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陌沉默着，等她完了所有，轻轻擦着她的眼泪，“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不管是陈凛琳还是唐念，或者你想再换一种身份生活，我都会陪着你的。”

    名字，身份都只是外在的东西，只要是她这个人，施陌就满足了。

    唐念抬头看着他，撞上那双漆黑的双瞳，深不见底却又让人安心，似乎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陷入进去。她眼睫毛轻轻煽动，“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

    “你对我这么好，是喜欢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些？”

    她的那些经历，让施陌选择了对她隐瞒，那么他后来对她的那些好，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同情？

    施陌手指一顿，他的这个微动作被唐念看到了。

    唐念心里似乎有了答案，扯了扯嘴角，心里凉凉的。

    下一秒，她却被施陌拉进了怀里。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当然是喜欢。我又不是慈善家，哪来的什么同情。”施陌神情认真地着。

    “可是……”

    “可是什么？同情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绝对不是我这种，你懂吗？”

    唐念靠着施陌的胸膛，没话了。

    “以后你再问出这样的话，我就真要生气了。”施陌无奈地笑了笑，“你可以怪我之前瞒着你，也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你不能质疑我对你的喜欢含有一丝同情。”

    “知道了吗？”

    “嗯。”沉默的气氛中，突然传来一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施陌笑笑，“饿了？你是想在家吃饭，还是我们出去吃？”

    唐念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答着在家吃。她不太愿意出门，总觉得在家里最有安全感，施陌在身边就够了。

    “好，那我陪你。”

    “可是我妈妈万一又继续追问你……”林雅秋对施陌充满了好奇，一副查户口的架势。

    “未来岳母好好调查一下她的未来女婿，不也正常么。”施陌扬起嘴角，起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尤为舒坦。

    唐念忍不住笑了，他还真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她又想到了什么皱皱眉头，“我听爸爸，妈妈好像一直都以为我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件事施陌之前也听唐淮锋起过，他不想唐念这脑袋瓜装太多烦恼，“这件事，交给你爸爸解决，你就别担心了，你要是一直这样闷闷不乐的，你妈妈也会担心。”

    唐念点头，抬头看着施陌，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学长，我永远相信你。”

    “走，吃饭去。”

    *

    施陌和唐念在客厅看着电视，两人选了一部迪士尼的经典动画《飞侠》，唐念看得津津有味，施陌虽然看着电视，时不时目光又会看向唐念。

    林雅秋坐在沙发另一侧，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很是满意。这时阿姨拿来一个文件，交给了林雅秋。“夫人，外面快递送来的，是给你的。”

    林雅秋没太在意，“可能是学生参赛的结果，你帮我放在画室吧，我晚饭后看看。”

    门外传来声音，唐念看了看施陌，“可能是我爸回来了。”

    果然，唐淮锋领着公文包回来，看到施陌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想这子怎么就进家门了？但又想着唐念的病情，倒也理解。

    “伯父好。”

    “嗯。”唐淮锋应了一声便上楼去了书房，唐念见此倒是有些担心，“妈妈，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施陌啊？”

    林雅秋摇头，“不会，你爸爸是藏得深，等我晚上和他聊聊。”

    “好……”

    到了晚饭时间，也算吃得平和，结束后施陌在唐淮锋的注视下也不好继续待着，便提出了先回去。

    “你在京市住哪？”唐念拉着施陌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我就住附近的酒店，不远。”

    “哎呀怎么住酒店呢？要不就在我家住下吧，咱们家客房空着呢。”林雅秋也挽留着。

    施陌动了心，但是瞥了眼唐淮锋，还是拒绝了。“谢谢伯母的招待，我还有电脑什么的都在酒店，回去还要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哎，好吧，那你下次再来啊施……”

    唐念走到门口送施陌离开，两人在门口又拉着手了好一会的话，施陌又抱了抱她，“我要走了。你开心一点，嗯？”以前他总觉得唐念没心没肺的，一天总是嘻嘻哈哈。现在再看看她，除非别人主动笑话逗她开心，其他时候她要么就是发呆，要么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唐念一愣，点点头。今天施陌来陪她，她就很开心了，但是一想到施陌要离开，又觉得无趣。

    “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我们微信聊。”

    “好。”唐念看着施陌上了出租车，挥手再见后才转身进门。

    唐念回到家里，发现阿姨什么的都不在家里，但也没多想，去了自己的卧室。她拿出手机，果然施陌给她发了信息，难得还用了一个之前她经常给他发的可爱熊熊的表情。唐念噗嗤一笑，“明天你做什么呀？”

