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言面色很凝重，手心都开始发热出汗，他怕顾昱程觉得不舒服，把手抽了回来，但很快又被抓了回去，“别怕。”

    短短两个字，似乎比任何话都管用。

    林西言觉得自己要被宠坏了。

    他和顾昱程长得都俊，只用画淡妆，不过带发套费劲了些，额边有黏糊糊的胶站在他的皮肤上，很不舒服。

    化妆师姐姐还是昨天的那位，她动作很利索，收拾完林西言后还别出心裁的往他眼角点了一颗的泪痣。

    “好看，一下子就从青春校草变成纯欲爱豆了。”

    林西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不太能应付别人认真的夸奖。

    顾昱程也搞完了，拿出手机对着林西言疯狂拍照，“好看好看！”

    化妆师笑嘻嘻的看着他俩，“你们感情真好。”

    “那当然。”顾昱程手上忙着也不忘回复，“我们可是要好一辈子的。”

    这句话歧义太重，化妆师自然是理解成他们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林西言和顾昱程都知道是另外的一种意思。

    林西言将它刻录入脑袋里的硬盘，算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出来循环播放。

    “准备好了吗？”导演进场，看到林西言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好啊！林同学形象真的非常不错！也就是给顾昱程作配了，放到别的人堆里，妥妥的就是主角。”

    林西言目光闪烁，淡笑着不知怎么回应。

    怎么这个剧组的人都这么喜欢夸人呢？多让人不好意思。

    导演兴致勃勃的给林西言讲戏，其热情程度仅次于对顾昱程，仿佛看见了另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然而林西言一上场，他就傻眼了。

    台词不，可以后期配。但这僵硬的动作和冷漠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上躺的是他的情敌呢。

    “那个，林，我刚刚给你讲的是不是没听懂？”

    林西言摇头，准确无误的将导演给他讲戏时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很羞愧的道歉：“抱歉......”

    简直是我见犹怜。

    导演蓦地就心软了，“没事儿没事儿啊，我们再来一遍，熟悉熟悉就好了。”

    一连试了半个时，连一个分镜头都没拍好。导演疑惑抓抓头——难道林其实是个傻瓜美人？

    林西言自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咬着下唇陷入自责。

    顾昱程叹了口气，解救出他的嘴唇，轻声问，“不喜欢拍我们就不拍了好不好？”

    林西言点点头，“对不起......还是给你丢人了。”

    “是我的错，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领域，还硬要让你掺和进来。”顾昱程拉着他站起身，走到导演旁边，“导演，换原定的人来吧。”

    导演也正有此意，为了只有三句词的角色耽误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很快，林西言就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群演哥上场。

    一遍过。

    导演满意的拍拍手，有了林西言“珠玉”在前，群演的表现顿时脱颖而出，“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在导演面前留下印象了，群演哥喜形于色，“谢谢导演！我叫吴亮！”

    “好，继续加油。”

    “是！”

    林西言坐在板凳上，托着下巴看顾昱程开始拍摄下一场。

    被表扬的群演哥慢吞吞的凑过来，整个人洋溢着喜悦的情绪，“谢谢你。”

    他跟林西言话完全没有了拍摄时的自然，还有点害羞，“你肯定是昨天看到我那副蠢样了，我知道可能对于你们条件优越的人来根本不缺机会，但你愿意把这次机会让给我，我真的很感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然后就红着脸跑了，根本不给林西言任何狡辩的机会。

    “......”尴尬。

    他只是真的演不了戏而已，还莫名其妙捞了个人情。

    没一会儿群演哥又跑了回来，“忘记跟你要联系方式了，留个手机号吧。”

    “我不是......”

    “我不会骚扰你，留一个吧，求求了。”

    “......”林西言叹了口气，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再次开口：“我没有故意......”

    “谢谢！再见！”又跑了。

    林西言无语，这人怎么不听人话！

    上午场结束，顾昱程连水都没空喝一口，林西言第一时间跟他一起回了保姆车，像个跟班似的把水递上去。

    顾昱程有气无力的喝了一口润嗓子，将宽大的袖袍甩在林西言腿上，危险的眯起眼睛看他。

    顾昱程的长相非常明艳，下颌骨清晰，眉眼深邃，脸颊带着些少年的稚气，让他柔和了些。可一旦脸上没有了笑意，就会显出极强的攻击性，像是一只正在捕猎的狼，看的林西言脊背发凉。

    “干嘛这样看我？”

    顾昱程捏他的大腿，“嗯？还问？以为我没看到？”

    林西言缩了缩脖子，按在他的袖袍上，阻止他想要做坏事的手，“什么？”

    “你跟那个什么吴亮，悄悄话！”顾昱程醋意大发，“我兢兢业业的赚钱养家，你却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言笑晏晏？”

    “......我没有。”林西言关上车门，来下前面的隔板，欺身吻上去，“给你亲亲，别生气了。”

    顾昱程边躲边低声吼：“你你你！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蒙混过关吗？我简直不是顾昱程，我干脆改名叫顾绿程算了！”

    林西言直起身，垂眸看他，冷漠出声：“你亲不亲？”

    顾昱程立刻夹起了尾巴，耷拉下耳朵，像只无公害的忠犬，乖乖过来嘟起嘴巴：“亲。”

