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已经无法割舍了。”
“喻云飞曾经要到过麒麟的投资, 可是后来麒麟不明原因地撤资了,不惜支付违约金。”喻晚吟,“我也是听你这样才把两件事请串联起来的。麒麟撤资的事是当时妈妈和我的, 妈妈也曾为这件事感到困扰。麒麟突然撤资, 让喻云飞无法周转资金。”
喻朝辞很懵, 但心里却隐隐不安。
喻晚吟接着解释道:“在接受麒麟投资的那段时间, 我们没有看到韩逸舟来过。但是在麒麟撤资后,韩逸舟又开始出现。这代表什么?喻云飞极有可能是想和韩逸舟断绝关系的,麒麟的投资是断绝关系的资本, 可是麒麟撤资了, 他走投无路才找上了韩逸舟。”尽管喻晚吟也不怎么愿意相信喻云飞曾想浪子回头过。
“但是这跟陆他山又有什么关系?”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喻朝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娄珊珊不让陆他山学画画,但是陆他山执意要学, 你觉得她会以什么方法强迫陆他山放弃?”喻晚吟反问。
拿撤资这件事作为威胁……
“可最终娄女士还是答应陆他山去法国学设计啊。”喻朝辞反驳道。
“但当初麒麟确实没有缘由地撤资了,而且撤资的时间正好在陆他山和妈妈断开联系之前。他那么在意妈妈,恨不得拿本子把妈妈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
“可是……”
“喻朝辞,你冷静地想一想,别被某些情绪冲昏头脑。”
喻朝辞的眉宇瞬间耷拉下来, 眼睛微微发涩。
“我会找个机会向陆他山问清楚情况。你好好忙你自己的事情。”喻晚吟回复道,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自己的这一番话已经击到了鱼哥, 于是又补问一句, “晚上想吃什么?”
“刚和阿水吃过甜点, 不饿。随你好了, 我都可以。”就算饿了, 此时的喻朝辞都没有了胃口。
“最近想去游乐城吗?”喻晚吟再问。
“你忙,我也有很多事要做。”
这是喻晚吟第一次提出去游乐城后被拒绝。在这一刻,喻晚吟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并不能把鱼哥所有的情绪都治愈好,鱼哥也已经长大了,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与他商量了。
晚餐时间,喻晚吟仔细准备了好几个喻朝辞爱吃的菜。以前的喻朝辞,总能眉飞色舞地分享一些当日的事情,哪怕是屁大点事。喻朝辞在别人面前可能心口不一,保持着一张高冷厌世脸的二世祖,但是在他面前一直是那个话痨弟弟。
但是今天的晚餐进行得很沉默,喻晚吟也不知道该谈些什么。
晚饭进行到一半,喻晚吟的手机响了。随着电话那头的陈述,他的面色也逐渐变差。
“怎么了?”在通话结束后,一言不发的喻朝辞终于问。
“陆他山吃菠萝过敏了,去0506例行为陆他山做手部护理的护士敲不开门,只能通过健康手环来断定对方的现状,结果发现陆他山的血压下降得厉害。”喻晚吟连饭都来不及吃了。虽然之前才刚跟喻朝辞过娄珊珊的不是,可私是私,公是公,病人出现问题,他做医生的必须立刻赶到。
喻朝辞的心口似忽的受了一击:“过敏导致血压降低,这么严重?”
“我先过去看看。”喻晚吟着就要离开餐厅。
喻朝辞也迅速跟上,把哥哥过的话全部抛到了耳后。“他知道自己菠萝过敏还吃菠萝?”他问。
喻晚吟:“陆他山可以吃凤梨,而且也会经常要求厨师做相关的料理。但是这一次,采购没有买到凤梨,只好用菠萝代替,陆家新来的厨师也不知道,不仅拿菠萝做摆盘,还在料理里撒了大量菠萝汁。”
“菠萝摆盘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两个品种肉质完全不一样啊。”喻朝辞有点懊恼,陆他山是脑子犯蠢了吗?
