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更
陆姐,这样真的不可以。
陆姐,你会弄伤自己,陆姐?
混乱的声音和热切的拉扯,她难受地想要将陌生的感受全部发泄出来,但是被一股力量稳稳地控制着,完全找不到出口,最后竟一口咬上了什么,还狠狠地又磨又啄。
被她咬着的那事物动也不动,就任凭她任性地为所欲为。
等她折腾累了,一声沉沉的叹息之后,有人认命般地抱住了她。
那让她安心的怀抱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眷恋又不舍地唤着:
“今今”
今今。
啊?!
双眼一睁,陆今从床上坐了起来。
砰砰砰
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口冲出来,陆今睁大了眼睛,单握拳按在胸口,拼命调节心跳的节奏和呼吸的频率。
环视周围发现自己正在朝辞家那间熟悉的卧室里,花毛茛的淡香慢慢飘进她的嗅觉里,那一丝熟悉的淡雅花香味起到了镇定情绪的作用,让她繁复又摇晃的心潮渐渐平息。
是梦。
又是梦吗?
陆今用背拭了拭额头上的热汗,呼出一口气。
卧室里的温度其实很适中,不冷不热,湿度也该让人惬意,大概是因为她自己胸腔里有些异样,心悸感搅得她依旧躁动,大概需要一口气灌下一听冰可乐才能稍微将内心蠢蠢欲动的火山给浇灭一点儿。
不过相比于昨晚,这会儿陆今虽然还有些难受,但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
不远处的百叶窗微微打开了一些,黎明投入房间内冷色调的青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了交错的光影,铺在每时每分都在安静绽放的鲜花上,这一簇簇鲜活的生命似乎被晨光凝固在它们最美的时分。
陆今低头看,她已经换上了朝辞家的睡衣。
和上次柔软厚实的纯色睡袍不同,这会儿她穿的这一身是绸面白色分体睡衣,和那日放在餐桌上的筷子一样,这套睡衣上印着的也是雪白的竖耳兔。
竖耳兔分明就是同一只,它的不同形态遍布了整套睡衣,陆今随便一看就看到洗脸的、洗耳朵的、搓的,还有坐在地上撅起屁股,憨态可掬地露出又短又圆一团毛茸茸的尾巴。
陆今指尖抚上这浑圆的兔子,忍不住轻笑起来——好傻好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么一抬,她发现自己的背上多了一处可怕的青紫,应该是磕着什么地方弄伤了。
昨日的回忆立即汹涌地涌入陆今的脑海里。
何天明、杨书琪,魅妖
还有朝辞,无穷无尽的火
每当陆今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梦境的时候,只要她看一眼所处的地方是朝辞的卧室,便知道那让她困惑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那,昨晚后来呢?她送朝辞回家之后想要照顾受伤的朝辞,可为什么一晃眼就天亮了?
她自个儿安然地睡在卧室里,还换了一身这么可爱的睡衣?朝辞呢?
朝辞怎么样了?
陆今立即掀开被子下床,一脚踩中一双雪白的拖鞋。
这拖鞋毛茸茸的还有一双兔耳朵,这是朝辞为她准备的?
之前在朝辞这儿陆今都是穿自己的鞋,她私下的穿着品味会比较偏向成熟的风格,突然穿进了这样萌感十足的鞋里,一时间感觉被拉回了儿童身份,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心里惦记着朝辞也没时间在意这些,陆今穿着兔子的拖鞋往门口走的时候,看见衣架上正好挂着她的外套。她拿下来一看,昨天被弄脏的外套上所有的污渍都消失不见不,还带着一股柔软又好闻的香味。
在朝辞家并没有看见洗衣和烘干,联系之前的种种,陆今大致有了些猜测,不禁感叹朝辞除了能够赶走可怕的妖怪之外,居然还有这么多实用的居家技能。
陆今披上外套推开屋门,速速下楼。
这间房子恢复了往日的温暖,相比于昨晚的昏暗寂冷,日间柔和的温馨感又回来了。
“朝姐?”陆今走到楼下,发现餐桌上一如既往放置了一人份的食物,但朝辞并没有出现在餐桌边,也没有在沙发上看书。
陆今走到朝辞的卧房门口,轻声叩了几下后声问道:“朝姐,你醒了吗?”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陆今继续叩了几下:“你的伤怎么样了?你”
门里的人还没应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她在休息,暂时别打扰她。”
陆今吓了一跳,一回头,见一个身材非常高挑的金发女人正站在她身后,浓密的长发有些慵懒地绾在脑后,几丝垂坠着并不显凌乱,反而有一丝独特的质感。
这个人上着非常淡的妆,但她的五官天生就长得极美,任何多余的修饰反而会让她气质打折扣。这个女人话还算是客气,但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凌冽冷意,仿佛踏近一步都容易被她的气场割伤。
陆今认识这个人。
“你是严沨?”
