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装的。
脸侧还停留着她掌心湿热的温度。
阮梨托着腔调, 整句话轻飘飘的,竟带上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舒临抬手扶了扶镜框,转头就看到她隐约泛红的侧脸。
沉默几秒, 他低笑,“怎么就心脏不好了?”
“被你气得。”阮梨抬起头, 表情幽怨, “你要把我扔到桥洞下面睡。”
舒临垂眼,“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吗?”
阮梨顿时急了, “你胡八道!公主才不会睡桥洞!”
“……”
舒临失笑。
接着俯身到她面前,抬手环上她的肩, 往怀里一收。
感受到他的动作,阮梨下意识蹬着腿向后缩,“我不要你抱!”
舒临没理会她, 刚拢住她的腿准备将她横抱起,又听见怀里的醉鬼闷声,“背我。”
“……”
“本公主要回迪士尼。”
“……”
有一瞬间。
舒临甚至不知道她是真的喝醉了, 还是单纯想折磨他。
他站在原地定了几秒。
最后无奈摇摇头, 转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阮梨望着他的背影, 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两手往他脖子上一勾, 整个人趴了上去。
眼前的景物随着男人的脚步轻微晃动, 鼻腔内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有种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阮梨闭上眼睛, 轻轻吸了两口, 自顾地着,“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气人。”
她脚上的鞋子被踢掉一半, 勉强用脚趾勾住,露出白皙的脚背和黑色鞋面行程鲜明的对比。
似乎是怕从他身上滑下去,阮梨两条腿紧紧贴住他的裤缝。
隔着西装裤硬挺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她压上来柔软的温度。
舒临喉结微滚,别开眼,扶着她的腿弯往上颠了颠。
“嗯。”他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怎么惹你生气了?”
阮梨吸吸鼻子,声,“动不动就不理人。”
“还有呢?”
“还记仇,还我纠缠你。”
舒临笑了,“就只许你闹,连句话都不许我?”
“那你就一直把我当空气好了,还非要一次又一次来招惹我。”
“而且你这个人奇怪得很。”阮梨闷声,“有时候让人觉得好相处,有时候又冷冰冰的,什么事情都想要和我划清界限。”
让人根本琢磨不清他的态度。
更讨厌的是,越是这样,她越是止不住地去在意。
着着,胸口那股怨气又被带出来。
阮梨低头把脸埋进外套,磕磕绊绊地开始翻起旧账。
“当时好要我进来当设计师,结果搞出一个什么鬼当秘书的实习期……还有KG的案子,要不是我求着你你根本就不会让我参与……”
舒临脚步顿了顿,低声断她,“光是你跳槽来的身份就足够争议,要是直接把你放进设计部,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而且KG的案子远远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不想你去顶这个压力,明白吗?”
印象中。
这好像是舒临第一次,和她讲这么多话。
就算知道这是她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他语气没有再像平时一样冷冰冰的,反倒耐下性子在认真跟她讲道理。
阮梨没应声,歪着脑袋搭在他肩膀上。
“那我问你,门店的事情你是在偏袒我吗?”
她脸侧的碎发蹭在脖颈处有些痒。
舒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微微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贴得很近。
他一动,鼻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侧脸。
舒临声音拉得很低,含着不自知的温柔,“是。”
道路两旁的树木遮挡住路灯的光,他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下,镜片后的眸子也被染成浅浅的琥珀色。
昏暗的环境往往会让人丧失理智。
阮梨攥住他衣袖的手指逐渐收紧,下意识开口,“那你为什么……”
话音落下,舒临脚步彻底停了。
他目光巡在阮梨脸上,缓慢地扫过她一开一合的唇。
淡淡地酒气在缝隙间蔓延,灼热的呼吸将四周包裹得密不透风。
阮梨睫毛颤动着,眼看着他越靠越近。
“我为什么这么做。”
舒临嗓音低到最暧昧的距离,唇角只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鼻尖,“你真的不清楚吗?”
