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三圈，顾昱程大概是气顺了，拧着眉委屈巴巴的跟林西言诉苦：“吴鸿飞喜欢我！他想跟我搞基！”

    “哦。”意料之中。

    原本三晚时顾昱程叫吴鸿飞出去，只是想到班级门口想问个清楚。可是他刚拿出橡皮指着他的名字想问个究竟，吴鸿飞就断了他，非要让他跟他去花园。

    顾昱程怕待会儿自己的话不太好听，也就依着他了。

    两人到了花园，吴鸿飞低着头站在顾昱程面前，手指紧张的攥在一起，声音都在颤抖：“顾昱程，我喜欢你！”

    好家伙，直接把顾昱程质问的话堵回去了。

    “我第一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人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性格也好。我一直在偷偷关注你。直到你收下了我送你的平安果，我就想着，也许、也许我并不是毫无可能呢？所以我就稍微努力了一下，顾昱程，你能感受到吗？你能接受我吗？你愿意和我试一下吗？”

    林西言低着头，声音飘散在北方寒冷的空气中，“然后呢，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不可能同意了！我很冷酷的：‘抱歉，但我不喜欢男的。’”

    “哦。”

    顾昱程拧着眉，用肩膀撞了撞他，“就这反应？拜托！我刚才被一个男的表白了诶！有人想跟我搞基诶！我看起来很像基佬吗？”

    林西言忍着针扎一样的心疼，无奈的苦笑，“还要我什么反应？人家只是喜欢你，跟你像不像基佬没关系。”

    顾昱程重重的哼了一声，“那我也不高兴！我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竟然被一个男的觊觎！”

    抱歉，不是一个，你面前还有另一个。

    林西言笑不出来了，在夜色的掩护下冷了脸，声音却依旧是以往的平淡样：“只是他喜欢的人，恰巧是个男生罢了。”

    顾昱程长叹了口气，“但一想到一个男的每天在暗暗窥探我甚至意淫我，我就浑身不舒服。”

    “......你恐同啊？”

    “我没有！他和别人搞我无所谓啊，但是不能惹到我身上来，我现在浑身都别扭！我根本无法想象我和一个男的在一块！”

    林西言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你这分明就是恐同啊，你这么怕男生怎么还天天跟我混在一起？”

    顾昱程停下来看他，“你跟他当然不一样！你怎么了？怎么总帮吴鸿飞话？”

    林西言一顿，平静了些，“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喜欢谁是别人的自由，你要是觉得别扭可以申请换宿舍，但是你不能因为别人的性取向而对他有偏见。”

    顾昱程紧紧的皱着眉，忍着心里的逐渐燃起的火气反驳道：“我没有对性取向有偏见！你怎么歪曲我的话！？”

    “我歪曲了吗？”林西言语气也不大好，“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啊！你难道不是在表达被一个同性恋喜欢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吗？人家只是喜欢你，只是让你考虑一下他。他有让你必须跟他在一起吗？他有必须要得到回应吗？再就算你知道他喜欢你，你就装作不知道不行吗？非要当面跟他对质让他难堪吗？”

    顾昱程愣住，被他一连串的反问怼激发出深藏的血性，恼火道：“你一定要歪曲我的意思吗？我只是随口跟你抱怨而已！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对不起，是我有点话多了。”林西言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后，顿时有点后悔，但是冲动下出的话已经没法收回了，他慌了神，情绪起伏不定，既害怕顾昱程生气又害怕自己被发现，只好生硬的再次了句抱歉后，匆忙离开了。

    “靠！”顾昱程对着林西言的背影踢了好几下，烦躁的揉着头发回了宿舍。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不可否认的，林西言确实是带入自己的情绪了，但他没办法，顾昱程的每一个字，表情上的每一个弧度，都像是在往他的心脏上捅刀子，边捅还边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

