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出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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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结果是喻朝辞没有想到的。

    “好好的桥怎么会塌呢?”

    在他印象中, 这座宁兴桥是五年前修的。这座桥建在江面最窄处,为路人带来很大的便利,至少减少了半时的车程。就因为这个, 这座桥上的车辆络绎不绝。

    “其中原因我不清楚, 只是在一院工作的同学告诉我, 今早他们陆续收到了很多溺水伤员, 一问由来,都是塌桥事故里的。”喻晚吟的陈述语气并没有当初听闻韩逸舟出事那会儿有着雀跃之意,“希望接下来别再出现伤亡了。”

    喻朝辞陷入沉默。他连做梦都在想着喻云飞能被严惩。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 他却高兴不起来。

    但也不能沮丧。

    只能是一阵唏嘘。

    “今早我去看妈妈了。”他。

    “你去了怎么也不叫我?”喻晚吟。然而短暂地沉默过后, 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我听桥是在八点半那会儿塌的,正值上班早高峰, 桥上还有些堵车。也就是,在你开过后没多久,宁兴桥就出事了。”

    “所以,我运气还是挺好的。不然的话, 我就没了。”喻朝辞看了陆他山一眼。如果陆他山去墓园去得晚一些,估计也会遭殃。

    喻晚吟突然提高了音调:“他到底在搞什么?这桥才建了几年!难道是偷工减料了吗,这个地段一旦出事故会有多严重他难道不知道吗?”

    “也许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情, 只是没有这次这么严重,而且还有韩逸舟帮忙堵人嘴。”喻朝辞喃喃,“现在……只能唇亡齿寒吧。”喻云飞一直留在韩逸舟身边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两人除了情感之外, 在利益方面的纠葛都是理不清的。

    正因为这样, 他有时候也会感慨, 如果自己的母亲是个像娄女士一样的女强人, 离开会给喻云飞沉痛一击,喻云飞即便不爱,也不会选择背叛。

    “你先回学校上课,接下来的事静观其变。”喻晚吟。

    “嗯。”喻朝辞挂断了电话。

    在两兄弟通话期间,陆他山也留意到了宁兴桥坍塌的新闻。看到报道中的坍塌事件后,他虽面无表情,实则也有了后怕之意。

    死亡,于一个对世间还有很多留恋的人来是最深的恐惧。

    他也很快知道,这座宁兴桥是由喻朝辞的父亲负责的。

    “需要给你介绍律师吗?”陆他山问。

    “你知道了?”喻朝辞轻轻叹了口气,“不需要,这是他自己犯下的恶果,与我和哥哥无关。我们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外公在找到我妈妈后,就争取到了我和哥哥的抚养权。”

    当初母亲自尽,他恨毒了喻云飞,还备受击得了心理疾病,而且哥哥也有意愿跟才认亲没几天的外公走,所以在争取抚养权的方面,喻云飞丝毫没有胜算。

    “你决定就好。”陆他山温声道。

    到了下午,宁兴桥坍塌一事逐渐辐射开了热度,当地媒体争相报道了这次事故,事件调查组也开展了调查。

    三日后,调查出了结果。因为宁兴桥的建立减少了半时的车程,所以很多大型货车都会选择走这座桥。但这些大型货车一般都会被限在晚上通行,所以一般人感觉不到大型货车的存在。而警方通过监控,发现事发前一天晚上,有一辆运载卷钢闸,明显超重的货车经过了这座桥。

    但当时,桥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也许这样超载的车不止一辆,它们日复一日地经过,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桥梁,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但是,一般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桥梁限重标志上的数值都会低于桥梁的理论承重力,所以名义上超重的车,可能理论上并没有超重。

