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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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有令,顾双可以随意出入他的房间,因此当顾霜出现在南祁厢房门口的时候,景五也没拦着。

    然而当她进到他房间的时候,南祁却不在。她有些着急,便没想太多的在房里私下寻找,低声喊着“殿下。”

    直到,她听到了净房里的哗哗水声,下一刻,净房的门就被开了。

    南祁本来在冲冷水,冷不防的却听到了她唤他的声音,便也顾不得许多,穿着中衣就出来了。

    “何事?”

    他一开门,便对上了她一双略带紧张的眼睛。

    他知道她素来想事全面,会考虑到一件事诸多不确定的因素,便也因此会心生很多不安,但是他从未见到她这般戒备。

    像是深山中的狐狸明锐的感受到了自己被躲在暗处的未知动物盯上了,便睁大了眼睛,炸开了毛,戒备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随时准备着上前扑杀。

    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戒备?

    顾霜顾不得许多,拉着他的手,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他。

    南祁看过纸条之后,脸上表情也沉重了下来。

    “殿下,若这纸条是真的,我有一个猜测。”

    他对她:“刚刚回来之后,景五告诉我,他在陆丰的言行举止中,看到了皇室暗卫的影子。”

    皇室暗卫?

    这绩城唯一与皇室有联系的,便只有南宸这颗“帝星”。

    “陆丰是南宸的人?”

    南祁点点头,“结合这张字条看来,应该是的。”

    “你刚刚你有一个猜测,是什么?”南祁看向她问道,眼中却并非全是好奇。

    她能想到的,他在读完以后,估计也想到了。

    “寒食散,戒断所,虞家,失踪的人,无牌军服,”她手指轻扣桌面,每扣一下,便吐出一个词。

    “只有一条逻辑,能将这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

    “南宸和不知是谁顶替的虞青园在借着虞家和朔月宫,豢养私兵。”

    南祁听罢,笑了。

    她果然与他心意相通。

    “不过,”南祁接话道:“我们没有证据能将南宸和朔月宫联系在一起。”

    “一个被赶出宫,不受宠的皇子,是如何与朔月宫搭上线的?”

    顾霜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与那冒牌儿的虞青园相关。”

    想到朔月宫,她心情又更加沉重了一些:“朔月宫先是借着长生殿进行了大大的暗杀,又着戒断所的名义豢养私兵,若这一切,都是为了南宸……”

    她话没完,但是南祁依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这一切都是为了南宸,那么这位二皇子还未回宫,手上的势力,便已是不容觑。

    顾霜有些嘲讽的冲着南祁调笑道:“表哥,你这些兄弟们,可真个个都是手眼通天。”

    南祁掀唇一笑,作势靠在了她身上,像是后宫那些吹皇帝枕边风的嫔妃一般,撒着娇,道:“是啊,他们一个个借着靠山欺负孤,孤,却只得表妹这么一个倚仗了。”

    他这一插科诨,倒是让她稍稍放松了些,心神稍定,她便也来了些兴致,学着话本儿里那些男人,颇为豪气地搂过他的肩,道:“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欺负表哥,回头我就把他们的砍了,皮剥下来,给你做人皮灯笼玩儿。”

    这略带血腥的豪言壮语,南祁听着却是十分受用。

    她好似,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些血腥的东西。

    他倚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松香,不由得,便放松下来。

    即使此时魑魅魍魉横行,阴谋诡计不断,他却终于在她怀里寻得了一处安身之所。

    因而,纵使满城腥风血雨,他却只觉得此生,终得圆满。

    他心中温热,躺在她怀中,仰起头来又想去亲她,她也没有迟疑,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在明面上暂且按兵不动,以免草惊蛇。而顾霜这时候才知道南祁这个太子当得,远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窝囊。

    早在两人启程之前,景三便已经化整为零的安排了一支约五百人卫队在绩城内外潜伏,以备不时之需。

    不仅如此,在西商界外,还有两千卫兵等着,若是有任何变故,便会前来营救。

    她有些好奇地问他是否已经料到西商会有危险,他却云淡风轻地这是他离京的标准配置。

    来也是,东宫太子离京,怎么可能只依仗着一百五十金吾卫。

    这不是主动将脑袋伸出去请人砍吗?

