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控的时间就在近期,短时间内不会回到羊圈,接到通讯,吴卿让女孩儿出城随便找个地方待着,自己则在原地等待。
没过多久,一辆漆着迷彩绿的越野车停在吴卿面前,车窗降下,越星罗封锁在里面的吼声冲击而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阮惊灼道:“上车。”
吴卿坐上副驾,越星罗躺在后座的束缚椅上,从头到脚被束缚带裹住,挣扎的动作让整辆车都震动起来。
“试验的事怎么办。”吴卿调整座椅,系上安全带。
“他跟邵关嘱咐过,没什么大事。”阮惊灼摁了一下喇叭,驱散前方逐渐围过来的人群,加速往外城入口冲去。
安全区外围的荒野依旧安静地像个秘境,翻过一座山后,他们从世外桃源回到了末日人间,草原之上放眼望去,全是感染者。
“已经到这里了吗。”阮惊灼拍下照片,连同定位一齐发送到羊圈。
它们像是来自深渊的亡灵战士,把地表也要划归成它们的板块,行军路上的任何生物都无法阻挡它们的脚步。
它们晃荡着步子,一步一步往高山进发,越过这座山,背面就是羊圈。按照它们的移动速度,一周之内就能到达羊圈。
车子发动声吸引来了最近的感染者,它们慢悠悠地靠近车子,仿佛看见富豪车商的难民,感染者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长满青苔的脸贴在玻璃上,张着大嘴,用手掌拍着车门。
因为没有感知到异族的气息,它们只是对这个会发出声音的铁盒子产生好奇,所有的动作都带着无意的试探,但总归还是有些粗暴就是了。在这些感染者之间,阮惊灼发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感染者,而且数量还不少。
车艰难地移动着,阮惊灼失去耐心,暴躁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同时,感染者仿佛真被阮惊灼吓到了一般,竟然主动远离车身,腾出一道空隙。
“你干的?”阮惊灼问。
吴卿摇头:“你干的。”
“我?”阮惊灼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先前越星罗给他检查的时候过,他比特级要厉害一些,他原先没怎么在意,居然是进化成尸王级别吗。
“那我也成了尸王?”
吴卿不置可否:“尸王这个称呼其实不准确。”
“怎么?”
“‘尸王’只是人类基于过于的感染者等级制度之上,极为主观的命名。”吴卿道,“在此之前,这样的命名方式没问题。但现在不能这样简单划分。”
“超越特级的感染者普遍都能操纵低等级感染者,因为它们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引导那些只有低级反应的感染者。拥有这种操纵能力的感染者,以后会越来越多。”吴卿道,“它们都可以叫‘尸王’。”
“划分等级制度什么的就交给他们头疼吧,反正不关我们事。”完,阮惊灼想起好像还是有点关系的,便问道:“你在这些感染者中,处于什么位置?”
“它们再进化都只是没有思想的傀儡而已。”吴卿冷嗤一声,“根本没有可比性。”
阮惊灼点头:“你可以再谦虚一点。”
—
感染者袭击羊圈,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中,结束了最后的倒计时。
这是越星罗失控第四天,吴卿失控的第二天,也许越星罗真是老天选中的救世主。暗网发布的羊圈遭遇感染者袭击的情报刷新一时后,越星罗恢复了理智。
越星罗醒来的时候,正扒拉着一棵歪脖子树。他嘴巴咀嚼这,一口呸出嘴里的树皮。“卧槽”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醒了。”靠在树下的阮惊灼指着这棵被啃掉半边皮的歪脖子树,“你再坚持一会,就能战胜吴卿了。”
越星罗往另一边看去,吴卿也扒着一颗歪脖子树,趁越星罗放弃竞赛,刷刷刷把树皮全啃光,跳下来一脸趾高气扬地看着越星罗。
越星罗看了看自己啃掉一半树皮的歪脖子树,和吴卿全啃光树皮的歪脖子树:“……”
深呼几口气,越星罗凭借自封为新人类之光的职业素养迅速调整好心态,问阮惊灼询问羊圈的情况。阮惊灼将这几天整理好的信息包传输给越星罗,越星罗放下最后一丝羞耻,专心看起来。
试验非常成功,白鼠到死也保持着它们该有的思维活性。
邵关选择几位由作战人员组成的志愿者,将试剂正式试验到人类身上。
目前的几位志愿者反馈良好,外貌依旧维持着人类的模样,思维活性也在正常范围之中。且因为都是作战人员,确认无异常后,立刻投身到对抗感染者的战斗中。而他们也确实比人类时期更加强大。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NT试剂原材料极为珍贵,在这种原本就缺乏人手的情况下很难大量生产,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而羊圈每时每刻,都有人命丧感染者手下。
“我要回去当救世主了!”越星罗道。
NT试剂是他一手研制,所有材料,制作方法,他烂熟于心。如果有谁能让NT试剂大规模生产,只可能是越星罗。
“去吧救世主。”阮惊灼拜拜手。
越星罗驾驶着他们的越野车,向着太阳方向进发。
眼前被一道颀长的身影遮挡,阮惊灼抬起头,见吴卿兴奋地“嗷呜”一声,立刻会意,化身为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恭喜你,啃树皮冠军。”
吴卿高傲地抬起下巴,享受自己应得的赞誉,忽然又撒开蹄子,去追赶路过的一只感染者。
阮惊灼这几天被两人的各种骚操作弄得早已麻木,躺下来用阔叶遮挡住自己的脸,憩片刻。
—
有越星罗的加入,羊圈如虎添翼,在第三天研制出了流水线生产试剂的方法,紧赶慢赶之下,在感染者即将突破羊圈最后一层防线前,全员都有一瓶NT试剂。其中少不了作战人员的鲜血和牺牲,他们的牺牲,将铸就不再受感染者威胁的羊圈。
其他安全区始终关注着羊圈的消息。这天下午,羊圈在暗网发起一场直播。
镜头中,羊圈的城门不再有作战人员严防死守的身影,所有人汇聚在广场之上,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
半时后,城门裂开一道缝隙,感染者突破城门,闯入羊圈。
身处广场的人,同一时间看向站在高台中心,看上去有些生无可恋的孔文铭。
“真的要这样吗?”孔文铭对站在他边上的越星罗和邵关道,语气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快点的,别墨迹。”越星罗跃跃欲试。
吴卿已经跑得没影,阮惊灼没追上去,而是饶有兴致地观看智脑上的直播。
窟窿指挥部,顶楼会议室,三位正副指挥官各自占据会议桌的一角,一同观看这一幕。睿渊脸上乌云密布,他这几天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羊圈的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直播投屏到广场,你跟我你不知道?养你们干什么用。”安娜做戏般训了底下的人一通,和吴老对视一眼,无奈对睿渊道:“他们大荧幕的控制权在羊圈手里,没办法阻止。”
—
城门彻底攻破,数以万计的感染者迅速占领入口处的巷道。
嘶吼声从远处持续不断地传来,即将达到广场。
“好吧。”孔文铭闭上眼睛,似乎是放弃了抵抗,他举起手上的试剂,做出举杯的样子,对着底下的人群高声喊道。
“庆祝我们的重生。”
“庆祝我们重生!”
