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晏树那子和阮惊灼有点交集,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我就想着来通知你们,怎么样,要帮忙吗?”
阮惊灼自然是要帮忙的,他向来喜欢多管闲事,吴卿低声“嗯”了一声:“先别和他。”
“明白,等他能蹦哒再,我这里有急事先挂了啊。”
越星罗挂断通讯后,邵关收起智脑,尝试和吴卿寻找共同话题:“怎么没看见那个女孩儿,她去哪儿了?”
“捕猎。”
邵关起了好奇心:“你们一般都吃什么?”
吴卿看了他一眼:“人。”
“……”邵关后退一步,对方的眼睛红得滴血,仿佛能把他连人带骨整个吞进去,瞬间没了聊天的欲望。
这些天相处下来,吴卿是最不好接近的,他不是不理你,虽然话少但每一句话也都有好好地回答,可邵关就是觉得他很冷,莫名还有一点恐惧在里面。
也不知道另外两个人是怎么忍受他的。
邵关找了个借口离开,吴卿则往街区走。
住所里的退烧贴告罄,他要去外面买几个,虽然起不了大用,至少可以舒服一些。
拜独具一格的羊圈指挥官——孔文铭所赐,羊圈的信息极尽透明化,不论高层还是平民,获得的情报别无二致。
也不管平民是否能接受,没有任何筛选措施的全部公之于众,可能也是羊圈人普遍特有的大心脏,感染者入住安全区的消息非但没有引起恐慌,还让吴卿走在路上时,时常遭遇明星般万众瞩目的待遇。
吴卿一路迎着周围或惊奇或羞涩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踏入药店买下退烧贴。
回程的时候,一个流着鼻涕,话都不完整的孩子从人群里钻出来,张着双手紧紧抱住吴卿的腿。
吴卿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孩子的家长。
孩张开嘴,往吴卿腿啃了一口。对孩子来,吴卿的皮肤太硬,本就摇摇欲坠的牙齿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孩面无表情地看了吴卿一眼,露出只有一颗的牙齿,咿咿呀呀乱叫,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吴卿:“……”
这个孩日后必有大出息。
吴卿嘴唇抿起,偏过头的时候忽然发觉某人此时还躺在床上,并没有在他身边。没有来记得成型的眉舒展回来,恢复成那副冷漠的模样,他抬了抬腿:“下来。”
“淮宝!”
人群中传来一道温和中透着力量的呼唤,吴卿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惊讶地看向蹲下身抱起孩的棕红发女人:“姐?”
阮惊宁弹了一下孩脑门,将他放在臂弯里,似笑非笑地看向吴卿:“好久不见啊,吴卿。”
吴卿表情更加冷硬了一些,隐约还能看见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窟窿遣散了外城所有人,只留下拥有战斗能力的现役二级以上作战人员,我待不下去,就只能逃出来了。”阮惊宁和吴卿并肩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和路过的人个招呼,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几句轻描淡写的叙述,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凶险,遣散人群这么大的事,内网居然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饶是吴卿听此也有些不可置信:“他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丢出去送死?”
“窟窿真的变了。”阮惊宁望着不算热闹的街市,轻飘飘叹了口气,“不这些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那子呢?”
“他生了病。”
阮惊宁挑眉:“感染者也会生病?”
吴卿点了点头,背挺得笔直,甚至走出了军步。
“别紧张,我不为难你。”阮惊宁笑道,“一直不联系我的事,我自己和阮惊灼慢慢算。”
吴卿非常没有搭档情地松了口气。
孩子放在嘴里吮吸的大拇指被阮惊宁了下来,咿咿呀呀地反抗着。
“这是……”吴卿脸色复杂,欲言又止,就算从阮惊宁答应钟南的追求开始算起,这孩子也太大了。
阮惊宁塞给孩一颗糖,把他放下来牵着走:“这是我以前战友的孩子,她和我们一起离开的窟窿,在路上被感染了,孩子就托我来照顾。淮宝在期间受了刺激,到现在也讲不了话。”
阮惊宁满脸忧愁:“该不会变成傻子了吧。”
“咿呀呀!”淮宝非常灵性地反驳起来。
“我们淮宝最聪明了。”阮惊宁笑眯眯地摸了摸淮宝的脑袋,“淮宝,我们去见舅舅好不好呀。”
完向吴卿扬了扬下巴。
转移话题失败的吴卿:“……”阮惊灼你自求多福。
躺在床上的阮惊灼忽然了喷嚏,脖子扫过一阵阴风,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此同时,门从外面开。
“吴卿你……”阮惊灼出口的话,在看到从吴卿背后走出来的人后突然止住,大脑翁地一声出现短暂的空白,他像是回到时候,砸坏隔壁奶奶的玻璃被姐姐知道的时候,嘴皮子都变得不利索,“姐,姐姐?!”
—
阳光倾斜到床脚的椅背上,阮惊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病的,还是被训的。
他幽幽地看向给自己贴了一张退烧贴就站在一边,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顾的吴卿,又被阮惊宁手指敲击扶手的声音所恐吓,立刻收回目光。
“这就是你不联系我的全部理由?”阮惊宁喝下一口水,水杯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声响让两人俱是一僵。
“咿呀呀!”淮宝在一旁指指点点。
阮惊灼鹌鹑一般点了点头,声道:“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阮惊宁斜睨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不忍自家弟弟发着烧还听自己的训斥,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子。”
“姐,你真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刚逃过一劫的阮惊灼立刻顺杆往上爬,和之前的鹌鹑判若两人,“只要不是二级作战人员,不论退役人员还是平民,他们全都赶出去了?”