    调查组的专家认真地调查了桥梁的结构,建筑材料。果不其然,宁兴桥所用到的钢筋是有问题的。

    为了降低成本,宁兴桥上采用了瘦钢筋,其比例为三成。

    瘦钢筋是指被拉长处理了的钢筋,因不合理的延展拉伸,钢筋的稳定性就破坏掉了。这些瘦钢筋被掺杂在合格钢筋内,这样的话,宁兴桥的实际承重便远远低于理论承重。

    得知这个结果的喻朝辞属实气炸了。他没想到喻云飞为了钱,连这种地方都敢偷工减料。

    他本来还因为父亲这个称呼而感到唏嘘,现在只想大骂一句:活该。

    坍塌事件发生后的一周,确认死亡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人,受伤人数三十三人。喻云飞的建筑公司被立案调查,喻云飞本人也被受害者家人起诉。

    喻朝辞面无表情地看完喻云飞被警方控制的有关报道,准备趁着没课安排的闲暇时间到实验室做几份Accord。然而刚把私人餐厅收拾好,餐厅门口处的铃铛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东西忘拿了?可以发消息告诉我我帮你带去办公室的……”他以为是匆匆离开的哥哥又折了回来,然而转身朝门口一看,他却看到了二姑站在门口。“你来这儿做什么?”

    “辞啊……”二姑喻云飘笑吟吟地走上来,问道,“你爷爷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最近学校、公司事情都多。前几天不是让他住到承心吗,也方便照看,你们自己不愿意。”喻朝辞阴阳怪气地道。

    这不是二姑家怕老爷子耳根子软,担心老爷子在承心住一段时间后把家产分给他兄弟俩,所以才死活不肯让他们把老爷子接到承心吗?

    喻云飘开口就被怼,按照往常的性子,早戳回去了,但今天却一反常理、笑吟吟地解释道:“你爷爷他恋旧,换个地方总会睡不习惯。”

    喻朝辞没开口。

    “你看你爷爷奶奶在你时候也对你很好,现在老人家生病了,你也该多关心关心才是。他的身子一向都硬朗的,可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喻云飘叹了口气,“你爷爷虽然平时对我们两兄妹满不在乎,好像是抱来的似的,可实际上还是心疼孩子的。父爱如山,都是沉默的,哪有当爹的不在乎孩子的。”

    喻朝辞翻了个白眼。

    这是在亲情牌吗。

    “你爸爸的事情你也听了吧。”喻云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得知自己儿子高考没喻晚吟好时的表情,“你他好端端的,怎么能赚那个亏心钱呢?出了这种事,你爷爷本来就身体不好,现在更是气得都卧床不起了。”

    “如果从教好了,现在也没胆做这种事吧。”他轻飘飘地道。

    “这、”喻云飘顿时语塞,“做父母的哪能教会孩子所有道理,进了社会后,身边处的人也会对自身产生影响。你也不看看你爸身边那个,听贩卖〇器官,还让孩子去卖……”

    “二姑,你收韩逸舟手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喻朝辞礼貌地提醒道。

    “那时候不是他藏得深,我不知道为人么。”

    “那你把他送你的表,摘下来,扔了。”喻朝辞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喻云飘手上的那块表。

    “有问题的是人,我何必跟这种身外之物过不去。”喻云飘走近了几步,故作亲近地道,“我也是看着你爷爷最近几天身体不好,才想到来找你的。你能不能看在你爷爷奶奶的面子上,给你爸爸想想办法?他跟着韩逸舟,平时是混账了点,但从心底是在乎你们两兄弟的。”

    “他自己造孽赚黑心钱,现在弄得好几个家庭支离破碎,我能有什么办法?”

    “听你跟省厅里的严副局很熟,他还想着你做他的妹夫……”

    “你什么意思?”喻朝辞斜眼看。

    “你想想办法,让他找找关系对你爸从轻发落。你爸赚钱,也是为了你们兄弟俩。”

    喻朝辞彻底怒了:“谁稀罕他的那几个钱,不要把他贪工程款的罪名安在我们头上。我和哥哥的户口早从你家迁出去了。且不动用私人关系是侮辱了严哥,喻云飞要是不能被治罪,那么只是赶去上班却不幸遇难的人要怎么办?喻云飞只是受牢狱之灾,他们丢的是命。”

    “不是、”喻云飘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但他总归是你父亲。”