人群齐声喊道,声音盖过了感染者的吼叫声。
试管碰撞在一起,宛如盛典下的碰杯,碰杯之后人们喝下药剂,摔碎试管。
在一片玻璃碎裂声中,孔文铭捂着脸蹲了下来。
“噗。”阮惊灼失笑。
不用猜,一定是越星罗的馊主意。
直播还在继续,喝下试剂,人群倒下了一批,像多米诺骨牌和连锁反应一般,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紧接着,最开始倒下的那一批人中,有人又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摸着自己的脸颊,不论是视觉还是触感都和之前一般无二。
感染者赶到了广场,带着腥臭味的感染者汇入人群,他闭上眼睛本能地一推,感染者居然被推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手臂上的抓痕让他痛呼起来,但很快的,伤口像蒸发了一般瞬间消失不见,手臂恢复如初。
“我成功了!”他兴奋地叫起来。
“我也是!”
“我也成功了!”
“太好了,再也不用怕感染者了!”
越来越多的人应和起来,长时间挤压的恐惧转变为复仇的火焰,他们的亲人、爱人、朋友曾葬送在感染者手里,以前的他们无力反抗,可是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有对抗感染者的能力。
他们抄起扫把,铁棍,椅子,或者赤手空拳,和感染者扭在一起,技法生疏,却非同一般地壮观。
仿佛在他们心中,这一刻,末日已经结束了。
阮惊灼低声笑了一声,关闭直播。
——
羊圈后续的收尾工作异常繁琐,破损的城门需要修缮,遍地的尸体需要捡拾,万象更新,百废俱兴。
“不错啊,救世主,下一步是不是该考虑把孔文铭赶下台,自己当羊圈指挥官?”阮惊灼站在沙土沟壑之间,对通讯中的越星罗揶揄道。
“别,这几天我快忙断气了,老死在实验室才是我最好的归宿。”越星罗道,“吴哥还没有恢复?”
“嗯。”阮惊灼应了一声。
“这是不是……有点慢了?”越星罗严肃起来,“之前就有过,这个方法有风险,每一次失去理智后,能不能恢复都是未知数。”
“我知道。”阮惊灼注视着吴卿奔跑的背影淡淡道,大概是气氛有些凝滞,他忽然笑起来,“可那毕竟是吴卿。”
“对啊,那毕竟是吴哥。”越星罗也觉得很有道理,吴卿从来都是最优秀的那个存在,所有的意外和失误都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怎么会失败呢,光是想想那种可能,越星罗就觉得有些可笑。
越星罗语气轻松起来,“就是我多虑了,可能他一会就恢复了呢。你们快点回来吧,羊圈现在可有意思了……”
那边有人声着什么,越星罗停了下来,应该是和那人在交流。一会后,越星罗的声音再次传来:“哎呀,自从出名后事情就是多,我还有事先挂了,你们要赶紧回来啊。”
阮惊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挂着智脑的手臂慢慢垂下来,衣袖跟随重力,遮住智脑。阮惊灼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忽然哼笑一声,为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摇了摇头。
不会的,要对他有自信。
这种自信,在一个星期后的下午,产生了动摇。
“吴卿?”阮惊灼注视着眼前用审视的眼神大量着自己的吴卿,双手背在身后,微微躬身,做出无威胁的姿势。
吴卿原本正在追捕一头虎,阮惊灼像往常一样等在不远处,等吴卿放倒老虎后料理食材。
吴卿咬住老虎的脖子迟迟没有放开,他就主动上前,却遭到了吴卿护食般的攻击。他迅速收回手,停在了原地。
吴卿猩红的眸光让人猜不透情绪。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阮惊灼接近,然后伸出手缓缓靠近自己。
他观察着阮惊灼轻微的动作,确保对方没有任何攻击意识后,他低下头,往伸出的手掌心嗅了嗅。
味道有些熟悉,吴卿顿了一下,又凑近几分。
见吴卿收起来利爪,阮惊灼轻声道:“把它给我,好吗。”
吴卿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再阻止阮惊灼。
——
越星罗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等待好友的消息,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他纠结了一会,还是耐不住,给阮惊灼发了通讯:“吴哥还没有恢复吗?”
“越星罗。”阮惊灼嗓音异常冷静,冷静到越星罗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会错了他的意思,“他好像快要认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