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揭人软肋
钟瑷结束明扬重工的行程,回到明诚的时候,没有赶上送别林玟瑜。
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这个分的季节,她没有赶上送别叶晓芽,也没有赶上送别林玟瑜。
好朋友相继离去,有些印象不太好的老相识却回来了。
路子欣是回来参加明诚一年一度的体检的。
起来,她不离开明诚,没有回到北方去,根本原因在于此。
换一份工作,入职对体检的要求越来越高,她身上的这一堆毛病,注定了她不可能找到一份比明诚更好的工作。
路子欣的行程很紧凑,原计划在明诚只呆一个礼拜,拿完体检报告就要出项目。
她避免在所里多呆,是避免在这里遇见钟瑷,遇见顾翀,那些知晓了她最深层秘密的人。
她如今活得像一只老鼠,但是为了活着,却又必须坚持,她不知道,奔波的尽头是什么,活在这世上又是为了什么。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抑郁症能够更严重一些,但是每一次倒出药片的时候,她还是会把它放进嘴里。
所以当她的秘密被无情掀开的那一刻,她是有那么一瞬的释然的。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人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指指点点,就仿佛她是什么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洪水猛兽。
这样的画面,与路子欣的梦境,无限重合了。
她最害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刘韵把一份撕开的体检报告交到她的上,并且一脸歉疚地对她:
“子欣,不好意思,你的体检报告被人拿错了。”
所以,她的秘密也被毫无征兆地公之于众。
她接过那份被拆封的体检报告,体检报告翻开的那一页,“尖湿锐疣”几个字触痛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离开行政部的时候,她看到刘韵正用酒精喷洒案桌,仿佛她方才带来的空气都是有毒的。
是啊,这样的病,人人忌惮,人人不齿。
她如今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行走的病菌,甚至连谈论都觉得难以启齿。
路子欣回到她的工位,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的东西:茶杯、书籍还有放置在办公桌上的摆件都被一股脑地装进一个废旧的纸盒子里,弃置在一边。
她桌子边原本有一盆绿萝,枝叶繁盛,路过的人都会夸赞她养得好,但是如今也被人剪去了枝叶,倒在一边,奄奄一息。
所有与她相关的一切,都成了令人不齿的禁忌。
昔日的同事,昔日为她打抱不平的所谓好友,如今连一句解释都未曾给过,就匆匆搬离了原本挨着她的工位。
方圆三米,人畜不近。
那些摔碎的杯子、散乱无章的资料,路子欣一点都不在意,她在那只脏污的箱子里翻找,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被杯子的碎片扎得鲜血遍布,最后她终于如愿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只陶瓷的娃娃。
可惜那娃娃的头已经断掉了,大大的脑袋与的身躯分离成两截。路子欣试图把娃娃的脑袋重新安回到它的身体上,可是中间少了些碎片,又失却了重心,无论她怎么放置,都再不能恢复如初了。
她终于放弃,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哭她的娃娃,不复曾经;哭她就此被改变的命运,如此不公。
哭,不能解决问题。
从前不能,如今更不能了。
走错的路,终将用血泪偿还,唯有坚强,百折不摧。
有更多的人敲响了人事经理林丽的大门,他们抗议,她们不能和染了脏病的人一起工作、生活,那样有损于他们的健康: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生理上的。
林丽刚开始还在努力解释:路子欣的合同还没有到期,所里不能无缘无故地解聘她。
可是挤进人事经理办公室的人越来越多,超越了她可以一一解释的范畴。
而且,她自己着着也渐渐认同了他们的观点,这样的人,不能留。
人声鼎沸,人人带着愤怒的声讨,如同切身利益遭受了灭顶的重创。
钟瑷踏进了人事部大门的时候,那些疯狂的同事,理所当然地就把她当做了他们摇旗呐喊的旗,他们要求所里开除路子欣的提议,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们相信,钟瑷一定会站在声讨路子欣的前沿,不遗余力。
钟瑷的体检报告也被拆过了,同样被偷拆的还有顾老师的体检报告,他们的清白经过了无数人的洗礼,最终被证实了身体上和行为上的无辜。
顾老师刚刚从利合回来,这两天正在接洽一些新的项目。
有新的客户找上门来,主动要求承接项目的项目经理,只能是顾翀。
声名所累,痛并快乐着。
顾老师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奔波在各地,钟瑷要见他,都得提前好几天预约。
有几次,钟瑷约他吃午饭,他甚至是拖着行李箱来的,期间她吃她的饭,他开他的语音会议,如此便算是见上了一面,虽然不久又要依依不舍地离别。
后来她才知道,他已经在客户那里吃过了午饭,但是为了要陪她去吃这家她心仪已久的饭馆,他不惜在周转的空挡拖着行李箱横跨了大半个城市,赶来和她吃饭,却连一口汤都没有喝。
这样的顾翀,让钟瑷心疼,又心爱。
所以当“路子欣”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钟瑷的耳畔的时候,她甚至回想了一下,顾翀的这位前女友,她曾经对他们的生活造成的那些弥足深远的影响,但是那些好像已经刺痛不了如今的钟瑷了。
如今,她是她,他们是他们,并没有再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必要了。
她的这份从容,来源于顾老师给予她的厚爱。
给了她足够的自信,足够的安全感,来对抗一切的外在因素。
路子欣是他们生活中的过客,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回过头来,落井下石。
钟瑷拿了她和顾老师的体检报告,转头就要离开人事部,却被人拦住了。
“钟瑷,你不知道路子欣的事吗?”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钟瑷回转身,反问道。
揭人软肋,若非不得已,便是不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