严沨是一名非常有名的模特,和很多顶级高奢品牌都有深入的合作,陆今曾经被品牌方邀请参加国外的秀时见过她。不过她俩都不是喜欢交际的人,即便碰过几次面,也从来没有攀谈过。
没想到会在朝辞家里遇见她。
偃沨对她有礼地点了点头,没对她脱口而出自己在人类社会活动用名有什么异议,只是望向陆今的眼神有些微妙。
没法不想到昨晚她来时看到的一切。
昨天。
她将宿带回家的时候,宿已经完全撑不住人形,昏迷之中变回了原身。
偃沨将她捧在心里,来到草木萋萋的院中,于一棵苍劲茂盛的梧桐树下除去了衣衫,慢慢走入一汪热泉之中。
偃沨喜洁,平日里即便再忙也要早晚沐浴清洗,无事之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在这梧桐树下泡着丹山甘露。
丹山甘露因独特的地心之热温度很高,有润肤美颜的功效,还能治伤。
偃沨坐在热泉里,抬了抬眼皮,烟雾缭绕的水面上便多了一盏金色祥云图腾的碗。指尖往上轻轻一拨,掌心里的红嘴鸟儿便被拨入了碗中,偃沨凌空抽了一注甘露盛进碗里,给那鸟儿泡着,好助它恢复。
还没泡多长时间,鸟儿忽地醒了,一下子扑腾起了翅膀,溅了偃沨一脸的水。
偃沨:“”
偃沨一边抹着脸,一边沉着表情看那只灰色的鸟儿“嗖”地一下飞到了梧桐树枝上,金灿灿的梧桐叶中它显得相当突兀不和谐。
鸟摇身一变变成了宿,宿低头一看,因为精力不济竟没变出衣服!而此时沐浴在甘露泉中的偃沨正用看好戏的淡笑看着她。
宿脸上一红,立即用双臂遮住前胸,再一晃身,她那万年不变的管家制服便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谁想看你那平板身材?”偃沨嗤之以鼻,“给我从我的梧桐树上滚下去。”
知道凤凰栖梧桐,这儿相当于偃沨的床。
宿心里有种异样的悸动,特别是沾染了偃沨的气息之后,作为鸟类她无法回避对偃沨俯首称臣的冲动,但她一直拧着一口气,绝对不能在偃沨面前暴露这等心思。
宿冷哼一声,立即旋身而起轻盈地落地,脸色依旧有点儿不好,眼前这沐浴在热泉里的女人周身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将这座原本就修葺得一丝不苟带着神性的宅邸染得更加金碧辉煌。
宿冷着脸,用生硬的声音向她道谢:“多谢上神为我疗伤,我该回去了。”
偃沨抬起修长的玉臂,用品牌方赠送香气略得她心意的浴盐轻轻擦拭肌肤,都不看她,只:“没有我的法力护航,以你的修为只会在我的梧桐阵中迷失,力竭而死。想死就走一个试试。”
宿听她这么轻盈一跃,跃到了院子的高墙上,举目远眺只见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梧桐林,散发着让她心跳加速的神性。
这或许是偃沨制造的幻境,而她就连这单纯的表象都看不破,贸然进入的话肯定只有死这一条路。
偃沨补充了一句:“我可不在意你的死活,不过,到时候我的老朋友伤好了肯定得来找我的麻烦,扰我清闲,烦得很。”
宿没动,只站在墙头,于不落的灿阳之下留下一抹寂寞的影子。
偃沨安静地看着她,将头枕在池边,半晌,开口道:
“我身后这棵梧桐树是我亲从诸夭之野挖来的,已有三万年的树龄,聚天地之灵气,为你这妖治伤自然是大材用。看在我老友的份上,暂时借你栖息吧。”
宿还是没动,偃沨不太耐烦地:“只有将伤快些养好了才能回去伺候你主人。现在的你只是她累赘。”
