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听筒里传来清冷里带了些柔和的男音，语速慢，吐字清晰：“冯老师您好，我是林西言。”

    冯明芝愣是反应了很久，才从丹田提起一口气：“你竟然敢联系我？”

    林西言抿了下嘴唇，回头望了望摄影棚内。他不希望顾昱程操心这边的事情，所以长话短道：“冯老师，我想找个时间跟您见个面。”

    冯明芝声音中带了一丝嘲弄：“有什么必要吗？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也没那么容易吧。”林西言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们都希望他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是敌对的关系呢？”

    他的声音平稳，让人想象不到话的时候竟然还会像个学生一样攥着衣角。

    不是因为冯明芝有多可怕，而是因为她是顾昱程的妈妈。

    “冯阿姨，我们见一面吧。”

    冯明芝那边停顿了两秒钟，才道：“可以。”

    “那后天可以吗？”

    “明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H国，少在他面前晃悠。”

    林西言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知道了。我会定最早的机票回去，阿姨放心。”

    冯明芝冷冷的嗯了一声，很快挂了电话。

    顾昱程从他身后跑过来，搭上他的肩膀轻轻喘气：“在跟谁电话？”

    林西言看他裹着长款风衣，露出的腿上还是绿色的紧身裤，“刘松，国内有事。怎么出来了？”

    顾昱程声撒娇：“看不见你心里不踏实嘛。”

    林西言轻笑一声，跟他一起往回走：“我不在的时候不是也拍的挺好。”

    “那不一样，你不是来了么，来了就要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顾昱程笑的很开心，“国内什么事情？”

    林西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有个活动要我参加，明天要我回国。”

    笑容瞬间垮掉：“这么快啊……”

    顾昱程的嘴巴不高兴的撅起，林西言好笑的伸手捏了捏，“没事，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过来了。”

    “那好吧。”

    顾昱程今天的戏份很快拍摄完毕。两人回了酒店，刚进房间就吻到一起，衣物从门口开始一件一件的被剥落，像一条径一样一路蜿蜒到卧室床边。

    令人血脉喷张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内荡起回音，滚烫的气息游离在两人唇鼻之间。

    顾昱程的手指顺着林西言的脊椎往下滑，声音带着沙哑：“明天几点的飞机？”

    林西言反客为主，按着他的双肩将他按倒在床上，“管那么多干嘛。”

    顾昱程勾起嘴角，握着他的腰一用力，世界颠倒，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那就把你干到走不了。”

    林西言献上自己：“我不信。”

    ……

    顾昱程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次日在床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下来，他摸出手机，看到林西言的留言：“先走了，落地给你消息。”

    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

    顾昱程懊恼的将手臂挡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愤恨的锤了下床。

    可恶，妖精千里迢迢的飞过来，睡了他一回就跑了。这样顾昱程有种自己被嫖了的感觉。

    昨天他那么努力，也不知道林西言有没有难受。

    顾昱程有些担心，想着他应该还没到机场，赶紧了电话过去。

    林西言接到电话有点惊讶：“醒的这么早？”

    他们昨天闹到很晚，顾昱程睡了没几个时。

    顾昱程又忧又气：“怪不得不告诉我几点的飞机，早就想好了睡完我就跑是不是？”

    林西言哭笑不得：“谁睡谁啊？”

    顾昱程哼了一声，“腰疼吗？难受吗？”

    “你技术好，一点都不疼。”

    “拍马屁也没用！”他才不吃这一套，“罚你等我回去之后抽出三天只能陪我。”

    林西言笑着答应：“好~”尾音拉的很长，带着浓浓的宠溺，“什么都听你的。”

    顾昱程这才满意，“那我就勉强原谅你了，路上心，我起床去片场了。”

    “好，拜拜~”

    “拜拜，爱你！”

    林西言听到听筒内传来一声挂断的忙音才迟钝的放下手机，眼中的笑意消失，眉心蹙起。

    思考了很久，才给大壮了电话。

    “大壮，帮我准备点东西，待会儿送到……”

    回到京市的时间刚好是午饭时间，林西言踩着和冯明芝约好的时间，分秒不差的踏入包间。

    里面的冯明芝已经在等了。见他进来，瞥了眼腕表，“差一点就迟到了。”

