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看你见不得人的东西。……
“什么叫我把他骗回家?”
阮梨仰起头反驳, “分明是他占便宜把我给骗走了好不好!”
叶丽贤当然也不甘示弱。
“那当时是谁回家拿了户口簿非要马上去结婚的?我还不知道个你!”
“……”
显然阮梨并不认同叶丽贤的法。
只是当时假结婚的事情她没法出口,而且现在她和舒临的关系也早就没法用那份合约来定义。
“是是是。我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一刻都不能等就想和他结婚。”
阮梨懒得解释, 索性敷衍着承认,“反正现在婚都结了, 就算是被我骗回家的, 您这女婿现在也跑不了——”
她话还没完,就看到叶丽贤视线挪向她身后的方向, 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阮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警惕地转过头。
果不其然, 舒临正依靠在门口,饶有兴致地向这边看过来。
“……”
她假装无事发生地把东西胡乱收拾进抽屉里,生硬地转移话题, “看这抽屉乱的……”
舒临只是笑着,视线从阮梨的背影上挪开,抬头礼貌地看向叶丽贤。
“公司给阮梨多批了几天假, 这段时间她会留下陪您。”
阮梨刚想问谁给她批的。
反过来一想舒临站在这, 又哪儿需要什么额外的请假步骤。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正式拜访您。”
看舒临要走, 叶丽贤跟着起身,问道, “这么急着赶回去啊?”
她瞥了眼在旁边发呆的阮梨, 拼命使眼色, “从新城到南城好几个时, 而且外面天都黑了,一个人开车多危险。”
“……”
阮梨站着没动,不动声色地抬眼量着舒临的神情。
前一天晚上大概是没睡好, 加上刚才连续开了好几个时的车,他眉眼间带着几丝倦色。
就算舒临平时工作的时候总是一副永动机的模样,但是这么晚了让他回去确实也不太放心。
而且她其实……
也不太想让他走。
阮梨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要不你今晚在我家住,明天一早再走吧。”
舒临抿着唇角,也不知道在忍笑还是在思索什么。
随即点点头,“好。”
—
开二楼的门,屋内的空气微微有些潮湿。
阮梨抬手摸上墙壁的电灯开关。
顿时昏黄的光线充斥进整个房间,也照亮了里面略微有些凌乱的陈列。
她脱下外套随手挂上衣帽架,想转头跟舒临点什么,却看到他动动手指松了颗衬衫纽扣,非常自然地坐上一旁的沙发。
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阮梨弯腰把落在地毯上的玩偶堆到一边去,指着角落的书架,“去那边,我先收拾下。”
“怎么了?”
舒临起身,腾出位置,“房间里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啊。”阮梨面无表情,“所以我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留你在房间里睡。”
舒临偏头看她,“那你准备让我去哪儿睡?”
“……”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阮梨万万没想到昨晚纠结过的问题,今天又被重新摆在面前。
一张床,两个人。
到底要怎么睡?
别墅的房间还有个可以睡觉的长沙发,可她房间的沙发就算阮梨躺进去都显得拥挤,更别舒临了。
所以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别的答案。
阮梨长舒一口气,没再别的,转身开衣柜,从里面翻出备用寝具堆到床上。
她习惯在房间里放置很多装饰品,书架也被她摆得满满当当,地毯上还随意摆放着几个画框和毛绒玩具,视觉上显得整个空间有些局促。
尤其是现在房间里还站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接下来还要在这儿过夜。
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男士香水味,是舒临常用的那一款。
闻的次数太多,反倒形成某种惯性记忆似的。
只要碰见这个味道,她心脏就习惯性的开始乱跳。
听着身后书页翻动的声音,阮梨手心涌上一股躁意,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舒临正松散地靠在书柜前,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册子,一页又一页地翻着。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且仔细想想,刚才在楼下要走的时候,他也只穿着一件衬衫,连外套都没拿,完全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该不会……
他该不会一开始就没想着回去吧?
阮梨忽然有种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觉。
她扭头没好气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见不得人的东西。”
“?”
阮梨忍不住凑上去,在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时候,瞬间炸毛了。
“谁让你看我相册了!!”
“你妈妈刚才特意交代,让我看看这本相册。”
见她伸手过来抢,舒临抬手向后闪躲一下,唇角若有若无地上勾,“她你时候特别可爱。”
这相册是叶丽贤给她做的成长日记。
从出生到十八岁,每一年都选了几张照片贴在上面,背面还记录了一些她曾经干过的糗事。
与其是成长日记,不如是她的黑历史合集。
阮梨绝对不允许自己在逃公主的形象被这本相册毁掉。
“不许看!你快还给我!!”
拉扯间,相册被翻到桌子上,纸张停留在某页。
照片里扎着双马尾的姑娘,看着不心摔到地上的蛋糕,脸颊上全是泪却还是用力绷住唇角压抑住自己的表情。
看上去极为委屈,又十分可爱。
舒临微微垂眼,视线从上面扫过,又落回到她脸上。
他沉默两秒,忽然开始笑,“2001年3月29日,阮梨今天五岁了……”
还敢读出来!
