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他都没想到,在自己忙朝政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保成就将这赫舍里氏记到心里了。
他当初曾纠结于到底让不让赫舍里氏和胤礽接触,就是因为担心,赫舍里氏万一是个不好的,会仗着太子年纪幼,把持储君。
但是皇玛嬷常,孩子的成长,离不开女性长辈的教导。
那天赫舍里氏第一次被皇玛嬷喊去了慈宁宫,保成刚好睡醒午觉,对自己,她梦到了一个漂亮姐姐,是不是他皇额娘快要做客回来了。
康熙一时被触动,他自己不就因为额娘早逝,才遵从额娘遗愿,把对额娘的恩情,一股脑儿地寄托到了母族佟家身上。
而自己好赖也是见过额娘的,而保成的额娘,这一辈子却只能活在自己的心里,别人的回忆里,伺候之人的对话里了
自从得知赫舍里氏自幼未长在赫舍里家,且这辈子可能都没法怀孕后,康熙才下定决心要将这二人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彼此都有寄托。
等到保成年龄再大些,他会亲自告诉他发妻赫舍里氏的事情,也会亲自带他去看望赫舍里氏。
即使保成到时候会痛苦,会埋怨自己不告诉他真相。
但是总归还有赫舍里氏陪伴长大的情谊,自己的保成,情感有所寄托。
当世之人的平均年龄约莫是三十多岁,而自己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
即便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壮年期,但倘如万一哪天自己也像汗阿玛或者汗玛法那般,来个英年早逝亦或是突然暴毙。
待保成登基后,自己也不用太过担心,自己亲养育的太子,有朝一日会因为遗憾缺爱,而被整个赫舍里一族把持,外戚势大,架空他们爱新觉罗家用了几代人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康熙想起晴嫣自幼养在庄子上的经历,又忍不住共情了自己。
当初汗阿玛偏宠董鄂妃,自己和额娘的日子过得艰难极了,如果不是有皇玛嬷的照拂,皇额娘的宽仁,自己怕是今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吧?
当年董鄂妃所出的第四子刚刚出生,汗阿玛就喜大普奔,迫不及待地颁布诏书,遣官告祭圜丘、方泽、太庙、社稷,宣布“朕之第一子生,系皇贵妃出1。”
自己和二哥福全本就被汗阿玛漠视,后来在这宫中的地位就变得愈加尴尬,两位额娘的位份也都太低,不能亲自抚养他们,他们俩只能在阿哥所里抱团取暖。
那四弟才刚刚出生两个月,就染上了天花,紧跟着自己也被感染了。
汗阿玛心痛不已,宣布将承乾宫封闭,几乎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拉去了承乾宫,而自己却像是被驱逐什么致病源一样,身边只有几个奴才和两个奶嬷嬷陪着,就被连夜打包送出了紫禁城,到西华门外的避痘所里养病了。
如果不是皇玛嬷冒着感染天花的风险,亲自去承乾宫强硬地拽出来两名太医,苏麻嬷嬷也是三五不时地骑马出宫来避痘所看望自己,自己怕是也会死在幼时的那场天花中了。
当时自己才三岁多,身上满是痘疮,多疼啊,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受了不少苦的。
后来证明还是自己更加福大命大些
幼时自己就亲眼目睹汗阿玛做事的叛逆与任性,自己也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滋味究竟是如何。
那时他就暗暗告诉自己,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倘若他能有会熬过这天花,以后当阿玛了,绝对会对自己的孩子好,永远不要像自己的汗阿玛那样
而赫舍里氏被送到庄子上的年龄,似乎也是三、四岁,想必也是吃了许多苦的吧?
皇帝最是爱迁怒的一种生物,想到这些,康熙对赫舍里家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怨念,这是得有多穷?连个庶女都容不下。
他想起最近朝堂上,索额图那张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老脸,心里就觉得舒坦。
听闻这丫头自就和家族里的人感情不深,但还是很听长辈们的话,也是,如果不听的话,不就要被人不孝了?
想必这次,如果不是突然生病了,赫舍里家的掌权人就要责骂她了吧?
胤礽看着这个陪自己了一个多月,会带自己飞飞,还给自己做玩具,帮自己学走路的漂亮姨母如今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就害怕地眼中溢出泪花,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温柔和疼爱,姨姨和汗阿玛是不一样的。
胤礽伸着短,想去摸摸晴嫣的脸。
康熙一转,忙把胖儿子转到别的方向:“保成,听话,你姨母现在生病了,得好好休息。”
胤礽睁着含有一层薄薄水雾的瑞凤眼,担忧地看着床上的晴嫣,问道:“那姨姨,西么时候,才能好?”
