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楼在男生宿舍背面，已经是学校的最北端了，后面就是别的居民楼区，顾昱程怎么跑那去了？

    林西言绕着艺术楼走了一圈，才发现它和另一栋楼之间有一条窄窄的通道。里面漆黑一片，他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束光撑开闭塞的空间，照亮平整的水泥地面。

    “我在这。”声音低沉嘶哑，是顾昱程。

    林西言突然有点慌，顺着通道一点点深入，直到前方封死，他才注意到右手边有个四分之一篮球场大的空间，中间立着一个类似防空洞的通往地底下的门，看起来已经废弃了。

    而顾昱程就盘腿坐在地上，颓废的靠着墙，穿着单薄的半袖，被林西言过来的强光晃得眯上了眼，脚边躺着四五个已经抽完的烟头，手指间还夹着橙红色的光点。

    林西言愣住，刚才感到的心慌果然是有所预兆，他话音都在颤抖：“你这是、什么情况？”

    顾昱程轻笑了声，“怕了？”

    林西言上前，把他的后背扶离墙面，将外套披了上去，顺势坐在他的身边，靠的极近，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这么挤着我干嘛？”顾昱程着就想往一边挪。

    林西言拽住了他，道：“我冷。”

    “行吧，娇气。”顾昱程停下动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正在燃烧的香烟，再缓缓的吐出来，甜腻的烟果味蔓延开来。

    林西言将手机的灯光关掉，两人陷入黑暗，只有对面居民楼一扇扇窗户透出来的光亮隐约的给这个空间撒上一层光纱。

    “给我试试？”林西言动作缓慢的，将顾昱程指间细长的一只拿了过来。

    顾昱程任由他的动作，林西言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吸了一口。果然，下一秒他就被烟呛到，疯狂的咳了起来。

    顾昱程叹了口气，把烟拿了回来，叼在嘴里，拍着他的肩含糊不清的：“逞什么能呢？”

    林西言胡乱用袖子擦掉呛出来的眼泪，哑着嗓子：“跟你学嘛。”

    “好的你怎么不学？我可从来不抄作业。”

    “你也知道抽烟不是好的啊？那怎么还抽？我可都看见三次了！”林西言声音还带着被呛后的嘶哑，音量也不大，气势却很足。

    顾昱程冷了脸，“怎么？你也要管我？”

    林西言顿时熄了火，垂下眸子，低声：“我没有。”他感受着顾昱程的温度，带了点微不可查的委屈:“你有烦心事的话，可以和我啊。非要用这种方式不可吗？”

    顾昱程身体一僵，将剩下的烟碾灭在水泥地面上，“抱歉。”

    “我才该道歉，是我的语气不好了。”在他看见顾昱程像个瓷娃娃似的脆弱的倚靠在墙角的时候，心脏就已经疼的要死了。

    顾昱程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明亮，永远像个太阳。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顾昱程揉了揉林西言的脑袋，“是我心情不好，怎么你好像要哭了似的。”

    林西言侧头躲开他的手，强忍着心脏的悸动，“谁要哭了？我只是担心你。”

    顾昱程靠在身后的墙上，半晌，才轻声道：“我妈让我去拍戏。”

    “拍戏？”

    “嗯，有个男主角少年时代，大概要进组半个月。”

    “那学校怎么办？”

    “请假。”

    “但是新课还没学完啊。”

    “我妈会给我请家教。而且考艺校也不用那么高的分。这是她的原话。”

    林西言呢喃，“怎么...这样啊...”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总是要去拍戏的，而且我自己也很喜欢。但我还没做好准备，我本来算高考后再开始接戏的。”顾昱程低着头玩地上的烟头，“我只是、只是...有点焦虑，有点怯场。毕竟我上次进组还是十年多年前呢。我怕我演不好，我希望我的演艺生涯能开个好头。”

    林西言的声音总是不冷不热，清清淡淡的显得有些冷漠。

    但此时，这种清淡却让人十分心安，“你不是一直都在上课吗？你还看别人的演技赏析。这对你来是一场有准备之仗啊，有什么怕的。而且我听拍电视剧是可以当时就看自己拍的怎么样的，如果你觉得不好，跟导演重拍不就好了？”

    “顾昱程在我心中是无所不能的。”林西言碰了碰他的手臂，笑着。

    顾昱程望着天空，“是吗？”

    “对啊！再就算是拍的不好又能怎样？就像我游戏，不能开局就想升到15级吧，总得一点一点攒经验啊，要不然别人怎么玩？”两人凑的很近，林西言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能嗅到他的味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粉丝，等你火了我就是老粉了！”

    顾昱程盯着他，突然眯着眼睛笑了，“你这么一我想起来了，我是不是还欠你几张亲笔签名？”

    “哇！那是几张的事儿吗？那是10086张啊！”

    两人视线撞到一起，同时笑出声来。那些压在心头舒缓不出去的压力突然就随着笑声排解出去了。

    或许跟人倾诉真的比抽烟还管用。

    次日开学刚好是周一，周一下午的课间操是全校的班级大扫除时间，一班的同学把班里面的桌椅全部挪到楼道里，将空荡荡的教室扫干净，然后在重新将桌椅搬进去。

    一班的班主任相尚拿着成绩表，把全班的同学都集中在教室外，从第一名开始喊人。

    其实排名他们上午就知道了，但对林西言来，排名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和顾昱程会不会挑自己。

    “第一名：顾昱程。班级第一兼年纪第一，先挑同桌，再进去挑位置。”相尚推了推眼镜，笑的很和蔼。

    第一名诶！能不和蔼吗？

    顾昱程拿起书包，对王博森挑眉笑了笑。

    林西言心一凉。

    “林西言，走吧，进去挑座。”

    听见自己的名字，他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

    王博森重重的哼了一声，低声骂道：“呸，臭渣男！”

    顾昱程还跟他挑衅，“就不挑你，略略略！”

    “谁愿意跟你在一起似的，呵。”王博森翻了个白眼。

    顾昱程不理他，跟林西言一起进到班级，站在讲台上指着一大片的空位：“看，这是朕为你下的江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