    “处理工作。不过你要是想我来陪你，我就来。”

    唐念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意，趴在床上和他聊着天。

    突然，外面传来什么东西碎的声音，唐念手指一顿，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放下了手机走出卧室。

    *

    “你算要瞒我多久？”

    “阿雅，我不明白你什么？”

    书房里，唐淮锋正在看工作文件，就见到林雅秋走了进来，沉着脸看他。

    “不明白？好，我装糊涂那么多年，也一次性给你明白点。”林雅秋语气激动，“这一次念念出事，并不只是被绑架那么简单对不对？”

    “就是个想讹钱的绑匪而已，警察那边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担心。”唐淮锋上前安抚林雅秋，却被她一下子推开，后退了几步撞了一下书桌，茶杯就是这个时候摔碎了。

    “那念念恢复了记忆，你怎么不？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又怎么不！”林雅秋的话如同钟声一般，敲响了唐淮锋的大脑。

    “你……你知道了？”

    林雅秋冷着脸，手里拿着的是下午收到的文件，她丢到唐淮锋面前，“唐淮锋，你想瞒着我，但却忘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我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自己查。”

    “当年……女儿去世后，你那么痛苦。后来见到念念，我见你把她当成了咱们去世的女儿，身体也好了许多，我想着或许这样对你也好。”唐淮锋声音颤抖着，生怕妻子又像当年一样情绪波动。

    “所以你就欺骗着我，让我对着一个陌生人掏心掏肺，把她养大吗？”林雅秋激动地，眼泪流不停。“我还想着，念念以后嫁人，我会是她未来孩子的外婆。可现在我才明白，一切都是你给我编织的骗局罢了！我的女儿早死了！”

    “阿雅你冷静一点。”唐淮锋环抱住林雅秋，“念念她是真的把你当母亲的啊，就算她恢复了记忆，可这两天你也看到了，她依旧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

    “那又怎样，再亲，也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林雅秋冷冷地着。

    “阿雅……”唐淮锋愣了愣，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林雅秋情绪冷静了些，不愿再和唐淮锋一句话，转身开门离去。门开，她撞上了唐念。

    唐念脸上满是泪痕，眼神惊恐地看着林雅秋。

    “妈妈……阿姨。”她立刻改了口，林雅秋既然知道了，肯定是不愿意再听到她喊妈妈了。

    林雅秋也愣住了，她在知道一切后，内心也是一番纠结，既恨唐淮锋的欺骗，但也舍不得唐念带给她的母女情。但更多的是被欺骗的愤怒，所以到了书房发泄一番。在听到唐念喊出的“阿姨”，林雅秋内心微动，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什么，便算不再看她，转身匆匆回了卧室。

    唐念看着林雅秋关上了房门，心里一阵悲凉。妈妈不要她了。

    她看了看在书房里的唐淮锋，了句“对不起”。因为她，让多年恩爱的夫妻生了间隙，都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不会这样，是她的错。

    “念念。”唐淮锋叹气，“你不要难过，好好去休息。你妈妈那边我来处理。”

    唐念点点头，毫无生气、像个破碎的布偶娃娃一样，走向自己的卧室。

    唐家主卧。

    “阿雅。”唐淮锋在一旁安抚着妻子，“你要怪就怪我，把气撒出来，别把自己闷着。”他很害怕林雅秋又回到女儿刚去世的那一年的状态，那种如世界末日般的日子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林雅秋没忍住，靠着唐淮锋哭了起来。她想念自己的女儿，那个在花一样的年纪，就病逝的女儿。

    “我的念念，就这样离开了我，她怎么那么狠的心。”

    唐淮锋知道，想要瞒着妻子一辈子是不太可能的，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残酷的事实，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失去女儿他也很痛心。可是如果他也因此倒下，谁来拉着妻子继续前行？

    日子总归要过，他要振作起来，成为妻子可以依靠的肩膀。可现在听到林雅秋悲痛的哭声，那段记忆也涌了上来，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这一夜，唐家人一夜未眠。

    清，冬日里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林雅秋只安睡了两三个时，生物钟让她自然醒来。难过了一夜，她也想了一夜。她悲痛女儿的去世，但是现在的女儿，她也舍不得，毕竟养了那么多年，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喜欢她。林雅秋心里明白，姑娘进唐家的时候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不能怪她。

    想起昨夜唐念难过的神情，她心怀愧疚，还是决定去找唐念。

    不一会，林雅秋匆匆地走下楼来，看了看一楼客厅，又去了花园，接着去了书房找唐淮锋。

    “淮锋，念念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