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你要赢了！”

    温芹转了过来，面色欣喜，声线颤抖，语气激动，似乎比楚绾还高兴。

    楚绾望向心斋对决的排名榜，眼看着自己的票数逐渐追上杜若一，又越过她向前冲去。

    榜，榜一！

    楚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就是土豪的世界吗？

    有钱人真会玩。

    不过，温芹为什么有能力给大家每人一枚驻颜丹呢？

    楚绾望向温芹，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歪头冲她一笑。与此同时，主持赛事的弟子高声喝到：

    “本次心斋对决初赛的榜首是灵玉峰，楚绾！”

    “绾！你听到了吗？你赢了！”

    温芹费劲地踮起脚尖去握楚绾的手，楚绾索性直接从台子上跳了下来，好与温芹处于同一高度。

    “楚绾赢了！我们要有驻颜丹了！”

    人群中一阵喧哗，纷纷挤向温芹和楚绾方向。沧烟桦看见师姐赢得比赛，正想过去庆祝，却被一阵人流挤开，眼看着离师姐越来越远。沧烟桦推开那些的人，企图从人流冲挤出，离师姐更近一点，但却被挤来挤去，始终无法向前一步。

    沧烟桦抬头，将眼睛锁在了温芹…不，温长琴身上。

    这个人紧紧地贴在师姐身边，却一直不肯坦诚待。

    无缘无故献殷勤，谁知她心里得什么算盘，想要从师姐那里得到什么。

    沧烟桦眯起眼睛。

    师姐心思单纯，总会把人想得太好。

    他不会。

    经历过噬念鬼那件事后，他只会怀疑一切无缘无故地好意。

    可是…

    温长琴帮师姐赢过了杜若一，自己呢？在师姐站在台上孤立无援地时候，自己只能焦急地等待灵玉峰的弟子们到来为师姐投票。

    潘桃桃的刁难，疯魔修士的割伤，杜若一的恶意……如此种种，皆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好像一直如此。

    自己内心焦灼，想为师姐做点什么，又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这种感觉很糟。

    沧烟桦咬紧牙关。

    自己护不住师姐。

    师姐一步一步向上如日之初升，虽行得艰难缓慢，但前途定会光明璀璨，即使现在光芒微弱，有朝一日，也一定会扬名四海，普照众生。

    而自己……

    太弱。

    沧烟桦垂眸。

    这样下去，自己与师姐的距离只会不断拉大，直到有一天，自己只能自阴冷潮湿的涧底仰望那轮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金阳。

    沧烟桦这样想着，忽然感到面上冷风一阵。再次回过神来，手里已然多了一颗色泽纯净的仙丹。

    “我得到了！”

    一名修士惊叫一声。

    “驻颜丹！这是货真价实的驻颜丹！”

    “我也得到了！”又一声惊呼。

    “我也是！”

    “我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瞬，手里便多了一颗丹药！”一名修士拍着自己的储物袋，面上满是惊喜，“一瞬之间，这四下投过票的道友几乎都得到了丹药，难道是那位道友配备了影卫？不过修真界能配备影卫的……好像只有那几家吧？”

    “是呀！刚刚那位道友出手阔绰，身姿俊俏，手下影卫身手也都如此了得，也不知是哪家之后，竟藏得这么好！”另一位弟子也连连称赞。

    名门望族，出手阔绰。

    一旁的沧烟桦脸色愈加暗下，手上不禁发力，攥紧了驻颜丹。

    自己为师姐做的，似乎真得比不上温长琴。自己那日还用剑指她……万一温长琴生气了，今日不来了，那自己岂不是坏了师姐的机缘？

    自己可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桦！千金难求，捏碎了可就没有了哦！”

    诸葛红颜不知从哪里挤了过来，朝沧烟桦喊了一声。沧烟桦低头一看，那丹药还真被自己攥出几道裂纹。

    “喏，要收好哦？”

    诸葛红颜隔着还有的几个弟子向沧烟桦抛来一个瓶。沧烟桦伸手接住，“咣当”一声，将其塞进了那个白瓷瓶。

    这是驻颜丹因师姐而得，又是珍贵物品，那就随后交给师姐吧。

    人流的一边，楚绾也听到了那些修士的欣喜言论，一时间有些恍惚。

    “芹，你……”

    “绾，”温芹断她的话，“你赢了初赛，我们快去庆祝一下吧！接下来还有复赛，那才是重头戏呢！”

    人群挤着她们。温芹紧紧地捉住楚绾的手，生怕她们被人群挤散。

    楚绾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万般疑惑，但还是任凭温芹牵着自己，游走于人海之间。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点什么？”

    ……

    灵膳坊内，温芹在楚绾对面撩袍坐下，向往常一样点起了灵膳。

    坊内的空气里一如既往地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将刚才的比赛的紧张感冲淡了许多。

    如果没有那么多黑衣人像地鼠时的地鼠一般从温芹身后的窗子外探头的话。

    “绾，你获得了榜一，你多吃点。”温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给楚绾的盘子里夹了块肉。

