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不喂我吗?
和韩逸舟一样大动肝火的还有娄珊珊。她明明已经告知务必封锁这消息, 结果一早上醒来,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陆他山的手受伤的消息。
当她坐着车到达麒麟时,麒麟门口已经堵满了记者。
他们看到了娄珊珊, 不顾自身安全地冲到了轿车前, 用人墙挡住了娄珊珊的去路。
车内的娄珊珊被阻绝了大部分声音,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陆他山”、“手伤”等字眼。她本就为儿子的事情感到心力交瘁, 现在被记者围堵,更加身心俱疲。
“夫人,要不要让保镖将这波人赶走?”司机先生在前问。
娄珊珊轻轻挤按了睛明穴, 气虚无力地回道:“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想, 就在这里做个简单的回复吧。让他们退开些。”
保镖迅速聚到娄珊珊车子附近,为她腾出了一空间。
在司机开门后,她走下车, 直面扛着长木仓大火包的记者。
“请问娄珊珊女士,Luutas的右手是否如传闻所言受了重伤?”
“他还能继续为Mivanluu设计新款吗?”
“你怎么看待Mivanluu股票跌停一事?你会跟着抛售手中的股票吗?”
“请问Luutas为什么会受伤呢?是不是和人结下了恩怨?”
“Luutas的右手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
面对如此繁多的问题,娄珊珊不急不躁,平心静气地道:
“Luutas确实受了点轻伤, 但没有报道中的那么危言耸听。我可以在此明,手受伤的报道结果与事实不符。”
“关于Mivanluu新款,Luutas正处在创作过程中, 今年九月份举行的春夏高定发布会也会如期举行,大家不必要如此恐慌。”
“股票跌停一事可以理解。就是因为不实的报道加剧了这份恐慌,所以投资者才会对Mivanluu失去信心, 草率地抛掉股票。但就我而言, 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抛售, 首先这是麒麟的一部分资产, 能不能抛售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作为一个母亲,我也不会抛掉Mivanluu的股票;其次,Mivanluu还有成长的空间,每年能为麒麟带来不错的收益。”
“Luutas向来安分守己,从来不会招致流氓混混,所以目前警方正在进行相关调查,结果出来后会发出通报。”
“Luutas只是受了些轻伤,但目前需要静养,等身体恢复后我们会安排他露面。”
但记者们不依不饶道:“可我们的得到的消息是Luutas的右手手指肌腱全部断裂,会留下后遗症。”
娄珊珊反问:“你们从哪里得到的不实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记者们一事语塞。他们得到了相关消息,可消息提供者的署名为匿名,而且也只是提供了几张陆他山被抬进第一医院的照片而已。
娄珊珊接着道:“就凭借来路不明的消息,就定性Luutas的伤势,你们媒体的报道就这么草率,空口无凭吗……”
喻朝辞看着视频画面中憔悴不堪的娄珊珊,心里愈发淤堵。受伤消息的走漏,导致Mivanluu股票跌停,市值蒸发了近千亿。娄珊珊的回应自然是为了稳住Mivanluu,毕竟这是陆他山的心血。但纸始终包不住火,如果陆他山无法在九月的高定发布会交出满意的作品,就算娄珊珊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也无济于事了。
“昨天回来之后躲在房里不肯出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吗?”喻晚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喻朝辞身后。
喻朝辞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角的淤青。
“不用遮遮掩掩了,陆他山都出了这样的事,你身上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伤口都处理过了吗?”喻晚吟问。
他缓缓放下手,背对着哥哥点了点头。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陆他山手伤的事情已经被媒体泄露了,他觉得再瞒着也没有必要,于是:“陆他山最近几日天天出去,我觉得好奇就跟了出去。谁知道他的行动路线被人掌握了,在我跟踪他的路上,他被人追着进了一个废旧工厂。我想进去帮忙,谁知道我身后也跟了人,而且跟的人更多。陆他山在我即将被捅的时候帮我拦住了一刀,直接用手抓住了刀刃。昨天手术结束,主刀医生四指的肌腱全断,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听到弟弟险些被捅一刀,喻晚吟大惊失色,但片刻后他脸上又有了弟弟转危为安后的庆幸。最后得知陆他山落得这个结果,他又轻轻蹙眉,饶是担忧和惋惜地问:“没有一点痊愈的希望吗?”