“谁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
闻言,喻朝辞愣了一下。
他回想起自己受击之时,好好地走着路都能掉到水池里去……
于是才因紧张而抱怨起来的气焰一下子被扑灭了。
两人赶到的时候,陆他山已经脱线,意识也在慢慢苏醒,只不过状态极其不好,唇色甲床发绀,面色苍白。
喻晚吟立时走过去和急救结束的医生交流。喻朝辞下意识地想靠近,然而一想到哥哥的话,又止住了脚步,只靠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
在喻晚吟查看各项指标期间,陆他山醒了。他看到有个人熟悉的身影在身边忙碌,便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衣服。等到视野渐渐清晰,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人生了一副极其温柔的皮相,左眼下还生了一颗泪痣。痣的位置让他很快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喻朝辞,只是和喻朝辞长得非常相似的哥哥。喻朝辞的泪痣生在右侧,而且五官更加锐利一些。
“醒了?”喻晚吟温声询问,“感觉怎么样了。”
陆他山带着面罩不了话,只能点头表示好受多了。他在房间内不断探索着,等到视野完全清晰,才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喻朝辞。
喻朝辞的目光本是朝向卧室之外的,可当听到哥哥“醒了”,他立马转过头去,于是冷不防地对上了一双虚弱,却饱含柔情的眼睛。没了冰冷的镜片,陆他山的双眸更让人无所适从。
然而两人才对视了几秒,喻朝辞立马挪开了视线,并佯装冷淡地道:“看样子应该没事,也不知道被娄女士知晓了会不会又要挨一顿骂。我先回去收拾一下餐厅,没有本人看管,餐厅里的那群人工智能宛如人工智障。先走了,哥。”
陆他山看着人转身就走,手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轻轻挪了一下,但是对方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仿佛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陆先生由我照看就行,你们回值班室吧。”确认陆他山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喻晚吟遣散了卧室里的医护人员。
没过一会儿,房内只留下喻晚吟和陆他山两个人。
“鱼哥都告诉我了,原来你是也。”喻晚吟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当初你不告而别,联系方式失效,妈妈联络不到你担心了很久。”
陆他山双目无神地看向喻晚吟。
“回来就好,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妈妈吧。”喻晚吟温温柔柔地笑着,“是因为娄女士发现你偷偷跟着我妈妈学画画,所以才带你去的法国?”
陆他山不能话,只能点头。
“的时候你对妈妈的一切都很上心,所以娄女士让你和我们断开联系,一定用了不少方法吧?”
陆他山又点了点头。
“拿我们一家做了威胁吗?”
陆他山的眼神骤然聚焦,大抵是没想到喻晚吟能猜到。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眸光又黯淡下去。喻晚吟心思细腻,猜到这个原因再正常不过。
他点了点头。当初他母亲让他离开,确实用喻朝辞一家做了要挟。
“能理解。娄女士对你太过看重了。”喻晚吟瞄了一眼吊针里的药液,稍稍放缓了输液速度,怕输太快了会让人产生不适,“你先睡吧,我会守着输液结束。鱼干也会帮忙喂的。”
陆他山是想问喻朝辞的情况的,然而口鼻被氧气罩罩着,意识也还有点不清楚,根本不了话。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再次进入了睡眠,一觉醒来时,天色已全亮。
一天下来,进出卧室查房的护士来了好几个,主治医生和喻晚吟也前前后后查看了好几次,但是喻朝辞没有露面。不是喻朝辞没有时间,今天是周六,相比其他日子,喻朝辞是绝对有时间的。
然而人并没来。
几天之后,陆他山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但还是一眼都未见喻朝辞。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鱼干,心里不断泛起苦涩。
看来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得了的。
又是十天过去。
晚上,喻朝辞从实验室出来,像往常一样坐着代步车慢慢地到了灵净楼前,抬头朝0506方向看去。
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一次0506的窗口没有灯光亮起。想着陆他山没有那么早睡,他好奇地用手机查看了陆他山的健康状况。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陆他山的健康手环已经灭灯了。