这男人真的不想活了!
阮梨又羞又恼,顾不得什么直接踮起脚尖凑上前,用手去捂他的嘴巴。
两人身高上的差距让她使不上什么力气。
舒临单手撑住身后的桌子,轻而易举地抓住她贴上来的手,动作却停在原地。
掌心传来他鼻息间温热的气流。
目光交汇之间,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
僵持几秒。
舒临脸微微侧开,缓慢俯身到她耳侧。
“怕什么?”
“……”
阮梨试图扶住桌角维持平衡,却在碰到他指尖的一瞬,猛地弹开,不知所措地抓上裙角。
“仙女的照片不能随随便便给你这种凡人看。”
“那看了怎么办。”
“……”
舒临嗓音低到有些沙哑,“要对你负责吗?”
他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下来放在一旁。
阮梨抬眼,毫无防备的,撞上他的发梢和深邃的眼睛。
他眼里映照着台灯细碎的光亮,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连带着他身上的气息,也一并闯进鼻腔。
阮梨大脑一阵缺氧,竟下意识跟着问,“那你会负责吗?”
舒临没有回答,按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用力,阮梨被他带着陷进书架交叉的角落。
灯光的阴影下,他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旋涡。
阮梨无法与他对视,也无法做到正常呼吸。
只觉得心跳像被敲碎了一样,散在胸口,节奏乱得一塌糊涂。
黑夜,卧室,她喜欢的人。
直觉告诉她,如果再这样待下去,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只是叶丽贤在门外走动的声响过于明显。
阮梨实在无法突破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没敢看舒临的眼睛,推了他一把就匆匆向外走,“房,房间里太热了。”
“我出去透透气。”
—
从二楼下来,是一个院子。
叶丽贤的房间在一楼,再往前穿过一条窄走廊,最外面那间就是花店的门头房。
深秋的夜,光秃的树桠不再摆动,夜空静谧无声,能看到云层后露出的半个月亮。
阮梨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不知道仰头在看些什么。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板栗的香气。
她顺着味道寻过去,看到舒临手里拿着一个纸袋,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刚才在房间里的场景还萦绕在眼前消散不去,现在只要看见这个人,她脸上的温度就开始止不住地攀升上来。
阮梨转过脸,准备继续仰头搞她的天文事业,怀里却猛地一沉,被人塞进一包板栗。
她脚尖点上地面,稳住秋千,低头开袋子,“你去哪弄的?”
舒临顺势在她身旁的长椅边坐下来,“阿姨让我给你的。”
阮梨低低地“哦”了一声。
“她睡了吗?”
“嗯。”
纸袋里的板栗还带着温度,清甜的气息顺着张开的袋口散出来,在四周弥漫。
有的时候人能通过嗅觉唤醒记忆。
西瓜和清凉油的味道会让人联想到夏天的庭院。
而眼前的糖炒板栗在她脑海中对应的大概就是时候和叶丽贤生活过的这条街道。
她手指捻起一颗放在掌心,忽然弯唇笑起来,“你知道吗?”
“上中学那会我特别叛逆,尤其不爱听妈妈的话,每天放学宁愿在同学家做功课也不回家。”
“和我妈的交流基本为零,甚至连和她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都不想。她怕我把身体饿坏,经常买这种零食放在家里的角落。”
“她这些东西会有老鼠吃掉的。”
兴许是熟悉的环境让人放松,容易产生倾诉的欲望。
阮梨靠在秋千上,东一句西一句讲了许多和叶丽贤有关的事情。
舒临在一旁,只是安静地听着。
尽管她讲的许多事情听上去并不连贯,但这些平淡的生活碎片,却给人异常的代入感。
“妈妈总是觉得我身上有一堆缺点,不会下厨也不擅长家务,脾气差又能折磨人,能喜欢我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常男人。”
“……”
“她很怕我孤独终老。”
舒临笑了下,不置可否,“你有时候确实很让人头疼。”
阮梨瞪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
舒临手撑在身后,身体向后仰,闭上眼睛缓慢道, “我不是什么正常男人。”
晚风贴着脸颊扫过去,稀疏的月光被揉碎悄悄藏进夜空,他的声音也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
阮梨从来没相信过爱情这种东西。
这情感来的单薄,且不会长久。
短暂的幸福过后通常带来的都是痛苦、怨恨、伤痛还有不幸。
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释然了。
每次面对感情的不安,却都会随着他的每一次靠近变成不断膨胀的欲望,将她的伪装回原形。
她就是喜欢舒临。
无药可救的喜欢。
她不确定这份喜欢能否给她克服一切的力量。
可停在原地永远不会知道问题的答案,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秋千刚好在最低点停住。
阮梨缓缓抬眼,对上舒临的目光。
似乎是预判出她想的话。
舒临转过身,忽而伸手扯住秋千的金属链将她拉了过来。
视线被他深灰色的衬衫布料所笼罩。
“不过。”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会孤独终老。”
“只要在我身边。”
阮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俯身,靠得越来越近。
直至下巴被他用手指抬起,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落到唇边。
“想折磨我一辈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