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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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绾翻身坐了起来, 尝试凑近沧烟桦。每移动一下,她就停下来观察他的反应,生怕她会扰到他。

    沧烟桦把被子扒拉掉了。

    楚绾叹了口气, 多大人了怎么还蹬被子, 像孩似的。

    她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嗯……修真之人不盖可能也没事?

    楚绾正愣神,沧烟桦又十分不满似的开始伸手扒拉, 一点也不安分。

    嘿, 这师弟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楚绾心一横,双手将两个被角牢牢按住,把沧烟桦封在了里面。

    很好。完美。楚绾满意地瞧了眼她的大作, 又抬眼,在屋中四处搜寻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压住被角, 以此解放她的双手。

    然而下一秒, 沧烟桦的手又从被口的缝隙中挣了出来。

    楚绾:……

    你是八爪鱼吗!

    楚绾抓住沧烟桦的手, 想将它塞回去。但那一瞬间,楚绾忽然一楞。

    沧烟桦的手, 很烫。

    他还在烧啊。

    楚绾将沧烟桦的手放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炙热的温度,仿佛一块烙铁。

    放在穿越前的世界,这么烫还这么久,恐怕要烧成傻子了。

    楚绾索性掀开被子,将沧烟桦晾在了那里。这次的效果却出出乎意料的好了很多。沧烟桦安分了下来, 也不哼哼也不翻腾, 似乎舒坦了很多。

    嗯, 看来还是通用一些的。

    楚绾下了床,找了一块干净的方巾湿扭干, 帮沧烟桦擦了擦额头和手心。

    可惜这里没有酒精,要不然,效果估计会更好。楚绾拧了方巾,抬头恰巧看到了在昏暗房间内散发寒光的缥缈剑。

    诶。

    楚绾计上心头。

    免费的冰袋这不就来了吗?

    楚绾心中欣喜,用碧月带缠了剑,将它放到了沧烟桦身边。那缥缈剑似乎是感应到主人一般,竟隐隐约约散发出一些纯净的灵力,抚平了沧烟桦原本皱着的眉头。

    有用!楚绾暗喜。接下来,就可以安心睡觉啦!

    “不要……不要丢下我……”

    沧烟桦又在呓语,楚绾忍不住偷笑,闭眼道:“不会的,快睡吧,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这师弟,一天到晚都在瞎操心些什么呀?她怎么会……

    “阿娘……不要……不要!”

    “……”楚绾的笑忽然僵住了,她转过脸,沧烟桦正紧紧抓住床单,神色戚戚,一颗泪珠径直滑过他的脸颊,在枕巾上湿成一个点。

    那是……沧师弟的过去么?

    似乎很悲伤。

    楚绾叹了口气。沧烟桦也是尘世来的,在这生活水平这般低下的古代,因为疾病或者灾祸失去亲人,大概很无力吧。

    古代?楚绾晃了下脑袋,就算是现代,也会有很多不幸的灾祸如怪兽般可怖,随时可能出现,夺走至亲之人的生命。

    比如被病魔夺走生命的她自己。

    楚绾覆上沧烟桦抓紧床单的手:

    “不要难过啦。你的亲人,肯定也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呢。”

    楚绾深呼吸几下,揉了揉她也因此几乎模糊的眼睛:

    “晚安,师弟。”

    *

    沧烟桦时而感到很热,时而感到很冷。他环顾四周,周围皆是黑暗,他不知道身处何地。

    他向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那里是一片亮的刺眼的光。他被光耀得睁不开眼,只好用手遮了,待双眼微微适应了一阵,他才看清,这里是一处雪地。

    奇怪,他们不是在无恙镇么?

    沧烟桦摸了摸脖子,原本在那处的的伤口荡然无存,似乎他从未被什么妖犬咬伤过一样。

    一片冰凉自天空落下,贴在沧烟桦的脸上,瞬间消融成水。

    下雪了?

    不,应当是夏季……

    沧烟桦正发愣,眼前却跑过一袭青衣,一袭红衣紧随其后,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滟滟,不要砸我啦!”

    青衣伸手一挡,飞来的雪球炸开成花,白色的花瓣跌在纯白的地里,瞬间消失不见了。

    “才不!绾姐姐,你得接着!”

    红衣又搓了一个雪球,朝青衣砸去。

    青衣喊叫着,朝沧烟桦方向跑去。沧烟桦退后几步,却不想青衣直接穿过了他,朝着更远处跑去。

    沧烟桦回头去看,身后的雪地上却只是茫茫一片,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红衣也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得不见一点影子。

    “师姐?……苏师妹?”

    沧烟桦喊了两声,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喊。白雪悄无声息地下着,压弯了悬崖枝头的树梢。

    令人窒息的安静。

    一阵风在他身后刮过,扬起了许多白色的雪。沧烟桦回了头,在纷飞的雪花中,看到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妇人。

    “娘亲…?”

    妇人一甩手,疾风夹杂着飞舞的雪花,直接将沧烟桦击飞到了几米开外。沧烟桦爬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努力想要看清那妇人的容貌。

    “废物。”

    妇人再次甩手,沧烟桦闭上眼睛以为又要迎接那雪花的割伤,然而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妇人碎成了光片,顺着风飞走了。

    雪地里又留他一人。

    废物……吗?