    另一边,顾霜让锦翎给昭晔通气,将他二人的猜测与昭晔了,让昭晔通知百里阁和柳月山庄,朔月宫可能与二皇子有联系。

    而此时,距离濯日进入戒断所已有将近五日。按照约定,他很快便会传出第一封消息。

    到时候,他们便可以对戒断所有更深的了解。

    她倚在南祁身上,一桩桩,一件件地与他商量着,然许是他身边实在是太让人心安,她一晚上高度紧张的精神渐渐放松,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南祁许久都没有听见她回话,一低头,却发现姑娘已经睡着了。

    熟睡中的顾霜褪去了白日里的张扬凌厉,软绵得紧。

    他没控制住,又去亲了亲她的鼻尖,她却一无所觉,只是憩了憩鼻子。

    他失笑一声,心翼翼地将人抱到了榻上,将她圈在怀里,而后熄了灯。

    两人,一夜好眠。

    然而,第二日却出了事。

    还未等锦翎给昭晔传信,昭晔便先找上了门来。

    那支纸做的栀子花,上面点了红,代表着出了紧急的事情。

    因着昨日那张纸条,她和南祁决定心行事,于是一番乔装扮之后,才混做采买的人,双双遁身来到了昭晔在绩城建立的临时据点。

    是临时据点,其实就是南城中一处不甚眼的宅子。

    这宅子隐藏于一片看上去别无二致的宅子中,毫不起眼,甚至还有些破旧。然而这宅子周围却被明里暗里的百里阁探子守卫围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此时已易过容,她将那支栀子花别在鬂间,手挽着南祁,两人似是一对平常夫妻一般,走到了宅子门前,轻扣四下,三短一长。

    片刻之后,门被开,露出昭晔一张脸色不太好看的脸。

    “见过少主,殿下。”他看着两人易过容的脸,毫无迟疑的行了礼。

    “怎么回事?”顾霜问道。

    “濯日昨晚回来了。”昭晔一边着,一边将两人引到了偏房。

    一靠近这间房子,顾霜就敏锐地发现,这明里暗里,有将近十个人守在这间偏房门口。

    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按理,濯日这时候应该还在戒断所里面才是。

    下一秒,昭晔将偏房的门一开,在她心头萦绕的不好预感就成了真。

    濯日此时正躺在偏房的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心一紧,有些难受起来。

    近一年来,濯日在京中为她跟踪南燧,事办得十分漂亮,隔三差五传来的消息中,还会带上一些让人看了便心情很好的插画。

    而如今,他却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是没了生气似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侧首看向昭晔,声音中带了些低沉怒气。

    从之前的探子,到如今的濯日,这戒断所真真是铜墙铁壁不成?

    昭晔听见顾霜的责问,心中更是不好受。

    他自在阁里办事,做事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自从来了西商,他却屡屡失手,如今就连濯日这样,各种元老级的人物,也差点儿折损在了这里。

    这是他无能。

    然而纵使他心中有千般内疚自愧,却来不及自怨自艾。

    此事已出,他只能尽力挽回。

    “回少主,昨日濯日是昨日深夜回来的,或者,他是被东市接应的暗桩带回来的。”

    那暗桩是百里阁对于探子的保护措施。如果一旦出事,探子逃了出来,便可以去找接应的暗桩,再有暗桩将人偷偷转移。

    昨日傍晚,濯日便找上了接应的暗桩,浑身是血。

    随后,那暗桩根据约定,在深夜将濯日送到了昭晔这里。他身上大大有十几处刀伤。致命处在脖子上,但是确实幸运地躲过了大脉,捡回一条命。

    “昨日他被带回来的时候,醒了一次,”昭晔接着道。

    “他可了什么?”

    “他只了三个字,彦卿山。”

    “什么?”这个熟悉的名字让顾霜始料未及。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彦卿山居然会和朔月宫挂钩。

    “少主可是知道些什么?”昭晔瞧见她这反应,有些惊喜的问道。

    濯日昨日醒来,反反复复只了这三个字。他虽然听得分明,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彦卿山早二十年前就消失了,这和朔月宫有什么关系?

    不只是昭晔,南祁也有些好奇。

    同样的,他也只是曾经在江湖八卦中,隐约听过彦卿山这个名字。而与这名字挂钩的,通常都是,情种,殉情一类的词。

    只因江湖盛传,二十年前彦卿山失踪,是因为与一女子相恋不成,双双殉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