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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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许久,苏蔚冬双眼黯淡,又问了一句:“如果我不同意离婚,你会改变主意吗?”

    田馨回答的干脆利落:“不会。”

    苏蔚冬抿紧双唇,发出一声轻叹:“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辗转着睡意全无。

    苏蔚冬,等田馨高考后再离婚,为了他的声誉,也为了田馨可以安心备考。

    田馨同意了,这对她来也是好事,这段时间两个人相敬如宾,保持距离,不过几个月而已,等高考完,田馨和苏蔚冬离婚,就再无交集。

    这样也好,田馨想。

    田馨叮嘱:“先别告诉你妈。”

    “嗯我知道,先保密,田馨,祝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你放心,钱我会抓紧还你。”

    “钱不用还,都是我心甘情愿给的。”

    “那不行,既然打算离婚,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苏蔚冬翻了身,没再话。

    第二天,田馨自在的和苏蔚冬打招呼,其实两个人开更好,暂时维持表面这层关系,做到心里有数。

    关于茶水摊和饭馆,田馨也都告诉了苏蔚冬。

    林原和黄翠翠知道苏蔚冬回来,跟田馨张罗要见见。

    两人要离婚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林原和黄翠翠眼中,苏蔚冬是妹夫,田馨没有阻拦的借口。

    赵桂芬下厨,炒了几个菜,中午喊林原和黄翠翠来家里吃了顿饭。

    田馨在学校,晚上回家,林原又去了苏家吃饭,喝的醉醺醺,拉着田馨:“妹,这个妹夫不错,二哥认他了。”

    田馨觉得好笑,把林原扶着墙靠好:“二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田馨,蔚冬挺好的,你俩好好过日子。”

    林原喝得烂醉,苏蔚冬出来,要把他送回饭馆。

    天气冷,苏蔚冬只穿一件毛衣出来,田馨摇头:“你穿太少,我送吧。”

    苏蔚冬没话,回屋披上棉衣:“天太黑,你一个女同志不安全。”

    饭馆早就打了烊,田馨拿钥匙开门,两个人把林原放床上躺好。

    苏蔚冬:“林家人很好。”

    “嗯,在北淀村的那九年,养父母一家待我如同亲生。”

    “这周末,你带我回去一趟吧。”

    “去哪?”

    “你养父母家,中午吃饭,你二哥一直嚷嚷,我这个女婿,林家老两口还没见过。”

    田馨咬唇,她早晚会和苏蔚冬离婚,把他带去林家

    苏蔚冬似乎明白田馨的犹豫:“田馨,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我们还是夫妻,在外人眼里,我是你丈夫,林家人养育你一场,我们结婚没通知他们,现在我回省城,于情于理应该去一趟,这是礼数问题。”

    苏蔚冬的都对,田馨叹口气。

    回去路上,苏蔚冬把套脱下来,给了田馨:“戴上吧,冻。”

    苏蔚冬搓搓心,给田馨讲这两年他的经历。

    西北的景色很美,在萧索粗犷中,自有一种大气和洒脱。

    田馨问他:“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苏蔚冬眯着眼,眺望远方,夜色静谧如泼墨的黑幕,他的声音清远:“难忘的经历,一个人吧,一个很聒噪的人。”

    罢,苏蔚冬突然僵住,像是回忆起什么:“她可能都忘记了。”

    田馨眉头低垂,跟苏蔚冬分享她的高中生活。

    “其实人生很奇妙,我没想过,我还能上高中,如同做梦一样,人这一辈子,要为自己而活,我是如此,你也是,蔚冬,你是一个闪耀的人,你不会被束缚于此,你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苏蔚冬感觉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而这个未来,不包括你,对吗?”

    田馨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里的酸涩:“对,我们两个会有属于各自的广阔人生。”

    在书里,苏蔚冬在省城工作几年后,被调去了首都工作。

    再后来关于苏蔚冬的消息,书里只是一笔带过,但田馨知道,苏蔚冬的人生,一定是壮阔而精彩的。

    从省城走出去,奔赴属于他的未来。

    这样一个男人,不会属于她。

    周日,田馨带苏蔚冬回了北淀村。

    林原要盯着茶水摊和饭馆,就没一起回。

    每次和苏蔚冬单独相处,田馨就觉得不自在。

    绿皮火车上空间紧仄,田馨靠窗,和苏蔚冬挤在座位上。

    推车的列车服务员过来卖盒饭,铝饭盒摞放整齐,苏蔚冬掏钱:“同志,我要两盒。”

    一份白菜猪肉粉条三毛五一份,上面点缀着两三片猪肉片,苏蔚冬递给列车员七毛钱,换来两盒盒饭。

    盒饭的香味充斥鼻尖,田馨早饿了:“我给你钱。”

    苏蔚冬无奈:“需要分的那么清楚?”

