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闫飞航发动了车子。车慢慢地驶出地下停车上,慢慢地驶上地面。
外头,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撞击在地面,渐起一片水花,霓虹灯闪啊闪,行人神色匆匆。奚星海的心却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不再去想闫飞航的反应,也不再去想任何事情,他只是抱着加菲,抱着铁盒,静静地看着窗外,静静地发着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变得很空,身体一下子轻盈,那些埋藏了很久的秘密,那些逐渐堆积的回忆将他的身体塞得很满,也使他的心变得愈发沉重。
…… 他享受钓鱼的过程,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否能够承受住那漫长时光的寂寞。
而现在,那些回忆被掏出来,那些秘密被摊开,虽使他感到不习惯,却使他感到一阵轻松。
闫飞航会怎么想,闫飞航会否愿意接受似乎都不再重要了,他只是感到一阵由衷的轻松。…… 他弯起了眼睛,扬起了唇角。
闫飞航却在这时忽然开了口。闫飞航问他:“去哪里?”
奚星海转过头,语速缓慢,“…… 什么去哪里?”…… 他们现在不是正在他租住的区开去吗?
闫飞航:“我是,去你哪里,还是去我哪里?”
奚星海微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语速一下子变得磕巴,“你、你……”
闫飞航:“好。那就去我那里。”
老实,他今晚没法一个人待着。在奚星海同他了那些话之后,在奚星海向他吐露了那些秘密之后,他完全没办法一个人待着。他做不到。他知道奚星海也没法一个人待着。——他们必须待在一起。
虽然这有点快——在他们刚刚确定关系一时不到的时间里(接了吻还不算确定关系吗?),可他又觉得太慢,他们分明早已相爱,…… 从未停止过相爱,却因他的懦弱,因奚星海的隐瞒而生生地错过了七年。
但就好像他没有办法穿越回去,去死那个曾经懦弱的自己一样,他也没有办法去责怪奚星海的隐瞒,他只能尽一切的努力去弥补他们的现在,去填充他们的未来。
遇到红绿灯,转动方向盘,车开始往闫飞航租住的区驶去。
奚星海不话了。闫飞航也变得沉默。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距离这一刻的十或十五分钟之后,他们会并肩躺在闫飞航的床上,他们会亲吻,会做爱,藉由彼此的身体确定彼此的爱。
他们都很紧张,却又更加期待。
十五分钟的车程变得漫长,从区门口到单元楼门口的路程也变得漫长,等电梯的时间变得漫长,电梯上行的时间更是长得令人难以忍受…… 电梯门开,指纹解锁开大门,没等门关,闫飞航就吻住了奚星海。
他很用力地抱着奚星海的身体,把他牢牢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奚星海被他弄得有点疼,甚至有些无法呼吸,却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他踮起脚,昂起头,尽全力去回应他的亲吻。
从玄关到客厅,他们断断续续地亲吻,磕磕绊绊地脱衣服——
他们都还不太会亲吻,不懂得运动技巧,不懂得把控节奏,只由着性子,只循着本能,去取悦对方,去愉悦自己。
风衣落在地上,外套落在地上,毛衣、领带、衬衫…… 等到闫飞航的上半身只剩下衬衫(领带卡在他的脖子上),奚星海的上半身只剩下 T 恤(其实是秋衣,保暖效果超级棒,就是颜值不太理想。要是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奚星海绝对不会穿这件衣服!好在闫飞航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奚星海的衣服上,他只嫌它们碍事,恨不能把它们全都撕碎!),他们滚倒在沙发里,身体紧紧贴合,呼吸彼此缠绕,嘴唇依旧黏在一起。
他们一直亲吻,不停地亲吻,好像总也亲不够,等到闫飞航把手伸进奚星海的 T 恤里,开始沿着他的腰线抚摸他的身体,开始想要把手往下探去时,奚星海的理智终于稍稍回笼,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我还没洗澡,” 他气喘吁吁地对闫飞航道:“你也没有洗,我没有准备换洗的衣服,你这里有没有安全套?”
事情发展得太过迅速,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奚星海没有提前把自己的衣物搬一些到闫飞航的屋子里来(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间单身公寓,感觉好像比自己的那个大很多,该死的资本家!),闫飞航也没有提前准备必要的工具。
闫飞航胳膊肘撑着沙发撑起身体,他喘着粗气,非常懊悔,万分遗憾地告诉奚星海:“没有。”
好在奚星海早有所料,并未感到特别的意外,“我们现在就去…… 不对,我得先…… 你去买东西,我去洗澡。” 他语无伦次地对闫飞航道。
好在这些片段似的语句也已经足够闫飞航理解他的意思,闫飞航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好,那你…… 你慢慢来,我…… 我不着急。”
奚星海的耳朵也红了,他点了点头,把几乎推到胸口的衣服拉下来,扯平了,摆好,他沙发上坐起身,问闫飞航浴室在哪里,闫飞航指着一个方向,“那里。”
奚星海便点点头,站起身,走过去。闫飞航目送他离开,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可千金难买早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得出这趟门,买那些东西,闫飞航认命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去,领带、马甲、外套、风衣…… 终于穿好衣服时,浴室传来水声。
隔着门板,断断续续的水声令人浮想联翩,闫飞航光是想着门里的场景,嗓子就干得不行,心里就痒痒的难受,恨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直接冲进浴室里,把人按在墙上就开始办事。
但他终究开始按捺住了,深呼吸几口气,再三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然他会没有办法走出门,各种意义上的),闫飞航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里十一点半,区楼下的大多数店铺都已关门,包括那间售卖成人计生用品的大药房。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闫飞航留意到这些店的关门时间,老实,他觉得太早了。——难道他们从来不考虑人们的突发需求吗?
