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说谁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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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过被猫把玩过的毛线团吗?

    此时的喻朝辞, 脑子里就是这样的一团线,错乱得让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和陆他山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用面颊感受到对方炙热的鼻息。

    一秒, 两秒, 陆他山在等着喻朝辞的回应。

    但喻朝辞持续宕机中。

    “你给个反应。”陆他山将他的面颊再捧高了些, 同时下移了拇指, 将之轻轻搭在他的颈动脉上。

    在长时间的宕机之后,喻朝辞终于回过了神。他哼笑一声,让自己表现得即惊讶又像是被人开了玩笑:“你逗我玩呢。”

    通过触摸着颈动脉的拇指, 陆他山能感觉到此时的喻朝辞心跳有多快。他早该知道对方是个口是心非的谎话精。像鼓足勇气似的, 他轻轻抿了嘴唇,随后迅速靠过去,在对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这是他第一次, 在两人完全清醒的时候,光明正大地亲吻喻朝辞。“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他问。

    喻朝辞骤然睁大双眸,马上用尽全身力气把人推开。“你有毛病啊!”他就像一只地盘被侵犯后急得跳脚的大猫。

    “你觉得我在开你玩笑,所以我用我的行动证明自己没开玩笑。”陆他山的语气很冷静, 但他的内心不比喻朝辞平静。

    喻朝辞用指背轻轻地触碰了嘴唇,恼羞成怒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你哪里不是开玩笑?你刚才从第一次在承心见到我,就在试探我是不是同, 难不成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你这行为跟开玩笑有什么区别?你真是滥情透了。”明明进承心前还在跟其他男人搂搂抱抱,结果一见到他就将他视为新目标, 还马上做了试探。

    “我哪里滥情?”陆他山没明白为何自己在喻朝辞心里是这种形象。

    “你……”喻朝辞差点将陆他山和男朋友的事脱口而出, 可一旦他用抱怨的口吻出这件事, 就等于把“我吃醋了”四个字写在自己脸上, “你能对我一见钟情, 在遇到更好的目标后,自然也会对别人一见钟情。”

    “承心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陆他山再次靠近一步,“你还记得陆也吗?”

    陆也?

    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

    喻朝辞开始在记忆中搜寻与这个名字对应的那张脸。

    “你在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把我带回了你家,还让你妈妈教我画画,你忘了吗?”

    时间回到陆他山十三岁的时候。

    娄珊珊出身普通家庭,但是凭借自己的工作能力嫁入了豪门,并逐渐掌握了麒麟的财务大权。飞得越高,娄珊珊就越担心将来摔得越疼,好在她肚子争气,很快就为陆家添了个少爷。

    但即便生了个少爷,娄珊珊还是觉得自己在陆家危机四伏,老大老二背靠花旗,母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老五的母亲又是陆建文的心头好,陆建文因老五母亲死于车祸,对老五一直都心有亏欠。

    而她,只不过是因为能给陆建文带来利益才得以上位。所以,她只能用最严厉的方式培养自己的儿子。

    陆他山从出生之后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母亲安排的,大到人生目标,到生活方式。即便在他学的时候,他都要被迫看各种商业新闻,金融行业的入门知识更是被填鸭式地乱塞一通,除此之外,他还被要求学各种可以提升内在涵养的课程,只因为他母亲时候没有这种可以学习的机会,现在有了条件,就开始拼命鸡娃。

    然而在众多艺术课程中,美术是娄珊珊觉得并不重要的科目,因此美术成了没有被强制学习的课程。

    然而由于没有了压迫,美术课反而成了陆他山最喜欢的课程,它很令人放松,也有记录性和幻想性。只要是喜欢的事物,陆他山都可以将它画下来。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陆他山的绘画能力也因此得到了美术老师的认同。

    而当陆他山满怀欣喜地将自己的作品展现给母亲,试图听到夸赞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来自母亲的一盆冷水:“画得好有用吗?让你学音乐是因为它能提升你的内在,学画画,难不成以后靠画画吃饭吗?”

    少年的自尊心就这么被中伤了。

    但只是母亲不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放弃继续享受轻松的美术课。时间久了,他的绘画能力愈发突出,美术老师惜才,提出了想让他参加美术比赛的想法。

    参加比赛就意味着要牺牲其他课程的时间,娄珊珊果断拒绝了。

    过了几天,这位美术老师就被学校辞退了,陆他山失去了一个会夸他、让他可以感受自我的好老师。

    同时,娄珊珊也注意到他的心思渐渐被画画分了去,于是她非常果断地找出了他的所有画,当着他的面毁了它们。

    娄珊珊撕碎的不只是画,而是少年的自尊和美好憧憬。

    面对神色肃然的母亲,陆他山看着地上的画默不作声,而后乖乖跑到琴房练习尤克里里。

    翌日,陆知景的感冒恶化,高烧不断。平日的工作狂,业界女魔头终于舍得放下工作,围着陆知景忙得团团转,而且陆建文也去麒麟分部考察了。

    陆他山在学校等着司机叔叔,听着同学们在边上抱怨要去参加美术补习班,心里突然生出了异样的滋味。于是,身为优等生兼陆家少爷的他居然跑到了学校不良生逃〇课专用的监控死角,翻墙离开了学校。