    田馨挠头。

    苏蔚冬打开饭盒,把他那份的猪肉夹给田馨:“我不想吃肉。”

    周围站票的人眼神飘过来,充满羡慕。

    火车上的盒饭不要票,价格也不算太昂贵,但还是很多人舍不得掏钱买。

    田馨顶着压力,迅速吃完饭。

    火车还有两个时到县城,距离不算远,吃完饭田馨眯着眼睛,列车里混杂在一起的味道难闻,田馨皱皱鼻。

    苏蔚冬第一次来,田馨嘱咐他:“我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不过农村条件有点差,咱们得住一宿才行,学校那边我请了假,住宿条件你有点准备。”

    苏蔚冬没在意:“我不是娇贵少爷,我也是贫苦人民出身。”

    请一天假,田馨怕耽误学习,斜挎包里带了好几本书和试卷。

    火车上怕晕车,田馨也不敢把书拿出来看,苏蔚冬帮她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我拿着,你睡吧。”

    这一觉,田馨睡的格外安稳踏实,等她醒来,苏蔚冬在她耳畔声:“快到站了。”

    田馨蜷缩肩膀,低声道:“知道了。”

    来之前,苏蔚冬去百货商店买了很多东西,不比她那次提的少。

    花了很多钱吧,田馨头疼,这些东西折合成钱,估计最少得二三十,田欠债的笔记上,又多了一笔。

    得知苏蔚冬过来,李梅花非常高兴,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收拾院子,搅合的家里不消停。

    老二和老大媳妇都在省城,老大也去砖厂干活,家里只剩下老两口。

    下火车还要转车,等到林家时,天已经摸黑。

    村里有闲唠的村民,李梅花在村口接,有人问,她兴高采烈的:“我闺女田馨,带着女婿一起回家了。”

    村里人都知道林家收养过一个女儿,后来被亲生父母认走,多少年都没音讯,今年这闺女突然冒出来认亲,来过两三回,这次把女婿都带来了?

    听是省城的女婿,这可是正宗城里人,村民都张望着,想看看长什么样。

    路过杨家,杨彩萍她妈深深看了好几眼,林家这个女婿真英俊,长得也高。

    杨彩萍她妈和李梅花打招呼:“哎呦,女婿来了,真羡慕你,不像我们家彩萍,就顾着上班,现在婚事还没着落。”

    李梅花笑道:“先立业再成家,也是好事,彩萍啥时候回来?”

    “是下周就回,她工作忙着呢,田馨她俩都在省城,我会让彩萍关照关照的。”

    杨彩萍是北淀村第一个去省城上班的年轻人,杨彩萍她妈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

    李梅花也没跟她争辩,今天女婿来,她心里高兴着呢。

    家里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好几遍,鸡走在上面都得打滑。

    空屋子多,李梅花把朝东的屋子收拾出来,炕烧的滚烫,被褥也是去年棉花新弹的。

    城里女婿知书达理,李梅花越看越喜欢。

    林海明去了村口打酒,女婿来,无论如何也得喝上几杯。

    饭桌上,香喷喷的炖鸡令人食指大动。

    林海明无心饭菜,一个劲劝酒:“蔚冬呐,你是第一次过来,来,咱们干杯。”

    田馨看着炕上的大壶酒,升出不好的预感,林海明是出了名的酒量好,这是要故意灌苏蔚冬。

    田馨连忙拦着:“爸,喝两杯意思意思就行,别再喝了。”

    林海明不乐意:“闺女,你别管,今天我得跟女婿好好喝喝。”

    苏蔚冬也举杯:“爸,我陪你。”

    李梅花揪住田馨的衣角,示意她:“你别管。”

    两个人一杯杯白酒灌下去,没多久,苏蔚冬喝醉了。

    李梅花见时成熟,拍拍苏蔚冬的肩膀:“蔚冬,女婿?”

