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3 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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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严果一听, 坐直身体敲了下键盘,进入财经版面,点进封页的新闻, 是一篇电话转文字的采访。

    他的脸上浮出笑容,以她的张扬, 没露脸十有八九是碍于还没跟他坦白。他略过MIT数学硕士, VIN基金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等华丽的开头介绍,直接看正文的访谈。

    “能您的算法吗?”

    “我有几种算法, 高中低频全有,最差的版本是张友辉偷走的, 最完善的版本能容纳30亿美元资金,市场情绪波动剧烈时年化收益率达到55%。”

    “大家都在关注您这次做空张友辉,您的目的是什么?”

    “让所有人知道, 我是创造出算法的人,但我不只是依靠算法,我还懂人性——不管谁偷到我的算法, 我会立刻攻击, 下场就跟张友辉一样。而一旦我和我的家人出现意外,算法会立刻被公开。”

    “算法公开, 人人都拿到,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算法。”

    “是的。”

    “这算是警告?”

    “是。”

    “攻击张友辉您还有帮手对吗?我们注意到有超级资金进入帮您做空。”

    “那只是一个S|mug bastard。我不认识他。”

    “您怎么评价您的对手张友辉?”

    “他已经是个废物了。”

    ……

    周严果拉到底下的广告页面, 才关闭了页面。

    “S|mug bastard, ”刘锡明的脑袋凑过来问, “老板, 她骂你是自以为是的混蛋!”

    周严果抓起笔戳着手心,绷着紧脸问:“我看不懂英语?”

    刘锡明垂下脑袋,垂得很低很低, 下巴用力戳着胸口。

    周严果绷紧的神色很快放松,“她要发行的基金牌照应该拿到了吧?”

    “拿到了,他们分公司就在对面那栋楼,”刘锡明升高窗帘,指着对面那栋玻璃反光的华厦,“34楼一整层都是他们的,最近进出的人很多,都是在听她发行的那支名为金石计划的基金,总金额30亿美元。”

    周严果转过椅子,眯起眼睛看向对面的楼,嘴角浮起笑容,“夏文森真会选地方,你去趟他们公司,我赚的那八亿放到她的基金里,条件是我要跟她见面谈。”

    闾景松从被砸得稀烂的玉湖售楼部出来,门口被密集的业主堵住,白底红字,红底黑字的横幅在阳光下抖动,他挤出人群,一直走到车旁,才回头看了一眼围墙围住的一大片荒地,和孤零零的售楼处。

    友辉地产进入漫长的清算。房子遥遥无期的业主,欠薪的员工,收不到款的建筑商,一毛钱分不到的股东,眼见自己血本无归,得知张友辉的公司欠着巨款,却还有100亿炒股,都出离地愤怒了。

    闾景松把车开到停车场,走到咖啡厅外场的桌椅旁坐下,周围不是在议论友辉地产完蛋,就是在议论那个横空出世的基金经理。

    “不到一个月赚了60亿,这种女人谁能娶到啊?”旁边那桌的一个年轻人,“听更厉害的是她的算法,年化收益率达到50%。”

    “再厉害也是有钱人才用得上,我就两千块存款,她就是把算法送给我,一年下来赚800块?”

    “所以她发行的基金门槛很高,500万起,而且认购一年不能退。”

    “唉,你们都看热闹,我们家是实实地跟这件事有关。”

    “你家怎么了?”

    “我家买了玉湖的房子,我爸妈最近都愁得睡不着觉。友辉破产了,房子不一定拿得到,每个月的按揭款还是要还给银行。”

    “能卖吗?”

    “现在这情况,谁敢接手?”

    闾景松喝了口苦涩的咖啡,世界上的大部分钱,都在部分人手里。一个月60亿,就是大风刮也没有这么快。还有张友辉,公司破产了自己还有100亿,他破产了欠银行一屁股债。

    “闾先生!”一个穿衬衫西服的地产中介夹着一叠资料在他对面坐下,“抱歉!最近实在是有点忙。”

    “没事。”闾景松给他倒了茶,“许,你上次的那个客户怎么样了?”

    “嗨!我把人给骂回去了,”许端起茶喝了一口,“他跟我五折。”

    “五折!”闾景松吼出声。

    “嗯,玉湖那套一千万,他这房子短期内根本卖不出去,不这么低谁接手?您的另一栋房子,虽然有年头了,好在清静,翻新后自己住倒是可以。”

    “他两套房都要?”闾景松瞪圆眼睛。

    许点头,“他还跟我,只要你肯卖,他不走银行按揭,签了合同马上给你转全款。”

    闾景松心里有几分了然,手上有大把现金,急于投资花出去,十有八九那钱来路不干净。可管他什么来路,到了他账户里是干净的就行了。

    “五折太低了,你跟他,怎么也要给个七折。”他。

    “好,我马上电话跟他沟通。”

    许掏出手机,走出一段距离了电话,没一分钟就回来了。

    “怎么样?”闾景松问。

    “我刚出您要七折,他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闾景松急躁地:“你看看七折还有没有其他人买的?”