良久,宿似终于被动,她轻轻地了一句“谢谢”,一跃而起变成了鸟,栖上梧桐树的枝头,在心烦意乱之中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大概是梧桐树上太舒服,宿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醒来时,原身形态的她伏在偃沨的肩头,偃沨正开车前往朝辞家。
宿清醒之际,伸长脖子往前看了一眼,已经在盘山公路上了,鸟类的天性让它很难老老实实地伏在原地,从偃沨的左肩跳到右肩,好奇地往前张望。
偃沨被它的翅膀扫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你给我伏好了。”偃沨警告她,“毛别掉我车里。”
原本偃沨是想多让宿多休息一会儿,一次性让她康复得了。
可是半时之前,她察觉到了青渊赤火有一次猛烈的爆发。
以朝辞这仅有一魄的虚弱程度,青渊赤火纵得太狠,极有可能会让她又一次失控变回原形。
其他的倒是无所谓,不心将那只吃草的宠物吞了也好,几千年来的心头大患算是顺利解决,可喜可贺。
可纵观整件事,让偃沨都有些不安。
是谁有这通天的本事,能够唤醒陆今沉睡了千年的元神,甚至改写命簿?
偃沨心里多少有些猜测,她都能想到的事儿,朝辞这狡猾的老妖不可能没感觉。
如果真的是那样
偃沨灵秀的眉心轻轻拧起。
将车开到朝辞的车库边上,偃沨下车的同时宿也变成了人形,抢先进了屋。
“主人!”
宿人是先进去了,没想到才刚刚没规矩地喊了一嗓子,竟一下子顿在原地,甚至倒退了两步出来,正好将后面要跟着进来的偃沨踩个正着,下巴差点被这毛毛躁躁的杜鹃鸟撞个正着。
偃沨单摁住她的肩头,止住了她这“投怀送抱”的动作,有点心烦正要训斥她,可当她顺着宿的目光看向客厅时,很快跟着她一块儿沉默了。
这一路的担忧在这一瞬间全部凝结。
宿原本焦急的神情在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时,从焦急很快变成了惊讶,随即红了脸。
朝辞正将陆今摁在客厅那张宽敞的沙发上,两人衣衫凌乱,即便不知道前情,也不难一眼就看透现在的情况。
陆今被制在那儿难受得厉害,朝辞在听见动静的时候抬起头,宿看到她的状况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朝辞的兽耳已经完全立了起来,一双火红的耳朵尖上犹如缀着两团跳跃的火焰,狭长的双眼被妖气浸染已经完全变红,头发也在慢慢变成枫叶般的火红,甚至连尾巴也若隐若现。
不知道陆今对她做了什么,能让一向自持压抑的朝辞在她面前控制不住变回原身。
但朝辞到底还是留存了一丝理智,即便狠狠地禁锢住了陆今,也并没有真的咬开她的喉咙吃她的血肉,弓着背依旧死死地忍着。
没想到的事突然发生。
陆今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朝辞的束缚,再次纠缠上她。
这堂堂青渊赤火的宿主,在四界都令人闻风丧胆的朝辞大人,竟会被凡人纠缠得动弹不得。
陆今对着朝辞的脖子又磨又咬,宿实在看不下去,就要上来想将她们分开的时候,朝辞血红的眼睛忽然投了一道光过来,低低地喊了一声,喝止了她的动作:“别过来。”
宿立即止住了脚步。
扶着陆今的后脑勺,将她紧抱在怀里,任她胡作非为,全程朝辞只是温柔地从她的后脑勺抚到后背,一点点地将她体内残留的魅术给清扫干净。
陆今终于咬不动了,将脸埋在朝辞的怀里,紧揪着她的衣服深深地喘息,朝辞便知道她体内的魅术基本上消散了,便将她横抱起来。
“你们先聊,我失陪了。”
用不多的精力强撑起短短一句的礼数,朝辞很快带着陆今上楼,消失在卧室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