    苏蔚冬眼睛迷离,含糊的应了一声。

    李梅花又问:“你媳妇是谁?”

    田馨在一旁有些懵:“妈,你干啥啊。”

    “田田馨。”

    李梅花道:“一个男人,酒后吐真言,当时你爸结婚前娶我,你姥爷就是这么灌他的,你别管,我问问。”

    “家里几口人?”

    “我妈,弟弟妹妹,五口人。”

    李梅花掰着头指头算算,加上田馨,确实是五口人。

    ”你喜欢田馨吗?”

    苏蔚冬突然坐起来,举起右臂:“喜欢,田馨是我媳妇,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田馨:“”

    酒后的话不能当真,更何况李梅花的问题还有引导性。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家田馨的?”

    “很久以前。”

    李梅花摇摇头:“这句不对。”

    李梅花又问了几句,苏蔚冬断断续续,都答了上来。

    苏蔚冬醉酒难受,还在院子外吐了一次。

    问完后,李梅花十分满意:“是个实诚的,头婚,铁饭碗,对你也上心。”

    李梅花折腾这一回,烂摊子还得田馨收拾。

    田馨把苏蔚冬扶进屋子,家里有蜂蜜,给他冲了一碗蜂蜜水解酒。

    蜂蜜水到嘴边,苏蔚冬不喝,田馨没办法,只好耐心的一勺勺喂进去。

    蜂蜜水喝了一半,苏蔚冬突然握住田馨,表情十分痛苦:“田馨,别离开我行吗?”

    田馨把碗放到一旁,抽出:“你喝醉了。”

    “答应我,别离开我,我知道,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卑微的挽留你,挽留一个对我没有半分感情、只把我当成回城踏板的你,可是田馨,我喜欢你,喜欢很久很久了。”

    苏蔚冬真的醉了,醉的语无伦次。

    田馨把他平放躺好,苏蔚冬突然搂住田馨的腰,把她带到怀里。

    月光顷撒进窗,苏蔚冬的眼睛微微睁开,田馨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苏蔚冬的身上。

    苏蔚冬抬头,眼中的迷离化为为深不见底的恳切。

    田馨迷惘的目光落在苏蔚冬眼中,他的心尖狠狠颤动,醉意正浓,可心底无比清醒。

    他喜欢了许久、念念不忘的人,就在他的怀里,承载着他的全世界。

    苏蔚冬抬头,轻轻的吻了上去,额头,鼻尖,继而是朝思暮想的唇畔。

    这个吻,绵软悠长,苏蔚冬想起和田馨的初见,很久之前,苏蔚冬就已逃无可逃,沉溺在她片刻的温暖中。

    夜色正浓,黑暗吞噬一切,淹没一切,却令人升起莫名的孤勇。

    苏蔚冬放弃所谓的自尊心,他不死心,还想再问一次。

    他的声音颤抖又卑微:“田馨,结婚前,我给你寄过一封信,为什么你绝口不提?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回城,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没忘,对吧?田馨,你还记得吗,我是,我是”苏蔚冬话还没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蔚冬醉酒后话很多,喋喋不休,田馨被他偷亲,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那个吻,热烈又心翼翼,田馨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推开苏蔚冬。

    田馨还想怪苏蔚冬,可他醉了,醉酒的人行为不受主观意识支配,也不能怪他。

    田馨心里闷闷的,踢了苏蔚冬一脚。

    不解气,她又朝着苏蔚冬踹了过去。

    苏蔚冬像是被踹疼了,皱着眉,嘴里自言自语:“田馨,我不想和你离婚,但如果和我在一起,让你很难过,我选择放你自由,或许有一天,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你,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利益而结合,是你真真正正,想嫁给我。”

    田馨帮苏蔚冬翻了个身,醉话是最没可信度的。

    田馨掰着苏蔚冬的后脑勺:“不,苏蔚冬,你想离婚。”

    苏蔚冬摇头:“我不想。”

    田馨:“你想。”

    田馨和苏蔚冬因为想和不想开始争辩,寸句不让。

    到后面,田馨觉得无趣,一个酒鬼,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