    许摇了摇头,又宽慰道,“这节骨眼儿谁买房啊,再等个一两年,万一有其他房地产集团接手,这房价还要涨,您又没按揭,放着没压力。”

    那句“没按揭”让闾景松一阵唏嘘,几年前买玉湖时,他的公司还没上市,每年的利润虽然不高,但天长日久,也能积攒下全款买房的现金。

    为什么明明越做越大,他反倒走上了末路呢?

    “有消息再通知我。”

    “好嘞。”

    闾景松推开茶杯,站起来往停车场走。

    回到家门口,他正要下车,手机就响了,滑开屏幕是法院通知他下周上庭的信息。

    下车时他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地上,把住车门才勉强站稳,胸口满腔愤怒不平。以前他个借款官司拖个半年开庭,让对方把财产转移得干干净净的,他一毛钱都收不回来,轮到他了,银行对他提起诉讼才几天,一周就开庭。

    一旦开庭,就会判他借贷成立,执行他名下的财产。

    他抖着肥胖的手指拨出电话,“许,跟你客户联系,尽快签约。”

    推门进屋,客厅除了妻子女儿,还有那个他一直嫌弃没有出息的贺君霖,他冷淡地道:“瑶瑶,爸爸有事要跟你和妈妈。”

    贺君霖见他没有好脸色,知趣地站起身:“我先走了。”

    闾瑶拉住他:“别走,又不是外人,没什么事是你不能听的。”完还朝闾景松翻了个白眼。

    贺君霖轻轻推开她的手,“我还要赶回公司加班。”

    “那我送你!”

    闾瑶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经过闾景松身边不满地跺了下脚,走出院子,闾瑶站在车头,还是不敢置信地道:“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你,新闻上的那个姚思睦,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姚思睦?”

    贺君霖想到自己在新闻上看到那三个字时的震惊,然而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变化那么大?为什么周严果为了她不惜跟韩念初翻脸?为什么她威胁他不准出她的名字?

    原来她一直身处危险当中,只能寻求周严果的庇护。

    这些天,很多人都来问他这个问题,他的父母,还有那些几百年不联系的同学。

    同学——

    他的心头一动,看向闾瑶,“高中同学不都在问吗?你人缘那么好,组织一次同学聚会,请她来不就知道是不是她了?”

    “我去哪里联系她?”

    “给她留言试试。”

    “好。”

    贺君霖这才拉开车门,“我先走了。”

    闾瑶等他的车开走了,一面琢磨怎么联系到姚思睦,一面在心里服自己,那肯定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

    回到家里,她陡然感觉到气氛不寻常,父母坐在沙发上,父亲手里夹着烟,母亲非但没他,只一个劲儿地拿手抹眼泪。

    “你们吵架了?”她走到闾太太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不满地瞪了一眼闾景松,“爸,妈妈都是为您好,抽烟对身体不好——”

    “瑶瑶,”闾太太抓住她的手,按在膝盖上摩挲,“让你爸抽吧。”

    “妈——”

    闾太太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望着她,眼泪又涌了出来,“你爸公司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闾瑶摸着她的背,随口一问。

    闾景松用力嘬了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才道:“公司破产了。”

    “破产?!我们家不是上市公司吗?”闾瑶忽然尖声喊道,“上市公司不是能割股民韭菜,怎么还会破产?”

    闾景松望着无知的女儿,拖过桌上的雪松盆景,两指在松树的顶端比了一截,“在这些人眼里,你爸也就是颗长得比较肥的韭菜。”

    “那我们——”闾瑶慌乱无措地,“我们会怎么样?”

    “我还欠银行两千万,我刚跟你妈商量了——”闾景松抬起浑浊的眼睛,嗓音带着一丝颤抖,“不能让银行收走两处房产,所以我赶在开庭前卖了,大概能拿到一千六百万,这钱都留给你,买点债券,理财,稍微上点心,一年的收益也有七八十万,省着点是够花的。”

    “没房子我们住哪儿?”闾瑶问。

    “你带你妈先租套房子住,”闾景松,“你总是要嫁人的,男方家总有房子给你住。”

    “可是君霖的公寓都卖了还债了。”

    闾景松在叶紫檀盆景里掐灭烟,烟头在覆着青苔的泥土上来回碾了几圈,才:“家里现在的情况你明白了?明白了你还要嫁贺君霖你就去嫁。这钱是你老子拼着坐牢给你留下来的,你要是不在乎,就去买房子白给贺君霖住,给他贺家生孩子,指着他那40万年薪,低声下气地跟他要点奶粉钱,你要过这样的日子就在我坐牢前嫁过去,老子还能趁着自由找棵结实的树吊死!”

    “您什么?”闾瑶的脸色刷地变白,“您要去坐牢?”

    闾太太蓦地捶着胸口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闾景松站起来,不敢去看伤心的妻子,别开脸道:“你以为银行的钱是那么好借的?”

    闾瑶的身形猛地一个摇晃,到了这刻,她才真正明白,家里发生了剧变,她从到大的靠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