咬了咬牙,闫飞航跑回他自己的车上。发动了车子,他一边开车,一边开始在地图上搜索尚未关门的药店。
十多分钟后,他在离家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一间二十四时营业的成人自助情趣用品店。
停下车,跑下车,他在搜索引擎的帮助下,在店里选购了一盒大约合他尺码的安全套,一盒水溶性润滑油(相对于其他的——硅树脂、石油和油性——据这一类的润滑剂对承受方的身体更加友好),以及一套医用的排便灌肠清肠器。
提着东西走上车,他又找到一家尚未关门的超市。
压着步子走进超市,他在导购员的帮助下,选购了一盒一次性内裤(没留意看尺寸),一双棉拖鞋(应该差不多合脚),一套棉质长袖睡衣(均码的总不会出错)。
推着这些东西往回走,路过食品区,他又忍不住手痒,买了两包方便面(事后一锅面,快活似神仙),路过家纺区,他的眼睛则因瞄到一床颜色喜庆花纹吉利的床上四件套而亮了一下。
夜里十二点多,闫飞航提着满手的东西回到家时,浴室里的水声已经消失,门关着,灯也还亮着,闫飞航没在客厅和卧室看见人,便回到浴室门口。
放轻了脚步走上前,他屏着呼吸敲了敲门,声音也变得心翼翼,“星星,你在里面吗?”
“我…… 呃…… 在。”
隔着门板,奚星海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却好像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令闫飞航光是听着那些声音便觉得饥渴难耐。
原就按在弦上的需求也因这几个时的压抑和等待,因这声回应而变得愈发蓬勃,愈发难捱,他清了清嗓子,又松了松领带,他屏着呼吸,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心,慢慢地拧开了门把手。
放轻了动作把一个纸袋(装着必要工具和换洗衣物的纸袋)放到浴室门口,他对奚星海了声,“东西放门口了,你待会…… 你自己拿。”
片刻后,一声带着魔力的 “好” 字穿透门板,传进闫飞航的耳朵里。
闫飞航:……
他深呼吸几口气,回到卧室。
站在卧室门口,闫飞航拆开那盒新买的床单,但就在他算换床单时,他忽然留意到了一些他之前从未留意过的东西,——他的房间,怎么这样乱?
…… 早上起床的被子没有叠,昨夜办公的书桌没有收拾,地毯没有铺平,镜子的角度不太对劲…… 他竟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但他决不允许奚星海待在这样的卧室里同他做,绝对不可以!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他赶忙行动起来。
拉开抽屉,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扫进抽屉里。
跑回床边,他把用旧的枕套被套和床单统统拆下来,塞进一旁的衣柜里(来不及送去阳台了!)。
合上衣柜,他又拿出那盒新买的床上四件套,铺好床,他又开始抻地毯,抻平地毯,他又开始摆镜子…… 做完这一切,再看一眼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确认一切细节都不存在瑕疵,一切细节都算得上完美后,他坐在床脚,开始静静地等待。
五分钟后,外头响起脚步声,又过了一会,房门被拧开,闫飞航抬起头,看见奚星海脚上穿着他刚刚买的棉拖鞋(似乎不太合脚),身上套着他刚刚买的棉质睡衣(肩膀有些松垮),站在他的房门口。
“你…… 你洗好啦。” 闫飞航没话找话。
“衣服是不是不太合身?” 闫飞航明知故问。
老实,奚星海也有些紧张,…… 虽然他自认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那床正红色印着龙凤呈祥和大双喜的被单后,他的紧张便跟着头发丝上的水迹一起,滴落,消失,不见。
他有些无语。
闫飞航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儿?!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想要躺在这样的床单上同他做吧?!多诡异啊…… 奚星海默默地想,但他又感觉自己好像可以理解闫飞航的脑回路。
红色的床单、吉祥的纹路,躺在这样的床单上交付他们的第一次,背德的、禁忌的、不为世俗所容的、只有他俩心知肚明也只有他俩最为珍惜的第一次,会因这些传统的颜色,这些俗套的纹路而拥有截然不同的含义。——他和闫飞航以及这张床单将组成了他们的新婚之夜,合卺酒他不需要,对戒他们来不及准备,这张床单将成为这场仪式的唯一见证者。
奚星海耳朵热了,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闫飞航倒是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 虽然他的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闫飞航的脑子已经被各自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之前的视频、眼前的人,以及…… 即将发生的事。
奚星海的头发还有点湿,往下淌着水,他的脸也有点红,眼睛没有看着自己。…… 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老实,闫飞航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总觉得此刻的奚星海透彻一股难以言喻的色气,虽然他穿得整整齐齐,虽然他连脚踝都没有露出来,可他就是觉得他色气,尤其那双眼睛和那张嘴。
清了清嗓子,闫飞航撇开了眼睛,“…… 我去洗澡。”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他补充道。
【省略的 7000 + 该去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