    沧烟桦站起来,环顾四周。这四处全是雪,看不到一处村落或是道路,就算猜到这是个幻境……他也不知如何破解啊。

    他向前走,雪越来越深,像白色的沼泽要将他吞没。温度也越来越低,风却越刮越紧,让他本就干涩的眼睛更加睁不开了。

    实在是……走不动了。

    沧烟桦闭了眼,想休息一阵。

    他果真是个废物,连这的幻阵都破不了。

    废物是帮不上师姐的忙的。

    那就……止步于此吧。

    “醒一醒。”

    ……

    “醒一醒啊!喂!”

    ……

    “你师姐都独自上山去了,你还在这里安心睡觉!”

    沧烟桦睁了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四下一看,他依旧躺在客栈的床上,哪里有什么白雪幻阵,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傻了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话!”苏滟滟递过一个瓶,“喝了这个,帮我演戏!”

    “演戏?”沧烟桦这才发现屋里只有苏滟滟一人,“我师姐呢?”

    “都了!上千岁山去了!她根本没找到什么解药,今晚才背着你去山上摘!”苏滟滟见沧烟桦吃吃不接,索性把瓶塞进了他的手里。“快喝!我们需要双线进行,帮你师姐掩护!”

    沧烟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又来骗我饮下毒药。”

    “沧烟桦!”苏滟滟忽然严肃,“要是绾姐姐真找到解药,她白天早就给你喝了!你脑子还没转过来吗?”

    沧烟桦踉踉跄跄下床,开窗子看了眼天色。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周围尽是深渊般的黑暗。

    沧烟桦不顾苏滟滟的劝,冲出屋子,先后开了他们订下的其他两间房间的门。

    没有。

    到处都没有。

    师姐确实……不在客栈。

    一个人?上千岁山?

    妖犬的巢穴?

    为了给他摘草药?

    师姐可是一介器修啊……?又这么黑?妖犬又那样难对付?

    白天,还骗他已经寻到了?

    沧烟桦心头一紧,那妖犬之毒又泛滥起来,逼的他咳出一口鲜血。

    不行,要去保护师姐。

    沧烟桦挣扎着站起身子朝客栈外冲,但没走两步,就软了身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可恶……!

    沧烟桦尝试汇聚灵力,凝处灵剑,可灵力的光点就仿佛在跟他开玩笑,怎么也聚不起来。

    沧烟桦攥起拳头,砸在了客栈的地板上,然而依旧无济于事。苏滟滟叹了口气,在他面前蹲下,将白瓶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救绾姐姐的话,就喝了它。”

    沧烟桦抬眼看她:“这是什么?”

    “是灵兽谷的伪毒。”苏滟滟晃了晃瓶子,“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似乎希望你出事,那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这样一来,他也没那个精力去阻拦绾姐姐。只是……”

    “这伪毒喝了之后,会像真毒一样,痛得要死。”

    “那么,沧师兄?你敢喝吗?”

    *

    “这就是千岁山啊。”

    楚绾提着灯左右看了看,蓝色的花朵在皎洁的月光下肆意绽放,丝毫不顾虑是否会无人欣赏。

    “是啊,千岁山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可怕。”花正瑾交给楚绾一张地图,“你照着这个走,把肉献给妖犬之王,犬王会给你摘幽兰花和幽兰草的。前面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否则可能会被犬王认为是心不诚。”

    花正瑾简单交代两句,朝逆着来时的路回去了。楚绾深呼吸几下,攥紧拳头愣头向前走。

    一只黑色的妖犬出现了!

    楚绾提着灯向前,妖犬则绕着她转,在她腿边又闻又嗅,似乎是在辨别她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是来给你家大王送肉的!”楚绾喊着,心脏砰砰直跳。

    花正瑾妖犬很有灵性,是可以听懂人话的!按照花正瑾的方法来!一定不会有事!

    那只妖犬转着圈闻完了,仰天长啸:“汪呜!”

    来了!妖犬一族的暗号!只要对上,妖犬就会将你当作它的弟!

    楚绾深吸一口气,尽量虔诚:

    “汪呜!”

    楚绾终于理解为什么要一个人上山了。

    有人一起,岂不得社死!

    妖犬吐吐舌头,似乎很是满意。它摇了摇尾巴,接纳了楚绾这个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的低质量弟。

    妖犬开始向前走。楚绾立马跟上。花正瑾过,这些引路妖犬,正是能带领她见到犬王的关键。

    一路上不断有妖犬加入他们的队伍,有些朝楚绾大叫,霸道地插在她和领队妖犬的前面。有些则跳起来,争着去舔楚绾拿着灯的手。

    楚绾大气也不敢出。或许这就是人在屋檐下……啊不对,狗窝里,不得不低头吧。

    她正这样有的没的想着,一不心踩到了前方妖犬的尾巴。

    “对不起。”楚绾连忙道歉。

    然而那只妖犬连哼都不哼一声,直接蹿进黑暗里。

    黑暗……楚绾抬头,不是有月亮吗,怎么这么黑?

    然而这一抬头,楚绾便瞳孔皱缩,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