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把钟瑷软绵绵的语调送到潘宁的耳朵里，他下意识地收回了，却又不甘心：

    “瑷，你你这个人，怎么戒心这么重。哥就是想把你安全送回去，没有别的意思。”

    钟瑷站在摄像头下，

    “潘经理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只是吃的亏多了，长记性了。”

    实习的时候，她同潘宁一起盘点，盘的是一家服装厂，一个仓库盘下来，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棉絮，潘宁先是叫钟瑷帮自己清洁，指挥着她葱白的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后来又借口要帮钟瑷清理，在她身上上下其。

    钟瑷躲开了关键部位，但是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仍然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而且这件事情名义上是为了公事，再加上那个时候钟瑷的风评又不好，这个哑巴亏她只能放在心里。

    两个人在路边僵持着，一个苦口婆心地劝着，一个宁肯冻成冰棍也绝不离开摄像头的视野半步。

    直到钟瑷的电话响起来，独有的铃声告诉她这个人是谁，时光在这个瞬间仿佛同过去的某个时刻重叠了，钟瑷感觉到鼻头一酸，她握着话筒，对大洋彼岸的顾翀：

    “你，可以来接我吗？”

    出这句话，她的坚忍和勇敢土崩瓦解，她强忍着泪水对面前的潘宁：

    “潘经理请回吧，我男朋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起男朋友的样子，自信又骄傲，仿佛在她心中他无所不能，仿佛他下一刻就能变身超级英雄，从大洋彼岸飞到她的身边，替她解决掉一切的麻烦。

    地头蛇潘经理甚至有一瞬被劝退了，但是孤男寡女，他馋了她许多年，她又给了他那么多难堪，眼下的境地，千载难逢，潘宁实在不忍心放弃。

    顾翀在电话里，一字一顿地：

    “钟瑷，你把扬声键打开！”

    他了三遍，一遍比一遍凶残，钟瑷被他吓到了，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潘宁，却没有想到顾翀的反应如此巨大。

    她只好照做，打开了扬声键。

    顾翀并没有多，只有一句话：

    “潘宁，你敢动她一下，我要你偿命。”

    他的无比狠厉，冰冷彻骨，与他以往的翩翩君子形象严重不符，这个时候别是同他交往不深的潘宁，就是和他朝夕相处的钟瑷，也完全认不出声音的主人。

    潘宁微微颤抖的指着电话，一步步往后退，显然他恨极也气极，却还是没有胆量在这件事情上搭上自己的性命。

    钟瑷的男朋友，听声音，像一个，亡命之徒。

    要个女人而已，何至于如此。

    尖锐的汽车喇叭又一次传来，这一回是从钟瑷方才离开的那家私人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车子停在潘宁的车前，车头的人标志在暗夜里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林董探出了脑袋，一头银发被夜风吹得有些飘散，又有些随性。

    她的助理走出来，走到潘宁和钟瑷的中间，不带感情地：

    “潘经理请回吧，钟姐，林董亲自送。”

    助理着，瞟了一眼钟瑷的，又刻意重复了一遍。

    顾老师刚才的“偿命”两个字，咬字无比尖锐，在四下的空旷里，令人脊背发寒，回音绕耳不绝。

    林董的车窗是开着的，不知道夜风有没有把她那个一向温文尔雅的儿子，这辈子过的第一句歇斯底里的话，传入她的耳膜。

    钟瑷猜测她应该是听到了，助理过来接钟瑷的时候，对钟瑷，对潘宁，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言脑瓜子，却独独忌惮她的。

    林董的车一路从景区开出去，她坐在后排，钟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除了刚上车的时候，钟瑷表示了一下感谢，并且按照电话里面那个凶恶的人的要求把未挂的电话递给林董以外，她们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反而是林董的助理例行公事般解释了一遍，为什么钟瑷他们明明看着林董的的车开出去了，这会车子为什么又从山上下来，还恰好遇到了潘宁和钟瑷。

    助理，天气晴朗，林董出门的时候其实并未立马下山，而是上山醒酒、看星星去了。

    女老板的爱好钟瑷不想过多打听，不论如何，她总是帮助了自己。

    林绮将还给钟瑷的时候，开口：

    “我儿子刚刚，严厉地批评了我。”

    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我过这么重的话。”

    钟瑷目视前方，照理在这个时候，她应该一些宽慰或者道歉的话，来缓解未来婆婆心口的怨气。

    但是大家既然还没有成为婆媳，彼此就还有选择的余地，这一点点余地掌握在谁的里，谁就有发言的权利。

    钟瑷开口，她：

    “我，通过林董的考验了吗？”

    她目光清澈，酒后璀璨的眼眸比山上的寒星还要闪耀，仿佛人心的那点幽暗，她全都可以看清。

    但是她又足够理智，马上又补充道：

    “从前，我在一些情感方面的处理可能不够果断，以至于有一些谣言传出，干扰了大家的视听。林董对我有些好奇，有些试探，这很正常，表示林董是愿意了解我的，如果没有，反而会令我恐慌。”

    钟瑷微微侧着身，林绮能够看清楚她的侧脸。

    完美的弧度，优越的线条，以及一张能会道的嘴。

    她刚刚被自己的儿子数落了一遍的阴霾，瞬间被女孩子的聪慧和通透抚平了。

    林绮身居高位惯了，多少年来，她素来是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人人畏惧她，很久没有年轻的女孩子在她跟前，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还带了一丝丝拿捏的味道。

    她是极聪明的女孩子，是注定不会被人群的拥挤埋没的人，这一点林绮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

    这样的女孩，如果是她的下属，如果是她的合作对象。

    林绮的态度就和她一再公开表达的那样：非常荣幸。

    但是如果做儿媳妇的话，她不得不替儿子，留了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