    林西言轻轻颔首，“不好意思，回公司拿了点东西迟了些。”

    冯明芝扬了扬下巴，“坐吧。想和我谈什么？”

    “我们之间还能聊什么呢？”不是挑衅，反而有些淡淡的自嘲。林西言平静的注视着对面那双美丽的凤眼，淡淡的道出真相：“六年前，您擅自用他的手机给我发了分手的短信，直接导致的我们的分开……”

    冯明芝张了张嘴，林西言却抢先接着：“我不怪您。实话，当时我们两个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就算没有您那条短信，我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再次自嘲的的笑了声，“我……当时对顾昱程有些误会，家里又突生变故，分手是必然的。”

    冯明芝道：“但你们还是和好了。为什么？”

    “因为爱。”林西言盯着她，“您会觉得可笑吗？”

    “可笑。”冯明芝两只手都收在桌下，看不到动作，“我只相信我对我儿子的爱。”

    她笑起来的时候跟顾昱程很像，明艳、大气，但也不像——少了年少轻狂的热烈——是顾昱程在娱乐圈浮浮沉沉近十年仍然拥有的热烈。

    林西言不解，但很直接：“您的爱就是掌控他的一切吗？”

    冯明芝不屑的嗤笑一声，“那你，我怎么掌控他了？”

    “在学生时期总是给他安排课程、安排他要拍的剧本、安排他签的公司、强迫他跟我分手……”

    “还有呢？”

    好像……还真没了……

    “这就叫控制吗？”冯明芝的眸光晃了晃，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流露出来，“我承认，是我让他去上课，我让他去拍戏。但演戏这条路，是他自己也热爱的，他自己有了独立挑选剧本的能力以后，我也没强迫过他，就连签公司，也是因为光源的条件更好，并不是我强迫他……”

    林西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母亲的看法，似乎一直存在着偏见……

    冯明芝喝了口水，口红在杯沿留下一层浅浅的印记，“我的儿子很优秀，没有我的帮助，他自己也做得很好，我根本不用控制他。除了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我不能让他如愿。”

    林西言淡漠的表情裂出一条痕迹，“可我们……”

    “你们都是男生，谈恋爱的时候还是未成年，而且他的事业刚刚起步。”

    面前的男孩子很年轻。但就是这个到现在仍然看起来像个学生的男生，在六年前，就已经可以一边分手一边拿下世界冠军。

    “就算不是我，换成任何一个家长，都会让你们分手。如果你们被发现，顾昱程这辈子就完了。在娱乐圈，同性丑闻是致命的。就算他现在是一线、有几千万的粉丝、是实力派，也经不住同性恋的考验。”冯明芝质问林西言：“他很喜欢演戏，你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林西言垂下眼皮，“两个男人之间，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冯明芝盯着他，揉了揉鼻梁，拿出手机点了点，放到他面前。

    林西言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男孩子拥吻的画面……

    他甚至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场景，只能依稀看出来是在阳台上。

    “后面还有。”

    林西言喉结滚了滚，手指有些颤抖，继续往后看——车内的、透过某个没拉窗帘的窗户的、夜晚某个路灯下的……

    照片不多，有的甚至看不清两人的脸，但林西言却知道这些确实就是他们。

    “阳台上那张是我六年前就帮你们拦下来的，其他上学时的照片拍的时候不知道是你们，后来有狗仔扒出来，我花钱摆平了；车里的和房间里的是最近的，被顾昱程自己拦下来的。你还觉得不容易被发现？”

    林西言的嗓子像是三天没喝水一样，每个字的的很艰难：“我、我以后不会……”

    “呵。”冯明芝的笑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捅进他的心脏，“别天真了朋友，娱乐圈没有永远的秘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永远有双眼睛在盯着你。”

    林西言低喃出声：“我不懂……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冯明芝：“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别阻碍他追逐他的梦想。”

    林西言沉默了很久，久到冯明芝想起身离开，他才有了动作——他给顾昱程了电话。

    冯明芝疑惑的看向他，林西言却摇了摇头，“您先别出声。”

    顾昱程接的很快：“言言！”

    林西言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接这么快？”

    “嗯！正等戏呢！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过来？”

    他抬眼瞥了眼紧紧皱着眉头的冯明芝，“事情还没办完，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