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尧把车开进梧桐巷的时候皱了皱眉，这里环境不错，街道两边全是盘口粗的梧桐，就是里面巷子有些窄了，车开不进去，他只好把车停在路口后往里走。

    这个地址是他跟老廖那儿用一根烟闲聊时套来的，赵尧从外面的结构就已经看出是个老区，但好在楼道挺干净，扶手也没有一摸一手灰。

    赵妈开门的时候手上拿了个铲子，看了门也没看是谁就回过身往厨房里走，“你钥匙丢了？我这锅里还闷着排骨呢。”

    赵尧转了一圈儿后在门口把鞋换了，随口应了声丢了，慢吞吞往厨房走，“您怎么也不看看是谁就给开门啊，一老太太多不安全。”

    赵妈挥动铲子的手顿了顿，“还没老到连自己儿子都认水清的阶段。”

    “哎，我不是那意思。”赵尧边边往里走，想看看锅里翻的是啥，赵妈回头瞪了他一眼，“客厅里等着吧，这厨房放不下你那个儿。”

    “妈，你搬回来住，秦叔叔啥态度啊？”赵尧夹了块儿排骨丢进嘴里，鲜香嫩滑，味道不错。

    “他能有啥态度，你不用想太多，我们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有些话明白想清楚了就过了。”

    赵妈给他碗里夹了筷子鱼，“其实住哪儿都一样，我又不是住了几年别墅就住不了公寓了。”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尧有些急，这样的结局是他知道便不愿看到的。

    “我跟你秦叔叔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赵妈无奈的，“我们是一开始就想着伙过日子来着，这跟你们年轻谈恋爱是有些差别的，日子过顺了怎么过都一样，没有那些个感情羁绊，也不用考虑其它什么。”

    “我们一开始就好了，我这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住到君悦去不过是想两个人有个照顾，你出国后炔也很少回家来，本来就挺冷清的家就更冷清了。”

    “妈，对不起。”赵尧听着赵妈的话不知道该什么，感觉什么都是错。

    “你对不起我什么呀……”赵妈拿筷子在他碗上敲了敲，“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好些事情早看明白了，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也别摆出这副死人脸了，我住进君悦本来也是跟你秦叔叔商量好了的，平时家里的柴米油盐可都是我付的，抵房租呢。”

    “啊？”赵尧有些没明白。

    “我们这个年纪啊，就算想要老来有个伴儿无非也就柴米没盐那点儿事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一直住一楼呢，没跟你秦叔住一块儿。”

    “可我看您一看完电视就上三……”赵尧没把话完，这话被赵妈自己出来赵尧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早想问来着，起了好几回的意硬是没能问出口。

    “书房备课呢，你当你妈每天上课都照着念呢。”

    赵尧：“……”

    吃完饭赵尧抢着把碗给洗了，赵妈站在一边看他，脸上满是欣慰，“哎哟，我儿子还会洗碗呢。”

    赵尧被她这声不大的感叹弄得差点儿没把碗给摔了，“您再看会儿我可要跟您收费了。”

    “收……”赵妈边边往外走，“过年的时候全放红包里了，从里面扣吧。”

    “您可真气。”赵尧伸长脖子往客厅外面吼了一嗓子。

    她陪着赵妈看了会儿电视，赵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九点了，你回去吧，明儿还上班儿呢。”

    “这不就是我家么，我回什么呀。”赵尧将一只脚抬起来搭在茶几上，“我搬回来跟您一块儿住吧。”

    “我才不要呢……”赵妈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肩上拍了拍，“还想我这老妈每天给你洗衣做饭伺候你呢，门儿都没有，麻遛儿的给我哪儿来滚哪儿去。”

    “所以，你是被赵姨从家里赶出来的？”秦炔拉过赵尧的胳膊搭在自己肚皮上，扭过脸问。

    “算是吧……”赵尧郁闷的在秦炔肚皮上抠了抠，“其实我是想陪着她，总觉得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她肯定不会愿意的，就算你不交男朋友交的是女朋友她肯定也不会同意。”秦炔，“她可是大学教授呢，现代人心里想什么跟个心理医生似的。”

    “找女朋友就好了，她也不用从君悦搬出来。”

    赵尧这句无心的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好半晌秦炔才叹了口气，：“赵姨不也了么，叫你不要想太多，我把你想的那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不太地道的结论。”

    “什么结论？”赵尧翻身脸冲秦炔问。

    “我感觉这事儿一直是我爸在单相思……”秦炔抓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捏着，“不上单相思吧，就是我感觉你妈是被我妈逼着在走他想走的路，他一直觉得他当初跟家里妥协没娶你妈是他的错，所以他从我妈去世后就一直想要弥补这个遗憾，后来你爸爸也走了，赵姨可能就像你的，太孤单，就同意跟我爸处着一块儿搭个老来伴儿了。”