    呵、果然是吃硬不吃软。

    接下来都是和女主的对手戏，以后将呈现在女主的回忆中，毕竟白凡师兄是个白月光，白月光都需要挂掉或者远遁，所以在第三天拍摄的最后一场中，白凡师兄心疾发作，在女主的怀里嗝屁了。

    顾昱程被塞了个大红包，正式杀青。

    戏份拍完了，假期还有两天，留一天回京市，也就是他们只有一天的玩耍时间了。

    “杀青就会给红包吗？”林西言不解，杀青发工资不就可以了，怎么还要发红包，剧组这么大方的嘛。

    顾昱程将红包递给他，“不是，出演的人物死了才会发红包，图个吉利。你别看这个圈子看起来高大上，其实身处其中的人都迷信着呢。”

    林西言恍然大悟，开红包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张单薄的粉红票票，“这样啊，那演尸体的群演岂不是赚很多？”

    “那你是想多了，龙套不算的。”顾昱程微微揉了揉头发，“今天总感觉有点心慌，不知道为啥。”

    “是不是睡太少了？回家休息吧，明天在出来玩。”

    顾昱程嗯了声，“回车上等吧。”

    田阳扮演了半个经纪人的角色，正在和导演联络感情，好一会儿才回来。

    “回家？”

    顾昱程正在闭目养神，林西言替他揉着太阳穴，被田阳笑了声，“林干脆以后跟着我们顾总混得了，挣得绝对不比那些白领少。”

    林西言笑而不语。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愿意，可谁又得清以后呢？

    田阳将他们放到楼下，就先走了。

    俩人回到公寓，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对——门口放着一双黑色高跟鞋。

    顾昱程僵硬的转头看向林西言：“完了，可能我妈回来了。”

    林西言立刻松开了两人的手，他也没多做挽留，压低声音，“我们收敛点，千万不能被发现。”

    “我知道。”

    顾昱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向屋内叫了一声妈。

    “程程。”

    冯明之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身材纤细窈窕，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反而只有30出头的样子。明艳的眉眼和顾昱程有几分相似，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和不清的一些......别别扭扭的东西。

    总之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她出来时见到儿子身边还有个陌生的人，微微惊讶，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很快接受了现状，展露出一个美丽端庄微笑，“程程，这是谁？”

    “我二中的同学，他假期来这边玩儿，我就带他在剧组逛了几天。”顾昱程跟冯明芝话的语气，没有了平日里的轻佻，正正经经的像和老师话一样。

    是尊敬父母也好，但林西言总觉得带着一点疏离。

    不过他一个外人也不好置喙，礼貌乖巧的向冯明芝招呼：“阿姨你好，我叫林西言。是顾昱程的同学。”

    “你好。这还是程程头一回往家里带朋友呢。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冯明芝的笑里带着几分精明，让林西言敏感的感到不舒服。

    顾昱程压着嘴角，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笑意，淡淡替林西言解释到：“就是好朋友而已，他过来玩，碰巧碰上的。”

    尽管他能理解顾昱程，但心脏仍然的刺痛了一下。

    “您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顾昱程的嗓音有些沉。

    冯明芝端坐在沙发上，拍拍隔壁的空位，柔声反问到：“戏拍的怎么样了？过来坐，俩大伙子坐一起多挤。”

    他乖乖起身坐到她旁边，“还行，具体您问田哥。我明天就先回学校了。假期的作业还没有写。”

    “好。”冯明芝摸了摸他的头，怜爱和蔼的笑，“妈妈不要求你的学习成绩，有个快乐的学生时代才最重要。”

    “嗯，知道了。”顾昱程微微蹙了蹙眉，幅度到只有一直注意着他的林西言才窥见分毫。

    冯明芝将桌上的水果递给林西言，“来，言言吃点水果，晚上阿姨带你们下馆子？”

    “谢谢阿姨。”林西言接过来，放到嘴里啃了一口，“我吃什么都行。”

    “妈不用了，我拍戏累了，想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赶飞机。”顾昱程半阖着眼，“点个外卖吧，吃完我就休息了。”

    冯明芝睫毛轻轻煽动，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好，那我点些清淡的吧。”

    “嗯。林西言，咱俩先回去收拾下行李。”顾昱程起身看向他。

    林西言太久没听到过顾昱程叫他大名了，突兀的一出现总感觉怪怪的：“哦，好。”

    回到房间，顾昱程把门关上，一句话都没就向林西言张开双臂求抱抱。

    “怎么了？”林西言抱住他，脸颊蹭着他漆黑如墨的头发。

    顾昱程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弓着腰，声音很，能听出很浓重的不开心：“我妈回来了。”

    “嗯，我知道。”

    “唉，我......”顾昱程埋进他的颈窝，“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感到难过。”

    林西言轻轻的抚摸他的背，“那我们现在就把机票改签好不好？”

    “好！”顾昱程松开他，趴到床上，拿出手机就开始一通操作，半晌才委委屈屈的抬起头，“没有商务舱了。”

    “那就经济舱嘛，才一个多时。或者高铁也可以啊。”林西言揉了揉他的脑袋，墨色的发尾微卷处缠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流露出几分旖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