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约定 我等那日你来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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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徵忽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胸口的刺痛似乎只有一瞬, 紧接着那种铺天盖地的毁灭欲和占有欲又笼罩了他。

    霜雪盏他不该拿不稳的,可是他的心还是为了卿卿而感觉到急速的跳动,听这种感觉叫心动。

    他从来都擅长伪装, 伪装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难, 但是今天,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似乎从重新认识她开始,他的计划就变得一团乱。

    少年将那日卿卿赠予他的手帕塞在怀里。

    手帕都被他抓皱了,这些日子, 顾徵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他觉得他很早以前就见过卿卿。

    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混乱,他知道现在对于他来是攻魔界, 让他翻盘的最好时机, 可他却犹豫不决的想怎么样能保住卿卿。

    屋内的红烛燃了一根又一根,少年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他想, 等魔界收服的时候,他让卿卿假死, 也总有办法在那群人之中把她护下的。

    顾徵在魔界和天界都有安插探子,他知道, 现在是他该回魔界的时候了。

    婚礼的事情,他不管怎么样, 也要回趟魔界给卿卿吃个定心丸, 不止有卿卿, 夏石那个老狐狸,恐怕已经怀疑他反水了。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回去看看。

    顾徵刚准备起身, 他忽然听到来自暗处的声音,是他的暗卫微生芜,少年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开口道:“怎么了?”

    微生芜一向知道顾徵的脾气什么样,他索性就长话短:“北海的公主,白若似乎已经恢复记忆了。”

    屋子里烛火摇曳,少年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他声音平静地有些出奇,开口道:“我知道。”

    当初要微生芜紧盯着白若动态的也是他,虽然现在主子没什么,但是按照常理禀报总是没错的,在人间的时候,主子出了幻境之后也陪在北海公主身边寸步不离。

    “卑职知晓,但卑职要的不是这个。”

    只是这样的事情,微生芜还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和顾徵禀报,他低声道:“白姑娘好像被请到天界来做客了。”

    这个做客有很多种含义,想理解成哪一种都可以。

    顾徵皱了皱眉,他沉声道:“继续盯着吧,有什么新的动态再继续告知我。”

    见到顾徵这个态度,微生芜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但以他的了解就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记得告诉他。

    微生芜知道顾徵这是要暂时的离开天界了,他怀里还揣着一张不属于他的帕子,那帕子一看就是姑娘家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绣出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顾徵回到天界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密谋的信件回复,和去笼络一些之前已经交好的老臣,从来没有出过这间屋子。

    微生芜想,或许主子是有事情在忙,不便扰,可他现在在顾徵临要出门时才发现。

    主人这些日子以来,夜以继日的忙活的并不是什么收复魔界的大计,他原是在雕刻一只钗子。

    那钗子在霜雪盏的光芒下映照的格外好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顾徵看向钗子的时候,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笑意。

    那只金凤钗被反复擦拭了多次,闪闪发光,它安稳的和帕子一起躺在少年的怀中。

    顾徵去查阅了很多炼制法器的典籍,把这只金凤钗炼成了一件精致的法器。

    微生芜难得能从顾徵脸上看到笑意,他惊讶的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主人也是会发自内心的笑的。

    他一向在顾徵面前都话简练,这一次难得的多了些,微生芜道:“殿下你笑了,是因为要和魔尊成亲的原因吗?但是殿下,你不是假成亲吗?”

    少年脸上云开雨霁的笑容登时消失在那里。

    他转身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话道:“你话太多。”

    微生芜也知道自己是逾距了,他顺从的退后一步道:“卑职自去领罚。”

    他刚要往外走去受刑,却听到已经走远了的少年古井无波的声音:“不必了。”

    所以……

    微生芜也糊涂了,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

    按理,成亲之前新郎和新娘不能过多地见面,所以顾徵回到魔界来找卿卿的时候,她自己整个人都很震惊。

    卿卿一个人披着厚重的毛毯,把屋子里用红萝碳生火,生得暖洋洋的趴在床上睡觉。

    她实在是太困了,这些日子以来顾徵没来,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清闲,忙着在魔界搞社会主义教育和宣讲,还要忙着挑选结婚用的东西。

    卿卿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在这样高强度的负荷下,换谁都受不了。

    她在魔界一向荒唐惯了,所以屋子里搞得和人界的冬天一样也没人会怀疑。

    卿卿第一次觉得荒唐的暴君这个身份还挺有利的。

    她在殿内午睡的时候,顾徵走了进来,这次他不是以阶下囚的身份,因为卿卿的缘故,魔宫上下他现在可以自由出入。

    午后日光充足,卿卿的床边放了一只白净素雅的瓷瓶,里面还插了一支梅花。

    梅花淡雅的香气和恬静的少女相得益彰,扶桑见到顾徵进来,下意识地想去通报卿卿,却被少年拦住了。

    他淡淡挥手示意扶桑不必,扶桑见到这样也没什么,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顾徵坐在卿卿的床前,未发出任何声响,就这样认真的看着她,恍若回到了在上个幻境之时,他诱骗她进伏魔阵之前那几天的光景。