阮惊宁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畜牲。”阮惊灼捶了一下床板,“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事到如今,他们自顾不暇,谁还管得过了他人。”阮惊宁道。
“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对付吴卿上,确实没功夫管其他人的死活。”阮惊灼冷哼一声。
“管好你自己吧,什么事都掺一句嘴。”阮惊宁站起来,“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姐你等等。”阮惊灼要起来却被吴卿一把压住,“你住哪啊!”
阮惊宁没有回头,只是向后挥了挥手:“不要你管。”
“你安静一点。”吴卿把阮惊灼摁回床上。
直到门被关上,屋内光线少了一半,屋内才重新恢复安静。
“吴卿。”阮惊灼眯起眼睛,盯着吴卿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吴卿没想瞒,也瞒不过和自己相处了六年的搭档,把曲文光的事一五一十了出来。
“救,为什么不救。”阮惊灼拍被单,“不仅要救,还要救得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仰仗的窟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救就救,扯这么多干什么。”吴卿不厌其烦地把被子往上拉。
“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阮惊灼看见吴卿往地上铺床垫,“你要睡在这里?”
“你今晚应该会完成进化,还是有人看着比较好。”
“你怎么知道?”
吴卿想了想:“……直觉?”
“哇哦。”阮惊灼棒读,“尸王好厉害。”
吴卿转过来拨开阮惊灼额前的碎发,却被阮惊灼偏过头去:“不要,你这个叛徒,姐姐骂我的时候你都不帮我。”
阮惊灼一生起病就变得非常孩子气,对此,吴卿的做法自然是——不惯着他。
阮惊灼捂住被吴卿强硬掰过来亲了一下额头,气红了脸:“吴卿,你这个混蛋!”
—
夜半,阮惊灼被汹涌的热意烧醒。他茫然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听见自己如鼓强烈的心跳声,感受身体前所未有的改变,他不出来有什么改变,就像生锈的关节全部上了一遍机油,热浪之下,关节变得通透起来。
身边有凉意倚来,阮惊灼没多想,揣着吴卿的手臂往怀里塞。不知何时躺上床的吴卿顺势侧过身,将阮惊灼搂在怀里:“怎么样。”
“还行。”阮惊灼嘟囔道。
越是难受,越是表现得平常,吴卿清楚阮惊灼是什么德行,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将他搂地更紧了些。
热意变成灼烧,阮惊灼感觉自己被架在火炉上烤,即将变成十分熟的那种。
阮惊灼什么伤没受过,在陆川的试验台上,比这个更痛苦的他都能承受得面不改色,只要死不了他都不当回事。
他睁着眼睛,在踹在怀里的手掌上划着线,忽然道:“我想听你哭。”
“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吴卿的嗓音带着沙哑的轻颤,衣服贴上了后背,好像被什么浸湿了一块,阮惊灼顿了一下:“哭就哭,真厉害。”
阮惊灼转过头,想要看清楚吴卿哭成了什么样,却发现吴卿脸上没有一点眼泪的痕迹,他想起背上的那道湿润,忽然有些不对劲:“你诓我?”
吴卿弯了弯眉,他的视线在接触到阮惊灼的眼睛后,瞳孔轻微缩拢。
“怎么了,进化了?颜色变了?橙色还是红色?”阮惊灼迷迷糊糊地要爬起来看自己的瞳色,吴卿开灯,将床头的镜子拿过来,横在阮惊灼面前。
阮惊灼伸到一半的手突然顿住,他看见灯光下,自己印在镜子上那张错愕的脸,和那双他人类时期,独特的红醋栗子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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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鸟啼鸣。
“什么情况?你又变回去了?!”通讯那段是一阵东西碰撞的声音,越星罗喘着气大声道,“你别动,我马上过来!”
几分钟后,越星罗逆着光,一个人扛着十几倍重的仪器闯进住所,“哐”一下把东西砸在地板上,跟过来的邵关心疼地眼睛一抽。
在越星罗把阮惊灼全身上下检查一遍的空档,邵关蹭到吴卿身边委屈道:“进化了怎么不通知我。”
“事发突然,忘了。”吴卿睁眼瞎话。
“身体各项指标都增强了,等级初步鉴定比特级高,外貌却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越星罗一甩笔,“我什么来着,新人类!”
“这就是新人类的完全形态!”
虽然越星罗神情癫狂,听不进人话的样子,阮惊灼还是决定先问一问:“那和吴卿比怎么样?”
“缺乏数据,不好比较。”越星罗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不你们俩一架?”
吴卿无视阮惊灼的蠢蠢欲动,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烧已经褪了,精神恢复还差一些。
“你进化完了,曲文光的事什么时候去?”越星罗收拾被自己拉出来的各色仪器。
“现在就去。”
“调整一天。”
阮惊灼捏着有些酸疼的腰,立刻改口:“调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