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言不躲不闪，顺从的承受风雨，努力地回应他。

    脸上滑下一道温热的液体，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痕迹长久冰凉。

    顾昱程的力道轻柔下来，放过他的嘴唇去吻他的眼泪，“为什么哭？”

    林西言紧紧地抱住他，嗓音哽咽：“有点想你。”

    “有多想？”

    “想到心脏都要碎掉了。”林西言汲取着对方的体温，将他的味道吸入肺腑。

    顾昱程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醉了，这真的是在做梦。

    否则林西言怎么会出这么露骨的表白呢？

    总不可能是自己身上有着对他的封印，一喝醉封印就松动，从而释放出真正的林西言吧。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测，顾昱程从他的怀里抽出身来，坐到一旁裹起旁边的被子张开怀抱，“那你过来亲我。”

    林西言看着他被酒气渲染得妖艳的眉眼，眼尾有些弧度的上挑，眸中澄澈的深潭荡着涟漪，面若桃花，美的惊艳。

    乖乖的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他醉了，明天就全都会忘掉了，就放肆这么一次……

    这个吻得很轻，右手抚摸着顾昱程的脸颊，手指划过他清晰的下颌线，勾勒出流畅的轮廓，舌尖柔和的共舞，品尝彼此的滋味。

    顾昱程缓慢的睁开眼，量阖着眼睛的林西言。他的肤色很白，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些光泽感，睫毛轻轻颤动，还挂着一些湿润的水珠。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林西言，你可太会骗人了！

    顾昱程握住他捧在自己脸侧的手，额头抵着额头，嘴唇微微分离，声音中带着点沙哑，“爱我。”

    林西言吸了吸气，喉结上上下下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将这句只敢在午夜梦回时当做梦呓表白给他的主人听：“顾昱程，我爱你。”

    “……有多爱？”

    “爱到想把你身边所有人都换成我。”

    顾昱程舔了舔虎牙，“爱了多久？”

    “九年。从我见到你第一面。”

    “林西言。”

    林西言抬起头，撞到他眸光中，清冷的潭水哪还见半分的迷离，反倒炸起了隐隐跃动的火焰。

    心脏蓦然下沉，而后剧烈的冲撞起他的胸膛来，震得声音都在颤抖：“你没醉？”

    顾昱程恨恨的：“我醉了。要是没醉怎么可能听得到你的真话，我这辈子都没醉的这么厉害过。”

    林西言慌了，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崩溃一般蜿蜒而下，“我…对、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好像除了这三个字，他也别无可。

    顾昱程两眼通红。

    所以自己过去六年的煎熬是为了什么！

    明明一直惦念着对方，明明对方一直没能忘了自己，明明只要这人一句话！三个字！这六年的痛苦都不会存在！

    为什么到现在，被诓骗着，才肯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六年前不告诉我？”顾昱程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凡……但凡你六年前跟我过这三个字，我再怎么艰难都不会放弃你！”

    林西言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析出。

    要吗？要告诉他吗？告诉他我脏脏的出身，告诉我我向上爬的动机，告诉他……宋念念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对不起…我只是……”

    “对不起有什么用？！”顾昱程失控的吼了出来，“你只是什么？反悔了？想只是在哄一个醉鬼开心？那你为什么要来亲我？林西言！你的脑子里，你的心里，究竟什么才是值得让你真诚相待的？！”

    林西言怔愣着，一动不动的，没有响声的落泪。

    顾昱程抱着自己的头，恨不得把头发从薅下来，用头皮上传来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似是癫狂的笑出声来，“以前你不肯，如今你了，我却不敢信了，可笑……”

    “不是的……”林西言满是泪痕的摇着头，慌乱的去扒开他的手，被折磨的头皮已经开始发红，“放手，别这样……”

    “你走吧，让我冷静一下。”顾昱程甩开他的手，合上眼睛不去看他。

    林西言握紧了拳，指甲已然已经陷入肉里，却仍然没有心脏处传来的痛楚强烈。

    狼狈的回到自己在京市唯一一个房子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然指向了12。

    他家没有会自动开启的灯，但有很大的落地窗，是以房间内黑的并不彻底。

    灰白色的月光从遥远的宇宙撒下来，在林西言的手心上着陆，需要1.3秒。

    可两颗心脏之间的距离那么短，却用了九年都没有成功碰触到彼此。

    林西言把灯开，整个房间明亮起来。

    比顾昱程家大了很多，如果有顾昱程的死忠粉在场，一定会发现这里的巧妙之处。

    从门口的换鞋柜开始，每走一步，全都是顾昱程代言过的商品。

    到一枚钥匙扣，大到客厅的投影仪，装饰画全是他的写真，沙发上有他的等身抱枕，厨房门口立着人形立牌，冰箱门上Q版的冰箱贴……

    这个家，在林西言把其他房子卖掉之前，是很少过来的。

    到处都是他，会令人的思念疯涨到窒息。

    林西言翻出手机，看到王博森发了个没有配图的朋友圈：“光是抓不住的，你是不属于我的。我放弃了。”

