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相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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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发话了, 奴才哪有不依的道理,初月姑姑差人去催御马监备车备马, 可嘴上还在劝。

    “慕轻尘迟早要知晓您身份的,眼下刚寻了短见, 脑筋还拗着, 不如再等两日吧。”

    “……咱们拟份拜帖送去, 邀她游湖散心,再携些御膳房的贡酒和梨园的舞姬, 好歌好舞伺候着,您和她心平气和的话。”

    初月姑姑在常淑身后亦步亦趋, 一通言语下去,已是口感舌燥, 却未见常淑面上有半分松动,脚步倒是加快了些。

    “她真真是要气死本宫!在国子监日日欺负本宫就罢了,临到择选驸马的日子还要折腾人。”常淑恼怒一句。

    倏尔又有点心软,坐上七香宝辇时,了句要不要带太医去给慕轻尘瞧瞧身子的话。

    声音不大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旁人听。

    初月姑姑认为她心软是好事,免得一会见了慕轻尘气势汹汹的, 反而惹慕轻尘不痛快。

    一个不痛快两个不痛快, 后果可想而知,动起手来都有可能,再了, 这两人又不是没互相动过手。

    若是着带太医为慕轻尘瞧病的由头,登门拜访,也算是给慕轻尘一个台阶下,意思是“长公主不计较你的荒唐行径”。

    二人见了面,便显不出剑拔弩张来。

    慕轻尘压根儿没想过要寻短见,无非是吓唬吓唬她爹娘,撒撒气罢了。

    要知道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放下富贵日子,选择背井离乡,浪迹天涯。

    当然了,另一方面是她话本子看多了,想学一把天涯剑客的恣意和潇洒。

    由此,成功换来了她爹的和声细语。

    “尘儿,来,爹爹喂你喝粥,吹一吹,心烫。”慕国过为慕·差点死翘翘·轻尘递来一勺粥汤。

    慕轻尘很给面子的呷了一口,随手翻开手中的话本。

    慕国公见她心情不错,把屁股往前挪了挪,继续道:“爹爹知道你不想当驸马,可是皇命难为啊。常言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人臣事主,顺旨甚易,忤情尤难’‘顺君者昌,逆君者亡’,这些道理你要懂得。”

    恰好来到房门外的常淑:尚个主而已,至于得如此惨无人道吗?

    她可算是明白慕轻尘为何死活不尚主了,因为有一个悲观消沉的爹!

    嘉禾就在她身侧,听闻自家夫君发表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后,脊梁腾起一股凉风。再一看长公主一阵白一阵黑的脸色,心顿时跟随脊梁一起,拔凉拔凉的。

    有种慕国公府即将好日子到头的错觉。

    她怕慕国公再下去,预备张开嘴来一句“长公主心台阶”之类的话,借此给房内的父女二人提个醒儿。

    将将把气吸到嘴里,常淑便一个抬手,制止了她,甚至不忘用余光警告她。

    嘉禾立马把话头咽回肚子里去。

    好在继续开口的不是慕国公,而是慕轻尘,但听她叹了口气,嗓音低低道:“……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这是要秘密?

    常淑的好奇心泛痒痒,顾不得大华长公主的体面,覆耳贴近门纱,将听墙角进行到底。

    只听里头传出一句犹豫:“爹,其实我——是个断袖。”

    轰隆隆。

    常淑的天灵盖上,炸响好大一束雷。

    这大概就是传中的晴天霹雳吧,还是把人劈得外焦里嫩的那种。

    常淑呆了一呆,久久未能回神。

    不光是她

    ,左到嘉禾,右到初月姑姑,都被这道雷劈得一愣一愣的。

    整个世界突然就沉默了。

    破沉默的,是慕国公,他凭借颤巍巍的双手,翻了那碗热腾腾的米粥。

    咣当一声,白底描青的瓷碗,栽倒在地,散落了一地汤汁。

    他倔强地选择性失忆:“你啥,爹没听清。”

    慕轻尘觉得她爹神色木然,模样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一时不太敢招惹他。毕竟“断袖”这种东西,接受起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眼神闪烁地回答:“我,我是……断袖。”

    后两字一出口,又炸出哐当一声——慕国公摔到地上去了。

    慕轻尘想去扶他,他却猛地跳起来,面目狰狞道:“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和亦白……”

    慕轻尘:……

    “你自性格乖戾,和谁的不肯亲近,唯独和亦白,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国公大声骂着,心底一片悲凉,天哪,一个断袖若尚了主,可是□□裸的欺君之罪啊。

    凉凉了,凉凉了,他慕家彻底要凉凉了。

    而门外的常淑依然保持着听墙角的别扭姿势,心里则把亦白骂了个体无完肤。

    好啊,好你个亦白,本宫拿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本宫驸马。

    她气极,两眼喷火,牙齿咬得咔咔响,拳头狠狠一拽,扭身而去。

    嘉禾心道不好,赶忙去追,一直追到府门前才一把抱住常淑的胳膊,跪下身央求道:“长公主殿下,您莫动气,尘儿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待她替你陪不是。”

    常淑是有些骄纵脾气在,对皇室一族而言,普天之下皆是常氏的奴仆,可她偏偏不会对嘉禾不敬,摁住五脏六腑那团乱拱的火,垂眸看着嘉禾,生出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

    她无法接受慕轻尘变断袖的事实,嘉禾又何尝不是呢。

    她眼里有泪光闪烁,扶着嘉禾起身,备了几句安慰的话,欲要给嘉禾听。

    正酝酿情绪呢,府门外窜出一熟悉的身影——亦白。

    “尘尘没事吧!”亦白满头大汗地跑进府,抓住门房,拼命摇晃道,“死了吗?还有的救吗?”

    一转头,与常淑来了个四目相接,当即僵住。

    她推开门房,拼命地揉揉眼:“常,常书?”

    言罢,试探着上前,不停的左右量一身华丽宫裙的常淑,好似不太置信,觉得这股端庄劲儿是她认识的常书,但又不是常书。

    “你是……子珺?”亦白没敢靠太近,往旁挪开几步。

    常淑倒是大大方方,一颔首,承认了,反问她:“你是……断袖?”

    亦白:!!?

    她还沉浸在常淑是子珺一事中,恍恍惚惚着,又被这般一问,愈发摸不着头脑:“断袖?”

    断袖的不是尘尘吗?

    呀,难到尘尘暴露自个性取向啦!

    亦白一脸纠结:“你,你都知道了?”

    她再一瞅双颊涨成猪肝色的嘉禾:“您也……知道了?”

    常淑和嘉禾异口同声地答:“嗯。”都知道你和慕轻尘有一腿了。

    亦白只叹慕轻尘玩完了,一时愁绪如麻,苦着眉眼不言语。

    抬头一瞄,发觉常淑双眼密密匝匝的布满血丝,瞧上去像是要吃人一般,怪可怕的。

    浴室关切地问:“你眼睛……咋了?”

    常·怒火中烧·淑嗤笑,云里雾里一句:“没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罢了

    。”

    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