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酒量跟她吹嘘的完全不同, 且酒品也一言难尽。向橙实在没把握独自把她扶回去，又不想这俩男的碰她。

    她正准备把玉拉起来，刚才的前台跑了过来：“姐, 刚才那一件房……”

    前台气喘吁吁还没出来话, 向橙先道：“一间就一间吧, 我们要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前台终于喘匀了气，道，“你俩走后我又查了一下, 我们酒店的顶层还有一间房。”

    这酒店的顶层全是最贵的套房, 最低五位数一晚，向橙刚才调研时，了解过。

    她实话实：“顶层的话就不用了，价格不合适。”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酒店有活动，如果订的是最后一间大床房的话, 送顶层套房体验一晚，赠送是免费的。”

    向橙疑惑了：“还有这种活动？”

    前台工作这么久，也从不知道他们酒店还有这种自降身价的活动, 但是副总亲自交代了, 她只好一本正经地微笑道：“是酒店的特殊促销活动，您运气好，刚好赶上了！”

    办理入住的过程合规合理, 没有任何纰漏。

    电梯里丁阳扛着呼噜的大强发懵：“这是什么神奇的促销原理，为了推销最后一间普通房, 把顶级套房当赠品送出去？”

    玉举起不舍得扔的酒瓶子：“用魔法败魔法！”

    丁阳醍醐灌顶：“新式魔法促销，学到了！这趟没白来，向经理, 咱们回去也这么搞！”

    向橙：“……”

    酒店的房间不属于消耗品，空着没人住是白浪费，但这样的促销，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总好像是凭空掉下馅饼一样。

    丁阳虽然很嫌弃跟大强睡一张床，但还是绅士地把套房让给了两位女士。

    玉没有大强的块头，但也醉得没法独自行走。向橙不得不让她手搭着自己的肩膀，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为了稳住两人的脚步，她全神贯注盯着路，头都不敢抬。

    叮——

    顶层的电梯门开了，这层不仅和下面的装修完全不同，也静得针落地可闻。

    向橙扶着玉出来，从前方光洁的浅褐色大理石地面上看到一个男人的倒影。她费力地抬起头，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停留，已经进了房间。向橙只看到他一瞬的背影杀，利落挺拔。

    她本能地怔了一下。

    “地滑滑，要抱抱——”身上的玉委屈地撅着嘴。

    “进屋了抱。”向橙哄着她。

    一应俱全的三百多平套房，让向橙着实也傻了眼。她把玉扶进卧室，帮她换上酒店准备的睡衣，又塞了个枕头让她抱着。

    夜色已浓，折腾了半天，向橙来到阳台上，终于能喘口气了。

    算来到这个城市也四年多了，向橙喜欢这里的海风，喜欢路边贩卖的青椰，随便敲开一个，都能吸出清冽的甜。

    但她偶尔在梦里，也会想起北方的桦市路旁，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向橙的手机响了，是姚惠来的，还是老话题，劝她毕业后回去找工作。

    “妈妈，我想留在学校这边，并且我也已经在这边创业了。”向橙没算回去。

    姚惠知道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任父母摆布的孩了，她叹口气：“大学四年你都不怎么回家，毕业了也不肯回来，橙，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当年把你从桦市接回来？”

    关于桦市那些事，母女俩这些年甚少提起。

    向橙道：“没。”

    姚惠劝不动，不过她还有件更加难以启齿的事。

    “橙，上次你钱叔叔那边让你改姓你不愿意，他们的意思是……你回来趟，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你口头上喊他声爸爸就行。”

    他们的意思，指的是钱绍和他母亲的意思。

    姚惠刚二婚那会儿，钱绍的母亲不待见向橙，整日催着姚惠再给钱绍生一个。这么多年过来了，没生出一个。

    等钱绍弱精的医院检查出来，姚惠这个婆婆开始起了向橙的主意。

    先是想让向橙改性，还口口声声“钱橙好听，寓意前程似锦。”见向橙不肯，就让她在众人面前喊钱绍爸爸。还什么“喊声爸爸”就行，好像他们退而求其次一样，到底不就是不能生，想让向橙当便宜闺女，给钱绍养老。

    姚惠起先也不愿意，但被婆婆烦得不行，心想喊一声，糊弄过去得了。

    向橙直截了当拒绝：“妈妈，我不想喊钱叔叔‘爸爸’。”

    “你真的这么不喜欢他吗？为什么你只嘴上喊一声都不愿意？”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就像我爸如果让我喊他现在的妻子‘妈妈’，我也不会喊的。”

    向橙一句话，噎得姚惠哑口无言。

    她还想再什么，向橙听到房里的动静：“先不跟您了，我这里还有别人。”

    向橙挂了电话，回头看到玉只穿着内衣溜达着往阳台来，吓坏了：“你快穿上衣服呀，别被人看见了！”

    顶层除了他们这间，只有隔壁亮着灯，阳台相邻墙壁是镂空设计，隔壁的人有心是能看到这边的。

    她要没看错，刚才那个背影杀是进了隔壁。

    但是睡了一会儿的玉，恢复了体力，正兴致勃勃地发着酒疯，她把下沉式设计的客厅当成了泳池，自己穿着内衣当泳衣还不满意，又来脱向橙的。

    “宝贝，来嘛！我们游到天亮！”

    -

    商绥此行，是有工作在身。

    他跟几个高层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然后开始加班，但不知为何，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宁。

    夜风带着海的味道。

    商绥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喝完了一整瓶冰水，也听完了隔壁女孩的一通电话。

    还是那样软塌塌的声音，比椰子糕还甜。

    只是和时候不同，会噎人了。

    商绥还记得这女孩以前只会哭唧唧的模样，像是娇气的奶猫。

    商绥听到她“我这里还有别人”就转身往屋里进了，他让人去送这间套房，本意也不是要拆了谁的姻缘，只是给那孩多一个拒绝的选择。

    但她既然选了那人，商绥觉得他应该也没意见。

    风吹得纱质地窗帘往屋里飞，商绥边接起助理的电话，边走过去。

    隔壁似乎传来响动，商绥推玻璃门的手一顿，听到了向橙嗔怪地声音。

    “呀，你别脱我衣服呀！”

    “乖啦，我们先回床上好不好——”

    向橙好不容易把玉拖回了卧室，床头的座机就响了。

    还是那位前台的声音，有其他客人投诉，让他们在屋里动静一点。

    前台的语气，好像很怕那个投诉的客人。

    向橙心里嘀咕着莫不是隔壁那个背影杀投诉的吧，她俩也没制造多大的噪音啊，怎么这么心眼呢。

    她挂了电话一回头，玉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床上，正手脚不停扒拉着，自己在冲浪。

    向橙捂住了嘴，怕自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