“……”
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舒临这句过于直白的话。
阮梨怔在原地,一时想不出答案,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和舒临的关系本该就停留在一纸合约。
而且这男人总是喜欢抓住她的弱点不放,做起事来也总令她火冒三丈。
可时间久了,她却发现自己对舒临的情绪。
早已不单单是讨厌那么简单。
她会因为拉开抽屉不心看到那枚钻戒而心悸,也会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感到嫉妒。
甚至会在不同的时间地点无法克制地想起眼前这个人。
她找不出舒临这样做的理由,更分不清自己对舒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眼神里的暗流随着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直接。
气息交缠下来的那一瞬,阮梨心跳忽然变得很重。
预感到他要凑上来,阮梨下意识别过头。
任由舒临的唇瓣从她耳廓的位置蹭过,留下滚烫的余温。
舒临停在原地没动,就这样看着她。
像是一种悄无声息的试探。
分明答案就在眼前,可感知到的那一刻。
阮梨却退缩了。
风声肆意地拍落叶留下窸窣的回响,眼前的灯火熄灭一盏又一盏。
地面上两人的身影重叠,静谧无声。
她看到舒临沉默着转过头,目视前方。
“走吧。”
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声音也恢复如往常一样平淡,“快到了。”
—
阮梨很少喝这么多酒。
依稀记得上次喝这么多还是大二那年。
她的作品连预选都没有通过,于是拉着余佳宁买了整整十罐啤酒,坐在学校天台喝了一整个通宵。
最后吹风吹得两个人同时发烧,还是辅导员把她们两个送回宿舍的。
好在这次没有睡外面,除了宿醉后标配的头痛也没有别的不适。
阮梨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
有些茫然地盯着四周看了一会儿。
映入眼帘的是酒店套房柔软的大床,黑白色调的家具,床下洁白的长绒地毯,还有……
视线转到床边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
程云心披散着头发像个女鬼似的半个身子躺在她床上,一条腿还耷拉在床下。
阮梨摸着胸口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拍她。
过了好半天,程云心才睁开眼睛。
她眼睛眨巴了两下,“……你怎么在这?”
阮梨被她问得一怔,“不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程云心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站起来,“卧槽!”
“怎么了?”
“我昨晚忘记给男朋友电话了啊啊啊!!!”
“……”
阮梨实在不懂情侣之间的情趣,明明只是电话里报备两句的事,非要东扯西扯聊上半时。
她坐在一旁缓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漱。
冰凉的水珠顺着颊边滑落,冲走了停留在身体里的睡意,也逐渐唤醒了她短暂被酒精吞噬掉的意识。
所以昨天不是程云心的话,到底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
难不成是她自己走回来的?
这不科学。
如果她意识还能清醒到自己走回来,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记不清。
阮梨站在镜子前,随手扯过一条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顺便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在天台上。
他们一帮人正在聊八卦,聊着聊着,突然有人提议要玩拼酒的游戏。
拼着拼着,她觉得头晕就睡了一觉,睡醒起来之后……
阮梨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顾不得手上还有水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通话记录里“树林”两个字的时候,她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睡醒之后给舒临过电话。
好像还对他耍了酒疯。
其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她只记得后来天台上的人走得差不多,最后张姐要拉她往回走的时候,她抱着长椅不松手坚持要睡在外面。
然后她就等来了舒临。
然后……
……
阮梨闭了闭眼睛,背贴着浴室的大理石墙壁,两条腿缓慢地向下滑。
而后双手摊开,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
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阮梨的表情有些凝重。
她身上裹着一件浴袍,头发吹得半干不干乱糟糟地顶在头上,抬脚踢开滑落到地上的被子,二话没又重新倒回床上。
程云心一拉开阳台的门进来。
就看到阮梨整个人闷头蒙在被子里,两只脚猛地瞪了两下。
她上前对着被子拍了两下,“你干嘛啊?”
“你——”
下一秒,阮梨将被子拉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头来,“要是喝多了对别人了些不该的话,要怎么办?”
“装不知道呗,还能怎么办。”
程云心想了想,“你昨天也没什么啊,我看你喝多了一直在睡觉。”
阮梨摇摇头,又重新把脑袋缩回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
程云心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那我先去洗漱了,等会十点还要在楼下集合。”
片刻后,浴室门合上。
阮梨鬼鬼祟祟地摸出手机,点开舒临的头像。
反正酒疯都耍了,自己断片了也应该在情理之中吧。
她手指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编辑了将近五分钟,才终于两眼一闭,把消息发出去。
阮梨:[不好意思,昨天我喝太多了有些记不清,是你送我回房间的吗?]
发出去之后,阮梨又觉得语句略显啰嗦,想要撤回再编辑一条。
对方却先一步回复。
树林:[嗯。]
……
不知道为什么,阮梨总觉得这个“嗯”似乎带着些情绪。
阮梨:[我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如果有的话我跟你道歉。]
舒临:[怎么道歉?]
舒临:[还准备像昨天那样死缠烂?]
???
她什么时候死缠烂了!
分明是他先……
想到这里,阮梨心口猛地一跳。
她来不及思索,手指先大脑一步在输入框里敲了上去。
阮梨:[我不过是让你背了一会儿!而且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好不好!!]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阮梨大脑突然闪了一下,直接一片空白。
果不其然,舒临的消息紧跟着弹出来。
舒临:[喝多了记不清?]
舒临:[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