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言扯起嘴角，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朦胧间，林西言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夜里，顾昱程指尖跃动的橙红色星光和放到自己嘴里时冰凉湿润的香烟滤嘴。

    疏云二中的高一军训是在邻县的军训基地进行的，为期七天。林西言是在军训的第四天注意到隔壁班的这个浓颜妖艳系的大帅哥的。

    事实上前几天也曾听过他的名号，同宿舍的男生们会在睡觉前讨论八卦，天南地北的瞎聊，最终也逃不脱聊到女生身上：

    “你们觉得哪个女生最好看啊？”

    “我人还没认全呢，不过目前来咱们班的班长挺不错，那天看见她从女生澡堂出来，黑长直一生推！”

    “我觉得站在队尾的那个个子女生好看，特别白，长得也很可爱。”

    “你们难道不觉得那天跟我们一起篮球的女教官贼帅吗？”

    “女生宿舍也会讨论我们谁比较帅吧。”

    “害，这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肯定一水的都是顾昱程。”

    ”有顾昱程在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啊？你帅得过人家？我一个男生见了他忍不住想跪舔。”

    “哇，还跪舔，你好恶心，你不会是弯的吧。”

    “卧槽，他是真的帅！我那天在他们班队列里看见了，看得我简直想窜回我妈肚子里重造！”

    “真的假的？”

    “真的啊！就是...妖艳的那种帅，像个狐狸精似的，要是个女的肯定美炸了。”

    林西言脸朝墙壁，侧卧在床上，听着男生们七嘴八舌的夸赞，心里有些烦躁。

    十点熄灯对他来有点太早了，平时在家里的网吧，他看机子要看到两三点，现在这个时间，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在漆黑的夜里，在舍友的谈论中，只能瞪着眼睛无所事事。

    林西言在黑暗中起身，穿上拖鞋往外走，门口的同学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出去？”

    “透透气。”

    “门口有教官值夜，别被逮到！”

    林西言顿了顿：“嗯，好。”接受了这位他没记住名字的同学的好意。

    军训基地在山里，夜空很亮，空气很凉。

    背后靠山，山体与宿舍楼体之间有一道很窄的过渡山沟沟，宿舍楼西边有个桃树林，已经结了果子，白天他听到有同学想去偷桃子。

    林西言趿拉着人字拖，从一楼男厕所的窗户翻了出去，正好是宿舍楼和后山之间的那道沟壑，凹凸不平，用拖鞋走起来十分费力。

    山里很黑，林西言一手摸着墙壁，顺着墙根往西边走，前边隐约有一点橙红色的闪光，林西言走进了才看出来那是一个人，发出亮光的，是手上夹着一根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

    他躲在墙面的阴影下，指尖微弱的荧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眼窝很深邃，而深陷其中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暗夜妖精。

    林西言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个这样的词。

    那人看了看他，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先开了话匣子：“想抽？”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线，像是钢珠洒向冰面，清冷到透骨——倒是和他浓墨重彩的脸大相径庭。

    他问完，勾着唇角看向一点火光，“我点燃后还没敢试呢。”

    林西言微凸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走到他旁边一起蹲下，“第一次？为什么想抽？”

    “随便试试嘛。”轻佻的语气和他的清凉的音色很不符，却意外的抓人，好像随时能把林西言脑子里的那根弦抽出来似的。

    林西言侧着头看他，顾昱程将烟嘴含在唇间，闭上眼睛吸了一口，烟气刚到嗓子眼他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白色的烟雾争先恐后的从鼻孔嘴巴冒出来，顾昱程咳的撕心裂肺，身后的楼道声控灯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醒，眸中泛起的水光反射出亮闪闪的光彩，堪比夜空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咳咳咳，什么破玩意儿啊！？”他用单薄的外套袖子擦了擦嘴唇，拧着眉头盯着指尖的亮光，眉眼满满的不解快要溢了出来，脑袋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抽它的人都图啥啊，这么呛。”

    林西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顾昱程的样子实在像他家网吧门口那只被客人用火腿肠挑逗的橘猫。

    顾昱程转过脸看他，定了定，脸上的不解转化为恶劣的笑：“笑话我？你也试试！”着，他就侧过身来一手揽住林西言的肩膀固定，一只手将烟嘴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响亮的咳嗽声再一次在狭窄的空间响起，林西言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刺激的烟气呛进鼻腔，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你也不怎么样嘛，笑我？怎么敢的呀？”顾昱程含着笑，将烟头摁在身后的墙上碾灭，橙色的火光和楼道的灯光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夜里，林西言却还能看清身旁的人肆意的笑。

    他的手臂还放在林西言的肩膀上，林西言低下头盯两个人的脚尖，声音低低的，还带着被呛出的嘶哑：“嗯，我错了。”

    “啊哈！那我当然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了！”顾昱程抬起他的下巴，把他还在脸颊上的泪珠揩到指腹上，端到眼前看了看，然后蹭在衣服上擦掉，“同学，你叫什么？是哪个班的？”

    “高一13班，林西言。”

    “怪不得没见过你，我是1班的，顾昱程。你们班和我们班离得很远呢，我们一般都在东区，你们在西区。”

    “嗯。”

    “你这么晚出来干嘛？”

    “透气。你呢？”

    “我啊...”顾昱程笑了笑，露出一只的虎牙，“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偷偷抽烟啊。”

    林西言微微蹙眉，不解的看他：“为什么学这个？对身体不好。”

    “年轻人嘛，出格才叫青春啊！”两人蹲在墙角，顾昱程笑嘻嘻的撞了下他的肩膀，一股清爽的柠檬香味窜到了他的鼻腔。

    林西言在黑暗中悄悄地歪了歪头，更靠近了顾昱程一些：“别学了，好呛。”

    “嗯！可不嘛！你不我也不算学了。啊！有蚊子！”顾昱程声地尖叫，“我明明贴了防蚊贴，怎么不管用！”着，他站起身，轻轻跺了跺有点发麻脚，“我得回去了，都成蚊子的吸血宝宝了！”

    “好。”林西言跟着站起来，发现自己还比顾昱程高了半个头，“我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