“希望渺茫。哥你没看到他的手,指腹上的肉仅有一点跟手指相连。他是个设计师,哪里能接受这样的击。”喻朝辞越,神色就愈发崩溃。他将脸埋进膝盖中,不停地挠抓自己的脑袋,“如果不是我放他出去,不是我把人引过去,他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
喻晚吟绕过沙发,走到弟弟身边轻轻拍了拍背:“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怎么后悔都无用。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把人接到承心来好好调养,做好复健,把后遗症的影响降到最。陆他山那么喜欢画画,肯定也不会就此放弃。”
“他会原谅我吗?”
喻晚吟沉默片刻,接着道:“我的回答不代表他的想法,最近几天先让他静养,等过几天再看看情况。”
麒麟和花旗难得目标一致,将陆他山受伤一事模糊化只为了稳定股市。Mivanluu的股票也算得到了补救,有了幅度上涨。
过了一周,喻朝辞抽空偷偷去了第一医院。
早上这个探病的时间点,娄珊珊自然是在的,但是母子俩的关系僵到了极点。自从手术当日两人大吵一架后,陆他山再也没有和娄珊珊过一句话。不管娄珊珊是软言软语,还是威逼利诱,陆他山一概置之不理。
这一天,娄珊珊还是被气得火冒三丈,踩着高跟鞋一脸阴沉地离开了。
喻朝辞躲在角落看着娄珊珊离开,一时间还是不敢靠近。门口依旧守着两位身形魁梧的保镖,就算他敢靠近,也会被拦在门外。以前总是他主动避免见到陆他山,现在陷入被动,他心里倒有了一种失魂落魄。
和喻朝辞同样躲在角落的还有一位记者。陆他山的病房有重重把守,一般人不能接近,他哪里能探到陆他山手伤是真是假。如果能探到,那就是一个惊天大新闻。
他看了一眼提着慰问品,愣愣站在走廊拐角处的男孩子,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这不是陪着陆他山出席了多次重要场合的私人医生,兼R&E的新任接班人吗?
喻朝辞想和两位守门的保镖好好谈一谈,好进去见陆他山一面。结果刚走两步,他的身子突然被撞了一下。一看,是个戴着鸭舌帽的陌生男人。
男人朝他赔了个不是,马上离开了这里。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病房门口,问保镖:“你们家少爷好些了吗?”
黑衣保镖看出了喻朝辞的来意,回道:“我们少爷现在不能见其他人。”
“我是他在承心的私人医生。”
保镖道:“娄夫人交代过,你更不能见。”
然而这话刚落下,黑衣保镖就轻轻扣了入耳式耳机,似乎在认真听耳机中发出的指令。片刻后,保镖开了门,:“少爷在里面等你。”
喻朝辞略感诧异:难道看守门口的不是娄珊珊的人?
他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终于看到了陆他山。病床上的陆他山依旧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妥帖,没有一个病人该有的憔悴模样。他愣愣地凝望着陆他山,心中仿佛有个孩正做着不断撞门的动作,似乎想通过撞门的冲击力,让他再靠近陆他山一些。
陆他山也静静地和他对视着,片刻后,他主动避开了目光,用左手轻轻抚了自己的脸,就怕脸上的青色胡茬没剃干净,亦或者面色太过憔悴,给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对不起。”
陆他山转过头来,笑着回道:“并不严重,医生伤口没发炎,恢复得很好。”
“你知道最坏的情况吗?”喻朝辞绕到右边,盯着他仅露出指头的右手。
“知道,不就是四指的肌腱不同程度地断裂,甚至完全和指身分离么,又不是把整只手剁掉了。就是以后这手不能长时间用了,也不能做一些精细活,否则会抽痛、发麻什么的。”陆他山的语气还算轻松。
喻朝辞当场自闭。
“所以喻医生想好怎么负责了吗,是不是要帮我把右手复原?”虽然陆他山把要求提得一本正经,但语气还是熟悉的配方,让人听了就心里不爽。
“去承心,那里有最好的复健医师。”喻朝辞在心里嘀咕,这人究竟怎么做到把听似合理的要求得让人想犯罪的。不过看样子,陆他山的心态没什么问题,这样的话,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半块。
“鱼干这两天还好吗?”