    为了躲避母亲的追踪,他甚至没有带手机,摘掉了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离家出走是一气之下突然产生的想法,导致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做。

    在鲜少有人带现金,全靠电子支付的年代,没了手机就等于没了钱。

    陆他山的三餐一直被娄珊珊控制着,因此一到用餐时间点,他的肚子就饿了。

    好巧不巧,此时正好有一阵奇特的香味从一个区里飘了出来。

    他寻着异香找到了那家店,原来是一家烧烤店。

    此时,烤至焦黄的鸡翅正滋滋冒着油,在孜然等香料的喷洒下,已然全熟的牛肉串也冒着青烟,还有烤架最旁边的蒜香茄子,也咕嘟咕嘟地冒着红油气泡。

    少爷自然是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的,连闻都没闻过。

    “我想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陆他山的叛逆心彻底作祟,想着都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按照母亲的食谱去吃。他用手指点着香气四溢的烤串,点了四十几串,把老板都点傻了。然而点到最后,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他把手机扔了,身上更没带现金。

    烧烤店老板刚要拿着他点的串串进行烤制,他又阻止了:“等一下,我不买了,忘记带钱了。”

    老板给了个扫兴的眼神。

    他也默默地走开了,带着咕咕乱叫的肚子。

    天色渐暗,天公也不作美,在陆他山彻底离开烧烤的香气圈后,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陆他山什么都没带,只好钻到商品铺的屋檐下躲雨。

    路边,不断有从补习班接孩子回来的家长走过,虽然下着雨,但是父母和孩子都是开开心心的,母亲很耐心地听着孩子复述老师所讲的内容。

    秋天的雨有点凉,少爷从来就是在温室里长大的,从来没受过这种苦。被雨湿了衣裳后,他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因为站在便利店门口挡住了生意,他被老板像驱赶老鼠一样驱赶。朝老板致歉后,他走到屋檐的角落,蹲坐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看着来往行人。

    渐渐的,雨了。

    这个区附近好像有个课外补习班,越来越多的家长带着自家孩子从同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就在陆他山向一对对的母子、母女投以艳羡的目光时,他的视野中却出现了两个撒欢玩闹的孩子。撑着黄鸭伞的孩子嘻嘻哈哈地跑在前头,约莫七八岁,而后面还追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看两人的长得颇像的五官,陆他山马上认定这是两兄弟。

    哥哥追到了短腿弟弟,马上把人抱在怀里一通揉脑袋,弟弟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

    不过弟弟并没有抱怨,而是看上了一个水坑:“哥哥,我想玩水。”

    “我也想玩。”身为哥哥的男孩子没做榜样,反而与弟弟同流合污。

    这两兄弟的父母就担心孩子会被淋湿似的,不仅给备上了雨伞雨衣,连雨靴都给了。这显然也给了俩孩子尽情玩水的资本。

    弟弟嘻嘻一笑,跑到了边上足有十公分高的马路牙子上,随后“啪”的一声跳进水坑里,发出清朗的“哎嘿”笑声。

    哥哥也不甘示弱,随着一声“一二三”,跟着从马路牙子上跳下来,“啪嗒”一声溅起了更高的水花。

    然后,两人就像猪佩奇跳泥坑似的不停地“啪嗒啪嗒”地跳,还时不时发出非常稚气的爽朗笑声。

    陆他山呆呆地看了很久。他家里也是有哥哥的,只不过最大的哥哥跟他母亲差不多大,而稍微年长一点的五哥也从来不会这样子和他玩。

    于是,原本羡慕他人母子关系的陆他山,又开始羡慕别人家的兄弟感情。

    两兄弟踩水踩个尽兴后,终于记起来自己还要回家。“好像很晚了,妈妈应该做好晚饭了吧,下次再玩。”哥哥劝道。

    弟弟点头答应,举着黄鸭雨伞往家的方向走去。

    临走之前,弟弟用余光注意到斜前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于是他用疑惑的眼神多留意了一眼,终而跟着哥哥离开了。

    热闹的两兄弟走了,陆他山又陷入沉寂。他坐在台阶上,将头埋进膝盖中,突然有点后悔从家里跑出来。但是,一想起自己心爱的画作被妈妈撕得粉碎,他又不后悔了。

    也不知道在角落蹲坐了多久,他的肚子叫得跟要造反似的。

    “朝朝,今天又帮妈妈来买东西啊。”旁边的便利店里,传来老板态度截然不同的询问声。

    “嗯。都怪哥哥,把妈妈用来做可乐鸡翅的可乐喝完了。妈妈还要做饭,哥哥已经接我回家了,现在正赶着写作业呢,所以只好我来买。”被叫做朝朝的男孩子声音格外清朗,仿佛有着穿透一切的魔力。

    “那心点哦,回家路上不要跟陌生人话。”便利店老板叮嘱道。

    “我可不会随便和陌生人讲话。”朝朝抱着大瓶可乐,拍着胸脯道。

    然而这家伙前头还在向便利店老板包票,撑着伞出门后,注意力马上被蹲在角落的人吸引过去了。他抱着大瓶可乐,撑着雨伞走到陆他山身前,轻轻地皱起了稚嫩的眉宇问道:“大哥哥,你已经在这个地方蹲了半时了,为什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