    下面有几条以前高中同学的留言，都在感叹他能坚持到今天。

    顾昱程给他点了个赞。

    林西言是有顾昱程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六年前他第一次拿冠军的夜晚。

    那个夜晚意义很多，是第一个冠军的纪念日，是他们分手的日子，也是宋念念的忌日。

    他换了很多次手机，却每次都会把聊天记录备份到新手机上，他的微信号也一直是他的置顶。

    空旷的家安静了很久，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身宽体胖的大橘，懒洋洋的迈着猫步跳上沙发，了个哈切，盘成一团窝在林西言的腿边继续睡觉。

    林西言挠了挠它的下巴，“叫你土豆泥还真长成个土豆了，就知道睡。”

    土豆泥起了呼噜，露出肚皮求摸摸。

    林西言敷衍了它几下，终于还是拿出手机，给顾昱程发了条语音消息，哭过之后浓重的鼻音未消：“是真的。”

    “我我爱你，是真的。”

    顾昱程没有回复他。

    忙碌适用于逃避，也适用于等待。

    有没有失恋还是未知，林西言从第二日收拾好情绪，开始忙起了创业事宜。白日里在外边见人签各种合同，傍晚时分赶回家匆匆开直播。

    观众老爷们照常催他穿女装，林西言也照常一推再推。

    一切都有条不紊，直到一周后某天下播，大壮联系了他。

    大壮大学学的计算机，后来觉得计算机没意思，跨专业考了法律的研究生，今年研三，马上就要毕业了。

    【法内狂徒：听你在创业？】

    【不言不语：是啊，你怎么知道？】

    【法内狂徒：听王博森的。】

    【不言不语：王博森又是怎么知道的？】

    【法内狂徒：……那肯定是那谁呗。】

    大壮是在某次帮林西言搬家的时候，看到他锁骨下面的纹身和顾昱程的头像一样，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俩人早有一腿。

    【不言不语：哦。他都没和我联系。】

    【法内狂徒：啧啧啧，怨妇气息都顺着网线从我的手机里冒出来的，好可怕。】

    【不言不语：有事吗？】

    【法内狂徒：我想投奔你啊！马上就毕业了，我又不想去律所。】

    【不言不语：行啊，那你毕业了来报道吧。】

    【法内狂徒：……这么随意？】

    【不言不语：嗯，我这又不是什么正经公司，你愿意来就好。】

    【法内狂徒：那我可以做副总吗？】

    【不言不语：你可以做法务部总监。】

    【法内狂徒：我去，我官儿这么大吗？】

    【不言不语：我把资料发你，按时过来报道，以后叫我老板。】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林西言已经洗了个澡回来，大壮才了个电话过来。

    “林老板……”

    林西言揉着眉心，“后悔了？”

    大壮支支吾吾的，“你开的是娱乐公司？为了顾昱程？”

    “嗯。为了顾昱程。”他的声音里全是疲惫，“不过暂时先保密，以后能在娱乐圈立住脚才是为了顾昱程，失败了就是为了我自己。”

    “懂了，您真是伟大。”

    林西言呵了一声，“我可不伟大，我自私着呢。你电话就为了这个？”

    大壮：“不是……就是、呃……”

    “有话直。”

    他叹了口气，“就是我也认识一个娱乐圈的朋友，之前得罪了人，被半雪藏了，最近合约到期，咱们公司能不能…？”

    林西言沉吟一下，“得罪的人是谁，我需要知道我能不能惹得起。”

    “李崇明，还有一些资料我也发给你。我那朋友叫关子俞，长得好看，演技也还行，被雪藏是因为拒绝潜规则，人很干净……”

    “你喜欢他？”

    大壮老脸一红，“别的这么直白嘛，我在外人面前可一直都是直男。”

    林西言惊讶的蹦出一句国粹，“你在我这也一直都是直男啊！”

    “额，我、我也是最近才弯的。”

    林西言开电脑，搜索出关子俞的图片，越看越觉得眼熟，看来在被雪藏之前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大壮：“那你看看行不行嘛，行的话我们找机会见个面。”

    林西言：“那你等我消息吧，我问问懂行的。”

    他挂了电话，把资料给刘松发了过去，得到了一句“明天给您答复”的回应。

    翌日一大清早，刘松还没联系他，倒是顾昱程的型男助理联系他了，是今天需要签上次谈的电影投资合同。

    林西言把自己收拾好，耳洞上换了个和顾昱程平时带的很相似的一款黑钻耳钉。

    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如果顾昱程想知道的话，他会把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

    然而情况在他的意料之外。

    约的地点是光源大楼的顾昱程工作室，林西言被前台妹领着到了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满了很多人，有上次在餐厅见过的导演和制片人，还有顾昱程的型男助理孙俊、律师等。

    就是不见顾昱程。

    一个多时的会议开得林西言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他拉住孙俊，“顾昱程呢？”

    “去南岛休假了，他最近没什么活动。”

    林西言收回手，在八月份的盛夏，如坠冰窟。

    他在躲我。他不想回应我。

    “您找他有事吗？”

    “没事。”他扯出个笑来，“随便问问。”

    所幸林西言也忙，当天和刘松约了饭，晚上还鸽了直播约大壮。

    跟大壮见面就随意很多了，到他学校附近找了个商场，一人举着一根甜筒瞎逛。

    和林西言这种大学上了个寂寞的人不一样，大壮是考博没成功才放弃继续上学转而投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