“吃喝拉撒一切正常,完全没发现你这主人不见了。”
陆他山低低笑了两声:“如果换作其他人喂她,她估计要开始拆家了,看样子她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成了第二个主人。”
喻朝辞的耳尖有些泛红。
“喻医生,帮我洗点水果,刚才光顾着和娄女士怄气,什么都没吃。”着,陆他山就想把身子支起来。
他赶紧上前把人抱上来一些,并挑了几样他最爱吃的水果洗干净放在床头。
然而陆他山并没有拿,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亲爱的鱼医生,不喂我吗?”
“你不是只伤了一只手,左手不还是能拿水果的吗?”他骂骂咧咧地一句。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诚意,如果连简单的水果都不想喂,那以后怎么帮我做复健?”
“你这叫有恃无恐。”嘴上嫌弃得要死的人,手上已经拿了果叉开始投喂。
“这叫合理行使病人的权利。”陆他山细嚼慢咽地吞下一片瓜瓤,继续道,“你该向承心的复健医生学学手部护理按摩了,以后我的护理按摩都由你负责。”
“有专业的医生在,干嘛非得我来?”
“不过让你做一下最基础的护理按摩就推三阻四,丝毫没有诚意可言。没诚意的话,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喻朝辞气得往人嘴里狂塞水果,好把这张嘴堵上。多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偏偏长了一张嘴?结果他一股脑地塞了一些有核的果子,导致陆他山嘴里多了好几颗核,没地方吐了。他很自然地把手伸到陆他山嘴前,道:“吐这里。”
陆他山轻轻凑过去,把嘴里的核吐了出来。但是吐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唇是贴着喻朝辞的掌心的。
手心有一阵温热而柔软的摩挲,喻朝辞脸都涨红了,并觉得仿佛有一阵电流从掌心蔓延到了全身。这样的电流似乎有安抚的效果,不仅让他心中的人安分了许多,似乎还让他乐开了花,就差摇着尾巴原地上天了。
他把核往垃圾桶一扔,接着往陆他山嘴里塞有核的水果。
陆他山也不拒绝,直到果盘里有核果子全被吃完。
“没想到你挺喜欢吃这种宝石提的,我再去给你洗一点。”实际上他也没喂其他果子。
然而喻朝辞一转身,陆他山就发现对方的衣服上黏了一块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把那块东西取了下来,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扔,继续吃喻朝辞送来的果子。
看着缓慢回升的股价,韩逸舟终于松了口气。经过向医院探,他已经彻底了解了情况,陆他山的右手确实是废了。所以现在的他就像手里端了一只装满了水的盆子,时刻得注意着不让盆子里的水洒出来。
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只要熬到Mivanluu的股票如期归还,之后只要风向不对,他可以立时抛掉已经注定成为废纸的股票。
然而就在他如履薄冰,绷紧神经等待股票归还日到来的时候,又一则爆炸性消息出来了:
Luutas的右手的确已经废了,指腹上的肉在没手术之前甚至已经和指骨分离,手术后哪怕做再好的复健都不可能恢复如初。
韩逸舟几近癫狂地点开了那条新闻,本以为又是有些人在炒一周前的冷饭。却不想下面还有一段音频。
音频里的声音是陆他山和喻朝辞、陆知景的对话。也不知道何时,陆他山的房间里被安放了录音装置,所以近两天内病房里的对话全部被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