    “别一口一个父亲,这样的爹给你要不要?你担心的还不是你自己?”喻朝辞本来还想好好话的,但是喻云飘的字里行间总有一股子PUA的味道,他哪里品不出来,索性撕破脸皮,“你也从喻云飞那儿捞到了不少好处,现在他蹲大牢,你会没事?查到你头上只是早晚的事情。”

    喻云飘的脸顿时绿了。

    “就算查不到你头上,到时候不管是宁兴桥坍塌本身的损失,还是受难的家庭,都会涉及巨额赔款。钱从哪里出?把公司弄破产了都陪不了这么多。你连一只二三十万的表都舍不得摘,从你手里索要赔款,不得要了你的命。”喻朝辞骂道。

    “你!”喻云飘抬起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指咬牙切齿。

    “喻云飞贪污了,你跟着得好处,喻云飞出事了,你就担心起自己的损失来了。有好处你来捞,有难处了让我们想办法解决,大半夜还没到做什么梦。”

    “你这没良心的。你们两兄弟是怎么长大的,难道是靠着那个只会吃不会赚的疯子妈!?还不是靠着你爸。现在攀上个富贵外公翻脸不认人,我哥就是养了两只白眼狼!”喻云飘继续指脸大骂。

    一阵怒火登时涌上喻朝辞心头,他铁青着脸走到喻云飘跟前,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喻云飘吓得想后退,但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喻朝辞狠狠地甩掉她的手,以毫无情绪波动语气低声道:“滚吧,我连律师都不会请。”

    喻云飘的胸膛高频率地一起一伏着,气得哆哆嗦嗦,连话都不利索:“你、你以为你爸出事了,你能安、安然无恙吗?我会把事情闹大,看网上的人会怎么评价你。一个连亲爹都不管的人,人品能好到哪里去;亲爹出事,不管你怎么独善其身,你们两兄弟都是罪犯的儿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怎么议论我关我屁事,我怎么对待喻云飞,关他们屁事。穷途末路了指望那群太平洋警察?拿着护肤品保养皮肤的时候怎么不跟着保养一下脑子?”

    “你个白眼狼!我非要搞黄你!”恼羞成怒的喻云飘歇斯底里地道。

    “比谁在营销号上砸钱多是吧。”喻朝辞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傍上了个富贵外公,论砸钱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没了花旗,你花钱雇的营销号算个屁,你当麒麟吃素的?”

    “你!”

    喻朝辞又咧嘴一笑,眉眼微弯的笑脸在喻云飘眼中就是个毫无亲情道德的恶魔。

    最终,喻云飘被到来的安保架了出去。

    撕了一个早就看不顺眼的二姑,喻朝辞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一爽快,他就想找陆他山玩。

    然而到了0506门口,他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等到陆他山开门。想要分享好心情的迫切心正在作祟,在迟迟等不到开门之后,他发消息问道:“你没在房间吗?”

    片刻后,陆他山回复:“在的。”

    “那为什么不开门?”消息才发出去,房门“咔哒”一声便开了。

    门只被开了一条缝,而陆他山挡在门前,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他迅速收敛笑意,问道:“面色不怎么好,出事了?”他察觉到此时的陆他山一脸严肃,烦恼琐事都显于眉间。以前哪怕是右手受伤都不会是这种表情。

    在喻朝辞的印象中,这种苦恼而严肃的神情,只有在面对娄珊珊的发难时才会显露。

    “我妈在,有事的话手机上聊。”陆他山低声道。

    他顺势往里面瞥了一眼,发现娄珊珊的确在。

    此时的娄珊珊眼中充满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在透过门缝看到喻朝辞之后,眼睛更是红得快滴血,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

    娄珊珊迅速朝门口走去。

    陆他山轻轻地关上门,用背脊贴紧门扉,不让正在气头上的母亲开这扇门。

    “我就,就算你拿起画笔后再怎么耐得住寂寞,都不可能甘心被关在一个地方整整一年。”娄珊珊自知论力气敌不过,索性站在门前指着门外的人,“我以为你回头是岸了,原来你是被他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