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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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星海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个奶奶。

    老人家睡眠少,每天早上不到六点钟就起床,练、烧饭、去买菜……她醒了就见不得奚星海还睡着,想方设法也要把人给弄起来。

    奶奶敲门,没等奚星海回声,她推开房门,又拉开了窗帘。

    伴随着滑轨刺啦声一道出现的,是一大片明晃晃又刺目的光。

    奚星海睡觉认床还畏光,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他被刺醒,皱着眉头,从床上爬起来,他想要抱怨一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奶奶已经冷着一张脸关门出去。

    奚星海:……

    昨夜折腾到凌四点才睡,现在不到六点钟又起,奚星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闭着眼睛坐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一个熟透的西瓜,轻轻一碰,就会裂开成两半。

    六点钟,距离上班时间还剩三个时,而距离他预约的维修师傅上门,也还有将近一个半时的时间。

    一个半时,足够他躺回被窝美滋滋睡上一个回笼觉……可他要是睡了,奶奶恐怕会更加生气,他不想惹奶奶更生气,所以他放弃了继续躺下来的计划。

    他慢吞吞地起床,慢吞吞地穿鞋,额前的刘海有点长了,他闭着眼睛扎起一个揪,揪用发卡固定住,他又闭着眼睛洗漱、护肤、换衣裳……推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狭的客厅里不见一人。

    ——奶奶已经出门买菜去了。

    墙上挂着爸爸妈妈的遗像,桌子上放着半根油条,两个包子和一碗稀饭。

    油条包子已经凉透,好在稀饭还温着。

    他对爸爸妈妈笑了笑,然后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慢吞吞地吃掉凉掉的油条和包子,又慢吞吞地喝完那碗稀饭。

    奚星海的爸爸妈妈是在奚星海上初二那年因车祸去世的。

    爸爸伤得重,当场去世,妈妈被爸爸护在身下,侥幸活了下来,却没能逃过手术后的并发症。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多月,最后因各大脏器的相继衰竭,去天上同爸爸会合去了。

    没了监护人,奚星海不得不搬离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来到这里,跟奶奶住在一起,同学、朋友……一切从头开始。

    奶奶不太喜欢自己,奚星海能够感觉得出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起初不敢问,这么多年下来,也失去了开口去问的契机。

    妈妈住院那段时间花了不少钱,呼吸机、人工肺、血象、生化一天七八遍,保险公司扯皮要来的十几万根本不够花,爸爸妈妈的全部积蓄搭进去也将将才够住上半个多月。

    奚星海刚刚失去爸爸,不想再失去妈妈,不得不放下少年人无比看重的尊严和面子,到父母亲戚朋友面前,挨个去诉苦、去哭穷、去借钱……最后,借来的钱花得精光,妈妈也没保下来。

    叹一口气,奚星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收拾餐桌,清洗碗碟,熟练地把洗好的碗碟放进橱柜,一转身,敲门声响了,——维修师父来了。

    擦干净手上的水,奚星海摘掉围裙,抬脚往外走去,手碰上了门把手,奚星海陡然想起闫飞航昨晚对他的话。

    他低下头,看一眼自己的扮,——白色T恤宽宽大大,几乎盖到胳膊肘,短裤没过膝盖,几乎盖到腿,一双黑色拖鞋套在脚丫子上。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他不确定地想。

    按下门把手,门开,维修师父站在大门口,“请问是奚先生家吗?”

    奚星海点头,“是我。”

    维修师父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憨厚,看起来颇为实诚,他好像对这一带的区很熟悉,不用奚星海指引,套上鞋套,径直走去卫生间。

    卫生间里挂着两条奚星海昨晚洗澡换下来的内裤,师傅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放下工具箱,师傅开始工作。

    最终定位下来,地漏没毛病,水管子老化出了问题,滴滴答答的漏水已经漏了很久,之前缝缝补补,没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要么整根换下来,要么就还是补,但是补了估计也管用不了太久。

    昨晚的情况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奚星海果断问了整根换的价格。

    其实不算太贵,他在心里算了算自己这个季度能拿到的奖金,看看还完债后,还能结余多少,算完后,他咬了咬牙,“那就换吧。”

    师傅点点头,麻利地了句:“好嘞,那就先把水闸关掉,咱们这就动工,早点动工,快点收工。”

    水闸在水表箱里,奚星海点点头,“好!”

    他不知道水表箱在哪里,好在他有万能的搜索引擎,他在搜索引擎的帮助下,在楼梯的拐角处顺利找到水表箱的位置。

    箱门关着,脏兮兮的落了不少灰土,奚星海找到门把手,用力掰开来,同水表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尘土,他拍了拍手,量那一上一下的两个水表。

    不出意外的话,其中一个是他家的,另一个是闫飞航家的。

    可惜水表上没有标记,奚星海撅着屁股,睁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哪个才是他家的。

    那就只能使用排除法了。

    他家301,闫飞航家302,不出意外的话,上头那个是他家的,下头那个是闫飞航家的。

    他先关掉上面那个,拍了拍手,跑回屋,维修师傅正等着,他对师傅笑了笑,“师傅,好了,您先试试……”

    话没完,维修师傅卸开了螺丝。

    水柱喷射出来,白色的水柱哗啦啦地喷了奚星海满身满脸,T恤被湿,短裤被湿,拖鞋湿了,就连刚刚弄好的头发也没能逃过一劫,湿哒哒地垂下来,耷拉在脑门上。

    六月底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凉冰冰的自来水喷溅在身上,奚星海立时了个哆嗦,他抬手擦掉一脸的水,有些崩溃地对师傅大吼大叫,“师傅!您怎么不听人完话啊!”

    水柱还在喷射,喷在卫生间的墙上,喷在卫生间的地上,顺着地漏哗啦啦地往下淌。

    师傅也很崩溃,他一手按住水管,另一手麻利地开始拧螺丝,螺丝被拧紧,水停了,师傅的身上也湿透了,“我哥,长这么大人了,你怎么关个水表都关不好啊!”

    奚星海:……

    他承认师傅得很有道理。

    这么多年了,他的确还没碰过自家的水表。

    这对生活技能满分的他来,也的确算得上失误。

    可是!

    好吧好吧……他也懒得计较了。

    水顺着他的额角躺下来,他抬手抹掉,“那……您再等会,我去关另一个。”

    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实在不舒服,奚星海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掀起T恤下摆,白花花的肚皮露出来,一同露出来的,还有一截细瘦的腰,沾了水珠的皮肤白生生亮晶晶的,瞧着可比蛋糕上的奶油好吃多了。

    奚星海扯着T恤的下摆往一个方向拧,走到大门口,察觉楼道里的光比之方才好似黯淡了不少,他抬头,就见闫飞航正站在背光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