    肉看起来很鲜美，但楚绾夹起一块吃在嘴里，却尝不出它的滋味。

    她早就察觉到了。

    温芹能命令那些黑衣人，又神出鬼没，出手阔绰。论身份，绝对不会像温芹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器修。

    所以，她知道温芹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但这些天里，温芹一直都在帮助自己，给自己抄笔记，向自己揭发杜若一的恶行，甚至，帮她赢得了心斋对决的初赛。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温芹没主动，楚绾也选择不问。这些天里，楚绾希一直在等待，希望等到温芹自己出口，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这份解释，却迟迟没有来。

    终究是需要一个人来挑明的。于是楚绾开口：“芹，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为什么始终对我有所隐瞒？”

    “芹，你到底……是谁？”

    温芹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消失殆尽。她把头低得很低，很低。

    “绾，对不起。”

    “我隐瞒了你很久……关于我的身份。明明我们是朋友，应该坦诚相待的，对吧？我却……”温芹抓着了自己的衣角，“心斋对决的初赛看起来很畸形，但考验的却正是修士的人脉。虚境派总认为，人脉是实力的一部分。我知道绾初来乍到，定是没有什么人脉积累的。”

    温芹咬牙牙：“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想用这个方法帮绾赢得初赛。”

    “但我怕绾不同意，我担心你会执意拒绝，或者干脆不参加心斋对决。但你知道的，心斋对决很重要，决不能错过。”

    “所以，我就向绾隐藏了身份，算今日直接实施。我也不清楚这样做，会不会让绾很难堪？”

    “那倒没有，”楚绾摇头，毕竟先前用魔法败魔法的场面还挺带劲的，“不过还是不对，你没认识我之前，在心斋室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就自称温芹了，你还自己是个普通器修！”

    温芹愣了一阵：“那，那个是有比较私人的原因。记得那个疯魔的女修吗？她叫沈鸢。”

    “沈鸢她……”温芹犹豫一番，“我们本来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哥哥曾，不要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我想着沈鸢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是外人呢？我就……告诉她了。”

    “沈鸢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就缠着我要我给她洗髓丹。我告诉她我没有，让她等一等，待我从别的长辈那里讨一枚。沈鸢却生气了，认为我藏着掖着不给她……因为这件事，我们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后来我再见到沈鸢时，却发现她堕了魔。”

    温芹吸了一口气：“绾，你知道吗？堕了魔的人，是极其偏执的。你的一句话，在他们耳里可能就是另一个意思。她想要我给她掩盖魔气的丹药，我给不出，想带她去调养，可沈鸢却认为，我要去千刑司揭发她。”

    温芹着，挽起白色云纹衣袖，露出臂上两个暗红色的孔洞，“她放灵蝶咬了我。她哭，她叫，她哽咽。她，这一切皆是源于我告诉她我的身份，才害她入魔。”

    楚绾听得吃惊，她本以为温芹那日的失落，只是出于对女修即将被逐出师门的同情，却没想到，温芹竟然对那女修如此真情实感。

    楚绾叹气：“那不是你的错。”

    温芹笑笑：“也许吧。事情的真相出来可能会惹绾你笑话，我捏造身份，改换姓名，其实就是为了逃离沈鸢。”

    “堕了魔的沈鸢伤了我，我哥哥十分生气，想将她直接送进千刑司，被我制止了，放走了她，让她连夜下山。现在想来，我那真是个愚蠢的决定。”温芹顿了顿，“被放走的沈鸢并没有离开，而是整天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只知道她总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刻树皮，凿石板，在上面写些咒骂我的话，或是在我的座位上贴满各种奇怪的符文。”

    “我害怕。我求父亲动用关系将我从沉香室转到了心斋室。没想到，却害得绾你那天受了伤。”温芹再次低头，眸中一暗，“绾，对不起。”

    那日的女修竟然这般疯狂？楚绾不禁了个寒颤，有些后怕。

    温芹眼中已泛起盈盈水光，惹得楚绾很不好意思。她没想到刚才在人群面前看起来那么潇洒阔绰，一掷千金的温芹，背地里却拥有这样的烦恼。

    “不要哭嘛”，楚绾起身，到温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你比较软，钱又多……那种人没有心，故意恶心你。”

    “绾，对不起！”温芹绷不住了，彻底哽咽起来，“绾，对不起……对不起，明明这些不好的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的……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

    楚绾伸手抱住了她，轻轻拍温芹的背：“不是哦。芹没有问题。芹很棒。芹帮我赢得了比赛。”

    温芹擦了擦眼泪，眨着眼睛望着楚绾：“可是……绾不会讨厌我这样吗？用钱解决问题，会不会太庸俗了点，不像仙家子弟，什么的？”

    这话把楚绾听笑了：“我是尘世来的，我就喜欢俗的。”

    “真的吗？”温芹破涕为笑，“那我还对你隐瞒了更俗的，你要不要听？”

    “更俗的？我不信，“楚绾假装不屑转向一边，端起桌上一杯清茶饮一口，“除非你给我听听。”

    温芹：“我哥是下场比赛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