康熙盯着下首的太医们,胤礽也转过脑袋,视线朝下看。
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家父子俩一同紧紧盯着,为首的张太医忍不住感到压力有些大,脑门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在心中估计了一个保守的时间,拱回话道:“赫舍里庶妃,身体赢弱,且似乎是从娘胎里就没养好的缘故,如今被这一刺激,这身体内的病症全都冒出来了。”
张太医抬头悄悄看了看皇上的黑脸,又连忙补充道:“好在庶妃身体内一直有一股生勃勃的力量在支撑着,想必,得需几个月的时间用来深度疗养,年前,年前怕是断断不会好了。”
“几个,月,是,多久,丫?”胤礽有点儿疑惑,他对时间的感知还不太敏锐。
“咕,还,要和,姨姨,一起,种葫芦,的。”胤礽有些遗憾的道。
“这个。”张太医有些不知道该咋往下,他也不知道该咋和太子解释,赫舍里庶妃休眠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啊。
“保成啊,你现在戴着的是貂鼠皮制作的暖帽,里面穿着暖和的棉衣,出门还需要披压风斗篷,等你换上春装薄衫,戴上状若斗笠的凉帽时,你姨母就好的差不多了。”康熙晃晃怀中的胖儿子,用他能理解的话,给他解释道。
胤礽感到有些惊讶,原来这么容易嘛?
“何,柱柱,快,把,咕的,春装,和,凉,帽,给咕,换上。”胤礽激动迫切地朝着何柱儿吩咐道。
康熙:
看到皇上出糗的样子,何柱儿忙声回话道:“殿下,您新的春装和凉帽还没有做出来呢。”
“那,旧的,嘞?”
何柱儿尴尬地笑了笑,不话,
皇上把太子当成掌中宝来疼爱,别旧的了,殿下的衣服多的穿不完,只要新衣制好后,那些还未穿过的衣服,也都得压箱底了。
“保成啊,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这日子也是要一天一天的过。”
康熙将宝贝儿子抱到旁边的桌子上,让他站好,板着脸教训这个傻子,以免他真的趁着自己不注意,让奴才们给他换上薄衣服。
“你现在换掉厚衣服,你姨母也不会醒过来,到时候你也就病病了,连糊糊都没得吃,就饿着肚子等康复吧。”然后边,边视线似有若无的往他身后瞅。
裹得胖乎乎的胤礽,条件反射地,伸出两条胳膊想往后面伸,去捂自己的屁屁。
但奈何,穿的太厚,胳膊太短,怎么都摸不着。
他这个年龄有时候是分不出别人到底是在吓唬他的话,还是在真事儿。
他就知道,汗阿玛又想打他屁屁了。
本就伤心的奶团子,更是悲从中来,酝酿了酝酿,就闭上眼,嚎啕大哭:
“汗阿玛,坏坏,不让,保成,吃糊糊,还要,保成,病病,饿肚子,又,要,打保成,屁屁。”
“保成,不给,你,种,巴图鲁了,呜呜呜呜呜呜。”
康熙傻眼儿了,这都哪儿是哪儿啊?
他是在假如,“假如”这个傻子难道听不懂吗?
身后的梁九功和何柱儿齐齐戴上痛苦面具。
皇上果然又双叒叕把太子给逗哭了。
看着胖儿子委屈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边哭还边一口一个自己坏,他都显些被气笑了。
真是自从身边养了这个奶团子,自己的心情就真是整日天上和地下的来回蹦跶。
乖的时候是真乖,熊的时候也真熊。
有时候感动地让他眼热,有时候气地他想跳脚。
聪慧是真聪慧,偏偏有时候就会犯傻。
但儿子是自己的,还能扔咋滴。
康熙只好想办法哄他,“割地赔款”地允下了不少好处,胤礽才止住了哭腔,红着宛如兔子眼的瑞凤眼,打着哭嗝儿,看看床上的晴嫣,又抬头看看他汗阿玛,然后又探着脑袋往康熙身后的梁九功和何柱儿身上瞅。
自己养大的儿子,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转,自己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别瞅了,他们都能当证人,你只要乖乖听话,等明年开春,我就让农事官给你送葫芦籽儿,还带你出宫玩儿。”
胤礽眼睛一亮:“要,和,姨姨,一起。”
“嗯,一起一起。”反正先答应让他不哭再,到时候再具体事具体论呗。
这魔音贯耳吵得他耳朵好疼。
“汗阿玛,好好,保成,喜欢,汗阿玛。”奶团子边边伸着胳膊,让康熙抱。
康熙伸抱过他,嘴上嫌弃地着:“看你这一身儿奶味儿的,整天开口,就是爱不爱的,真不害臊,不朕坏了?”
但那嘴角咧开的弧度,可真是不。
被胤礽这一闹,康熙原本心中那份因回忆起幼时生活的悲凉,也被彻底地给冲刷没了。
父子俩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昏迷中的晴嫣觉得咋好像有十万只鸭子,嘎嘎嘎嘎地在耳畔叫个不停,唉,真是吵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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