    什么知己，什么言贵妃，都是套在“普通朋友”外的一层皮罢了。一旦内核突破普通朋友这条线，顾昱程就会像对吴鸿飞一样对他。

    没错啊，这些原本就都是玩笑话，是林西言的情感为它们加上了粉红泡泡的滤镜，对于顾昱程来，只不过是兄弟之间一句趣的话罢了。

    一路从学校跑回到自己的房间，书包随意一扔，一头扎在床上。他原本就不是情感外露的人，就连哭都只是默默留着眼泪，从眼眶渗出后直接被床单吸收，形成两摊圆圆的水迹。

    心脏每跳动一下就像是被锤子锤了一下，钝钝的疼。

    真是没出息！

    半晌，他从床上爬起来，掏出一直在裤子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他还以为是顾昱程，没想到开竟然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西言平复好情绪，长长的呼出口气，接通电话，对面是个女生。

    “喂，是林西言吗？”

    “是。”

    “林西言我是荆玲玲，”荆玲玲的声音有点紧张，“我，我是想跟你，之前是我的做法不太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我，你是二中的学霸嘛，但是，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期末考试是全市排名的，如果我能超过你，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

    “你还在吗？”

    林西言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过之后浓浓的鼻音，但语调仍然很平静。

    事实上，除了遇到顾昱程相关的事，他在生活中一直都是很平静的：“在的。不过很抱歉，我不是学霸，如果你想超过我，应该很轻易的就能做到。拒绝你也不是因为看不起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荆玲玲好像哭了，声音哽咽着，“一点点可能都没有吗？”

    “对不起。”

    “知道了，不好意思，以后不会扰你了。”

    林西言挂了电话，整个人脱了力，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结果翻身的时候，被子突然划到了耳朵，疼的林西言倒吸一口凉气，从床上猛地蹦起来跑到镜子面前查看耳洞，果然鲜血再次顺着的耳钉析了出来。

    青春期啊，可太操蛋了。

    林西言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想早上过来后怎么找顾昱程道歉。

    这件事情到底，顾昱程就算有错也只是错在跟林西言了这件事。但作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他只不过是向好朋友分享了心事而已。而林西言自私的却夹带着自己的感情向他发了脾气。

    清，林西言特地拿了平时顾昱程最喜欢的几个零食，比平时还要更早到一些到班里，结果顾昱程的书包已经放在座位上了，林西言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将零食放在顾昱程桌子上。

    看到值日生出去，他才想起今天是顾昱程值日。

    直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值日生们才回来。顾昱程回到座位看到桌上放的零食，冷着脸一声没吭，一把全都推回隔壁桌，也不理林西言，自顾自的开始上早读。

    林西言欲哭无泪，怎么办啊，顾昱程真的生气了！

    整个一上午，顾昱程都没理他，一到课间就出去，上课才回来，林西言根本没机会跟他进行一番促膝长谈。

    午休时间住宿生都会回到宿舍午休，只不过之前顾昱程都会和林西言待在班里，但今天，很明显顾昱程已经回去了。

    林西言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大壮凑过来，“咋了你，和顾校草吵架了？”

    “嗯。”林西言抬了抬眼皮，“我惹他生气了。”

    “什么情况，？”大壮一听八卦就两眼放光，连陈铭也过来凑热闹，“呗，让哥儿几个开心开心。”

    林西言懒得搭理他们，把脸埋进手臂里不出声。

    大壮坐到顾昱程的位置上，晃了晃他，“呗，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林西言这才抬头，垂着眼皮像蚊子似的嘟囔，“就是我昨天跟顾昱程发脾气了，是我的错，但他也不是完全没错！但大部分是我的错，然后他今天就不理我了。”

    “......”大壮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就这？原由呢？你为什么发脾气？”

    林西言摇头，“涉及机密，不能。”

    大壮翻了个白眼，兴致缺缺，“再见。”

    “你不是帮我出主意的吗？”林西言揪住他想跑的后脖领，“不准走。”

    “你什么都不跟我我咋出主意？”

    “我跟你了呀！”林西言脸上还有几道被校服褶皱压出的红印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大壮回头，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去道歉吧，有错就认才是真男人。进击吧，言言！”

    林西言拿开他的手，“我是想道歉啊，他一直躲着我！”

    “这好办，”大壮指了指他的耳朵，“苦肉计骗出来再。”

    “......这不太好吧。”

    然后顾昱程就收到了林西言的微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