他的心登时“咯噔”一下,想也不想地下车疾步走入灵净楼,以最快的速度到了0506门口。
他连着按了好几下门铃,却一直没有得到房内动静。
就在他想开房内的监控时,一个从隔壁套间出来的护士叫了他:“鱼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将对陆他山的关心脱口而出:“陆他山的手环没亮了,我来看看。”
“哦,这样啊。”护士笑了笑,“不用担心啦,陆先生已经回家了。昨天办的离院手续,今天早上就已经离开了。”
“出院了?”喻朝辞当即愣在原地。
“是啊,陆先生没跟你起吗?你们两关系这么好。”护士道。
他摇了摇头。
他并不愿意相信,于是立时试着用权限卡刷门。如果人已离院,每个房间的门禁权限都会重置,他是可以进入这房间的。
“嘀”的一声,门非常顺利地开了,房内的灯在感受到来人后立时亮起。
此时的客厅已经完全变了样,没了猫爬架,没了生活气息。
再进陆他山以往的办公区,模特没了,电子画架没了,所有原本整齐堆放在桌子上的文档资料全没了。
本该塞满各种名贵布料的衣帽间空空如也。
卧室里的被褥,沙发套也全部换了新。
陆他山真的走了。
把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他回到客厅,失魂落魄地陷入沙发上,似乎无法适应这样空荡荡的套间。
当有形的、有着生活气息的东西全被搬走,一些无形的记忆慢慢地涌入脑海中,是他和陆他山从第一次在房间里产生误会,到最后一次自己倚在卧室门口,佯装凉薄地转身离开的画面。
只有和陆他山的交集彻底消失,两人的生活轨迹变成平行线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对陆他山喜欢到无可救药了。
可是娄珊珊,这个性格强势的女人是造成他家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不会把对娄珊珊的怨恨加诸于陆他山身上,但是如果要和陆他山在一起,就不得不面对娄珊珊。
他把脸埋进双手中,独自一人待在房内,坐了整整一个时。
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上午,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出了门,并在约定时间之前到了约定地点。
严欢朔没有拖延的坏习惯,因此提前十分钟的时候也到了。
两人在交谈之中到了看守所。没有严欢朔的帮忙,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这种地方。
看守所关押的嫌犯都起得很早,所以当喻朝辞看到喻云飞的时候,喻云飞已经干完了简单的手工活,来审讯室时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马甲。
很久没见,原本保养得当的喻云飞鬓边多了几根白发,眼神略有浑浊,青色的胡渣中零星地点缀着些白,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现在的他,才像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
“朝辞,你来看我了。晚吟怎么没来?”在看守所中,喻云飞想了很多。当他的生活没有半点的乐趣,当他自知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时,他发现自己最挂念的还是两个孩子。
“哥哥应该不会来看你。家里出事时我还,有些感情还不深,但是哥哥可是叫了你十几年的‘爸爸’。你既然选择离开,就应该做好他不会原谅你的算。”喻朝辞道。
被一语中的,喻云飞也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儿子就算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他而来的。“这里除了律师,一般人都不能进来。你是来做什么的?”他慢吞吞地问,虽然看守所规律的作息让他看起来很健朗,可话声却总是有气无力的。
“你有没有想过和妈妈好好生活?”喻朝辞问。
喻云飞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了妻子温柔的笑脸,以及他从背后抱住妻子,低声“静静,我们再要个女儿好不好”的画面。
随后,他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回到韩逸舟身边?为什么妈妈去世的那天,你都不愿意回来?”喻朝辞提声道。
喻云飞坦诚地道:“那时候放不下你韩叔叔是原因之一。”他承认自己是个渣男,在和徐静静生活了十几年后有了感情,所以脚踏两条船了。
“原因之一?”显然,现在的喻朝辞对另一个原因更感到好奇。
“那时候,我是想着和逸舟断绝关系,和你妈妈好好生活,等待着你妹妹出生……”喻云飞顿了顿,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喻朝辞,“可就在一切走上正途的时候,出了天大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