    卿卿睡着的样子,像一朵春睡的海棠。

    那几日里面,他们也是难得安静的坐在一处,卿卿也会睡得这样安静。

    他不忍心把卿卿唤醒,手指在空中描摹着少女姣好的容貌,唤来画卷,用笔绘出她安静的睡颜。

    顾徵从不相信感情,在和卿卿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患得患失,他想,要是自己降服了魔界,成为了这天下共主,那面前的人怎么也跑不走了。

    只有捆在身边的东西才最可靠,这是他从就意识到的。

    只有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他才能把握住所有他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东西。

    等到他把一切都处理结束,没有人会对卿卿魔的身份产生鄙夷。

    顾徵心里清楚得很,天帝现在之所以答应他和卿卿成婚,怕也是想利用自己降服魔界。

    但他将白若困在宫中,也不知是不是想牵制顾清和自己。

    事已至此,绝无转圜的余地,顾徵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卿卿又做了噩梦,这几日连绵不断的噩梦让她的精神每况愈下,午后温暖的阳光都不足以抚慰她。

    少女揉了揉眼睛,从卧榻之上翻了个身,刚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少年,她在心里直犯迷糊,问系统道:“狗儿子怎么来了?”

    系统没好气的道:“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在睡觉,要不要我给你复盘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卿卿忙道:“不必不必。”

    她方才的噩梦做到后面就没再做了,仔细想来,睡梦中有一个人的手轻轻地抚平了她紧皱的眉梢,有些冰凉的触感。

    除了狗儿子大概也不会是别人了。

    怪不得她这个觉睡得格外的长。

    但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像真的一样,虽然醒来时记不清楚梦的内容,但那种痛苦仍然让她余悸未退。

    顾徵见她醒来,将手中的画收了最后一笔道:“你醒了?”

    “嗯。我今天睡了个好觉。”卿卿道:“前几日总是做噩梦,但今天或许因为你来了,就没再继续做噩梦了。”

    她没问他为什么来。

    卿卿最近是很开心,她想虽然结婚很痛苦,但是如果能成功攻略狗儿子,那他也可以回家。

    只是没想到成亲会这么辛苦。

    顾徵身体微僵,他刚见了夏石,诓骗了他。

    想必用不了多久,夏石手下的人会被他借着这次成亲的机会彻底消灭掉。

    他也是因为这件事,特意来的魔界。

    可是,他来看卿卿与这件事无关。

    顾徵自己知道,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来见卿卿而已。

    但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承认。

    卿卿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卷轴道:“你刚才在画画?”

    “嗯。在画你。”少年声音冷清,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旖旎和缱绻。

    卿卿道:“画的是我,不允许我看吗?”

    少年把画收起来,他声音淡淡道:“画的不好。”

    系统内心啐了一口,单身系统受到了伤害,它方才清醒着,看到了少年作画的全过程。

    一笔一画极其温柔,就像是要把少女刻在骨子里一样,它都能从画中看到作画人饱含的爱意。

    “不看就不看。”卿卿从床上爬了起来,她道:“你有没有看过我那套嫁衣啊?是天界送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没问过我的尺寸,做的也很合身。你有试过吗?”

    少女着就赤着脚下了床,去柜子里拿出织造精美的婚服。

    少年顿了顿没话,天界之所以没问过卿卿的尺寸,是因为他将卿卿的尺寸都告知给了天界的绣工。

    在幻境中的那些夜晚,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让他把卿卿的尺寸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卿卿看他没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天界的绣工都那么厉害吗?你怎么不话了。”

    少年将她的嫁衣拿了过来,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婚服上的每一根金线,婚服绣得巧夺天工,他当时去织造局和绣工们讨论了好久的样式和款式,才最终定下来这套婚服。

    连天帝都觉得他演这场戏太上心。

    顾徵把视线从婚服上移开,他抬起头,哑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卿卿笑了笑:“当然啊,我也觉得很好看,那日拿到我试了一下就放在了柜子里,算等成亲那日再穿。”

    少年看她赤着脚,脚上的铃铛随着卿卿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径直走上前去,将少女横抱起道:“地上凉,记得穿鞋。”

    明明他们都是有法力的人,不会被这些外物所累,可顾徵还是将卿卿抱了起来。

    瞬间的失重让卿卿下意识地环住了少年的脖颈,少年怀中的金凤钗掉入了卿卿的怀里。

    卿卿抬眸,和少年的视线刚好对上,她道:“这是什么?”

    顾徵将卿卿放到梳妆台前道:“你送我霜雪盏作为嫁妆,我总得回一些聘礼才是。”

    “可是,天界不是送了很多聘礼来吗?”

    少年眸色低垂,他低声道:“天界是天界……”

    他是他。

    手中的金凤钗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一件精致巧的法器,卿卿看他别扭的样子,多少也猜得出来,是狗儿子自己做的。

    这样巧精致的做工,难为他不知要做多久。

    顾徵想了想又道:“成亲那日,我要看你戴上。”

    他的呼吸不知怎的变得急促起来,系统看的出来,他生怕卿卿的拒绝。

    空气中刹那间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个人沉默的对视着,就在顾徵觉得面前的少女不会回应他时。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包围住。

    随即是少女轻声浅笑,他听她这样道:“好啊,瑾瑜,那我等那日,你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