    这样的日子比赵尧想的要平静很多，他搬出来差不多半个月了，秦炔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来，两个人窝在套间里吃外卖，赵尧偶尔煮个面什么的，两人之间的互动还跟以前一样，但秦炔却从中感觉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赵尧对他跟以往没什么差别，会因为他一句话炸毛、不快、高兴，但那笑容却跟以往有些区别，他几次想问都没能问出口，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他总觉得赵尧最终会因为赵妈而放弃这段感觉。

    今天公司事儿特别多，赵尧已经一上午没喝过一口水了，更别去厕所。

    周堇一大早就轮着开会，一年半载没来过公司的大老板今天突然也来了公司，要筹办什么半年会，其实就是一种以半年为期的总结性会议，时间定在六月底。

    “以前都没有这些过场怎么现在还搞这些……”向立清听了赵尧的话后不停的吐槽，“我们部门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去开那鬼会呀。”

    “就当给自己放假呗。”赵尧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然后再自愿加班么？”向立清靠在门框上，“尧哥，最近都没见你开车上班了。”

    “最近生活比较拮据，勤俭是传统美……”玩笑话还没完桌上的电话就亮了，赵尧瞟了一眼，心下一紧，是他妈。

    “喂，妈？”他接了起来，有些艰难的开口。

    赵妈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电话怎么回事啊，半天都没人接。”

    赵尧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一直开会，完了也没想起来开静音，“我手机静音了，刚开会呢，怎么……”

    “到中心医院来一趟吧，我已经在路上了。”

    赵尧一听急了，“医院？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还上医院了呀？”

    “不是我……”赵妈叹了口气：“是炔。”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赵尧没有印象，是他挂的还是他妈挂的也没感觉，他只记得自己得到秦炔出事这个讯息后跟被人拿刀撵似的窜了出去，扶着门框的向立清一个不稳被撞出去好远，按着旁边的桌子才幸免直接倒地的惨剧。

    向立清半撑着桌子看着赵尧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旁边女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赵主编这是怎么了？”

    向立清摇了摇头，赵尧接电话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听到他对着电话吼了医院两个字，他不禁皱了皱眉。

    赵尧冲进停车场才想起来自己大半个月没开车上班了，又顺着停车场往外跑，好不容易跑出来才想起来应该直接坐电梯，他拍了拍脸扬手了辆出租车。

    这会儿快要到中午了，路上堵得厉害，中心医院又在市中心，最堵的路段都被它给占全了。

    好不容易一走一停的快到了，赵尧看了眼前面长长的车龙和亮着的红灯，“师傅，我就在这里下。”

    罢也不等师傅反应，扔了一百块儿在车上就开门跑了出去，这儿已经能看到中心医院几个字了，他穿过车流顶着烈日冲进了医院。

    在急诊室门口转了半天也没找着人，他只好掏出手机给他妈电话，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到了？”

    “刚到……”赵尧喘着粗气顿了两秒才问：“在哪儿呢。”

    “第一住院大楼706。”

    赵尧把电话往兜里一丢转过身想找找位置，正好跟一个护士撞了一下，他忙道歉，然后问了第一住院大楼的方向。

    “没坐车呀？”赵淑敏等在电梯口，看到满头大汗的赵尧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脸上闪过一抹心疼。

    “坐了……”赵尧抹了把额头的汗冲赵妈笑了笑，“太堵了，我就提前一站下了，秦炔……他怎么回事啊？”

    “去公司跟他爸闹了一下，你秦叔一生气就……”

    “他了？”赵尧低吼出声，“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哪儿了？”

    罢就往前走，赵妈在后面拉了一下，“你别急，头上缝了几针，这会儿还没醒呢，而且医生也不让探视。”

    “头上？缝针？”赵尧一听更急了，“他爸还是亲爸么？”

    赵妈瞪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话给出来，赵尧也知道自己情急下的话没经过大脑，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里面等吧，你秦叔叔还在呢。”赵尧被赵妈拉着拐了个弯，赵尧一抬眼就看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个人，那人弯着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但赵尧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秦立明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起了头，看到赵尧后点了下头，“来啦。”

    “嗯。”赵尧闷闷的应了声，虽然父亲儿子天经地义，但他对秦立明的行为还是有些不满。

    “你俩都饿了吧……”秦立明愣了一下后对赵尧和他妈，“医生得两个时后才会醒呢，我带你俩去吃点儿东西吧。”

    “您带我妈去吃吧，我吃不下。”

    赵妈叹了口气，对秦立明道：“你让助理去医院食堂随便买点儿上来凑合着吃点儿吧，我实在没什么心情。”

    “我去吧……”秦立明站了起来，“我去买。”

    赵尧一直盯着病房门口，他想进去看看秦炔的情况，可是他妈刚手术出来，没醒之前不让探视，他手一直捏着膝盖，这会儿才感觉到有些疼。

    “赵尧……”赵妈突然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跟炔一样的？”

    “啊？”赵尧侧过头迎上赵妈的视线，他现在脑子有些乱，没明白他妈这句话的意思。

    “我是，你以前不都交女朋友的么……”赵妈顿了顿道，“什么时候开始对炔产生那种……感情的？”

    赵尧能看出来，他妈是在尽量委婉的问他什么时候跟秦炔搞到一块儿去的。

    “去年在米兰的时候……”赵尧想了想，这也不算撒谎，他们的确是那个时候就搞到一块儿去了，“开始的。”

    “那么早？”赵妈显然被这个时间惊到了，不过脸上还算淡定，除了有点儿惊讶外并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你还能交女朋友么？就是，还能喜欢女……”

    “不能！”赵尧断她，“不能，妈，实话跟您吧，我一直都不能，以前交女朋友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其实也能，可是交了之后才发现，不能，真的不能。”

    他想了很久，如果赵妈真的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一个人琢磨了大半个月都没整明白，直到这一刻，真真正正的与这个问题面对面了之后，他才猛的有了答案。

    他就是他，他代替了书里的赵尧成为了赵淑敏的儿子，那他从叫他妈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她儿子了，他不想欺骗他，哪怕到最后得到的是不接受不原谅。

    他从一个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赵尧换成现在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赵尧，而他，却不想让自己活得跟原来的那个赵尧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赵妈放在膝上的手轻颤着，赵尧能看出她在极力的忍着，可那微的颤动还是让赵尧发现了，他内心有些不安，但他却不能心软。

    “妈，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没法跟异性结为夫妻，我就是那种人中的一样。”

    赵尧伸出手轻轻盖在赵妈手上轻轻握了握，“我不想欺骗您，就算那个人不是秦炔，也会是其他……男人，我这样的人是没法跟女孩子结婚的，结婚只会害了人家一辈子，您希望看到那样的结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