    “不管怎么，就算他们只是想弥补年轻时的遗憾，这事儿要不是咱俩这样他们也不会一直遗憾着，以后得对他们更好些。”

    秦炔在他脸上捏了捏，笑道：“我媳妇儿什么都对。”

    赵尧冷甩过一个锋利的眼刀，秦炔立马改了口，“我老公最帅，什么都有理。”

    赵尧满意的哼了两声闭上了眼，秦炔把身上的薄毯拉了拉，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明天下班后带你去个地方。”

    秦炔的那个地方离概念公司挺近的，赵尧听着秦炔的人工导航慢慢转着弯，最后停在了一个区门口。

    “你这人工导航是不是出错了……”赵尧抬眼看了看外面，“怎么开人区门口来了？”

    “没错……”秦炔指了指前面，从抽屉里拿了张业主卡出来，“前面开慢点儿，得刷卡。”

    赵尧翻着卡面看了看，然后猛的扭过了头，秦炔冲他笑了笑，“先别激动，上去看看装修满不满意。”

    这栋房子总共有四十一层，他跟着秦炔电梯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懵，被秦炔带着出电梯的时候抬头往上看了看，三十八层。

    赵尧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喧嚣的城市，惊得都没语言了，“你买的？”

    “嗯哼。”秦炔双手抱胸看他，“喜欢吗？”

    “我擦——你什么时候买的呀？”

    “被你妈看到我在你房间睡的时候就在着手了……”秦炔往前走了两步跟赵尧并排站着，“这房子买好几年了，这两年一直空着，重新装修了一下，家具什么的都还没买呢，就等着你去挑。”

    “我去，你让我缓缓先。”赵尧狠狠吸了一口气，扭脸看他，“你这心思怎么这么多，你就知道我会答应跟你住这儿？”

    “我有绝招。”秦炔冲他笑。

    “啥绝招？”

    “一哭二闹再上吊！”

    “去你大爷的……”赵尧推了他一把，又看了眼窗外，“这车都跟苍蝇似的，这落地窗会不会太大了？楼层这么高，要是哪天电梯坏了是不是分分钟想自杀？”

    “这个我倒没想到……”秦炔伸手捏了捏赵尧的下巴，“我买的时候只想着楼层高了。”

    “买这个高干嘛？有恐高的都不敢往下望，哎对了，何力有恐高，哪天把他叫来肯定以后都不敢再来了。”

    “你没有君临天下的感觉？”秦炔挑了挑眉问。

    “你中二啊，几岁了还……”赵尧回头冲外面看了看，这栋楼应该是附近最高的楼，能一眼望过去跟站在云端似的，“还真有点儿那个意思。”赵尧摸着下巴。

    “这景，这高度，这落地窗，想想多有感觉呀是不是？”

    赵尧又往外扫了一眼，回头看秦炔一脸陶醉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笑得这么……淫荡？”

    “你看错了……”秦炔凑过去在他眼睑上亲了亲，“我明明笑得这么正经。”

    秦炔自从带着赵尧去看了房子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着看家具，赵尧跟着他转了三家家具城后摊在了椅子上，从灰里摸出钱包把卡扔了出去，“家具我来买，你自己慢慢看吧，随便你怎么弄，我只有一个要求。”

    秦炔捏着卡看他，赵尧半眯着眼睛养神，“必须花这张卡上的钱买，不然我不住。”

    信誓旦旦的丢下卡和撂下狠话后赵尧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只是当他不停收到短信提醒的时候心跟人挖出来拿了个刀子对着他割似的疼，直至秦炔突然致电过来，非常委婉的：“我让助理从欧洲空运了个床过来，今天应该到了，就是你卡不够支付了，我先垫着吧，等你发了工资再还我。”

    赵尧：“……”

    赵尧一脸悲痛的挂了电话后靠在墙上伸手往兜里掏了掏，空的，曹文军适时的递了一根儿过来，顺带燃了火机，“赵爷很郁闷呐？”

    “可不是。”赵尧狠狠吸了口烟，对着窗外吐了口浓烟，真踏马惆怅。

    “咋了？”曹文军学看了他一眼，“出来让曹爷乐呵乐呵。”

    “玩儿蛋去，缺心玩意儿没得治了。”

    “嘿……”曹文军郁闷，“我算是看出来了，您这是有气没处撒呀，到底咋啦？”

    “哎……”赵尧狠狠叹了口气，“找了个败家玩意儿，我这辈子仿佛都快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