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第 4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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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年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叫宗廷就是余承平,这两人分明八杆子打不着,阿兄怎么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的?

    “阿兄”

    景年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你开玩笑的吧。”

    他:“不别的,他们两个长得就不一样,声音”

    他忽然想起来,跟宗廷初遇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觉得耳熟,似乎就是跟余承平的有几分相似。

    不过天底下声音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这有什么。

    眼睛好像也有点儿像不过也就是像罢了,怎么就是同一个人了。

    他还见过素不相识但长相声音都极为相似的人呢,阿廷和余承平真是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亏他阿兄能把他们联系到一处。

    “你不是那个余承平没什么表情吗?戴了就是这样的。”陆景堂。

    景年悚然一惊:“?人皮做的面具?”

    陆景堂:“不是,就是一个形容词,那种面具特意做成人脸模样,仿的人皮,戴着看起来像另一个人,需得巧匠制作。”

    宗廷底下就有这样的巧匠,也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不光是工匠,还颇有一批能人。

    他登基之后,下工匠一部分入了匠作司,一部分入了军械司,还有一部分,譬如会的这些,入了枭衣卫。

    这群人之前都是宗廷一培养的强兵,数量虽然不算很多,但单体作战能力极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宗廷倒没让他们替代禁军,另设职司,但是确实分薄了禁军的一部分职能,甚至还分薄了大理寺、刑部,甚至御史台的职能。

    之前宫中连续生乱,禁军统领来回换了几个,还死了两个,宗廷这么干,禁军连点儿有效的反抗都没办法阻止。

    而宗廷上位的途径太过孤绝,朝中一个他的支持者都无,新帝登基,先启用的自然是他下老人。

    枭衣卫在新帝旨意下,接连抄没了好几家官邸,捉拿涉事官员入昭狱审问,据段极其酷烈。

    如今朝中官员,闻枭衣卫色变,但宗廷段强硬,御史都当廷碰死两个了也没能让他改变主意,除非是真不想干了,或者不想活了的官员,现在没人愿意跟宗廷顶着来。

    此时木已成舟,枭衣卫在宗廷的支持下,连办大案,已成气候。

    景年远在家乡守孝,山高路远,这些消息都没传过去,他刚回京,并不知情。

    陆景堂也不打算给他解释这些,宗廷下的工匠,入匠作司和军械司的才值得关注。

    新农具,新军械,前者富民,后者强兵,这才是大雍强盛之本。

    “听起来有点儿悬乎”

    景年嘀咕了一句,不服气道:“阿兄,就算有这种东西,怎么就能确定余承平戴了这个?”

    面具底下还是阿廷,想想就很离谱。

    “况且,你又没见过他,这世上多的是表情少的人,阿兄你自己在朝中,不也没什么表情”

    陆景堂一噎:“我自然是有别的证据。”

    景年立即追问:“什么证据?”

    这就涉及到他那场梦了,如果没有梦里的信息,即便是提供了关键线索的三郎,也没办法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因为根本就是还未发生的事。

    “这个不能跟你。”陆景堂将那场大梦瞒得死死的,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景年不满道:“可是阿兄你这个推论,就真得很离谱啊!”

    陆景堂默然,他自己也觉得很离谱,所以一开始不敢相信,反复思量确认,却越想越觉得看似不合理,却已经是最合理的。

    梦中宗廷临朝十年,未曾立后,也不愿意选秀冲纳后宫,朝臣都着急他不急,催得紧了,干脆召几个宗室子入宫培养。

    有人私下传,当年云贵妃心狠,不光毁了宗廷的脸,还毁了他的身子。

    这传言可不可信另,宗廷一直孤家寡人一个却是真的,最起码在他退位消失之前是这样的。

    他那样孤僻不亲人的性子,却跟景年那般好,也难怪陆景堂一直觉得别扭且难以接受。

    可是就跟景年的那样,当时陆景堂只觉得奇怪,但是想想宗廷的身份,又没什么好图的,也担心冒然行动会开罪未来的皇帝,这才放任幼弟和宗廷交往,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厚。

    如今宗廷登基称帝,待旧友却一如既往,称得上一句深情厚谊。

    方才三郎回来,详细描述了马车上,宗廷是如何握着景年的,细心为他擦,听得宗廷脑中轰鸣,胆颤心惊。

    不该这样的,他早该想到,即便是朋友,也没有这般相处的。

    除非,宗廷他并不是无所图,恰恰相反,他图得大了,他图得是景年这个人。

    想到这点,陆景堂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宗廷不是不好色,他是好男色,还得是绝色!

    陆景堂顿时深恨自己犹豫不决,当初两人刚认识,就该将他们拆了。

    那会儿他们交往时间还不久,宗廷许是临时起意,瞧见他幼弟生得俊俏,皎如玉树,一时心动。

    景年和宗廷也没多少感情,若他发话不让他同宗廷继续交往,景年定会听他的。

    可如今两人相交五年有余,景年已经将宗廷当作至交好友,宗廷更是都快不掩饰了,抱景年下辇,让他睡龙床,替他准备合适的衣物等等。

    于此种种,哪是朋友之间该做的,即便宗廷细心妥帖,也不该妥帖到这个程度,更何况宗廷从来都不是个妥帖温柔的人。

    也就是他家幼弟,是个迟钝没心眼的,宗廷都做到这种地步,他还以为是因为两人友情深厚。

    陆景堂头疼死了,景年在宫里大吃大喝快活的时候,他坐在屋里闷头想这件事,晚饭都没吃,越想越觉得难办,也难怪景年刚进屋的时候,他没个好脸了。

    可现在不清楚不行了,宗廷不知道顾忌什么,没有彻底戳破这层窗户纸,骗得景年傻子一样天天粘着他。

    陆景堂仔细斟酌过,如果想从景年这边突破,不跟他清楚不可能。

    强硬地逼他和宗廷疏远,他也办不到,倒不是不忍心,主要是他能硬过宗廷吗?

    所以只能想办法让景年配合他,不管宗廷为什么不表明心意,但既然他不表明,明戳破这件事对他无利。

    对他不利就对了!

    陆景堂的目的跟宗廷相反,宗廷不愿意做的,他来做!

    “你知道为什么宗陛下待你这么好吗?”陆景堂将话题又绕回了最初。

    景年挺起胸膛,得意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最好的朋友!”

    陆景堂:“他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

    “看顺眼了呗。”

    景年眨了眨眼:“阿兄,你看我”

    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你瞧瞧,你家阿弟这一表人才的,有人瞧得上,愿意交个朋友,多正常!”

    只能证明阿廷眼光好!

    后来嘛,当然是接触后两人性情相和,自然关系越来越好。

    陆景堂:“”

    “阿兄,这种问题你以前不是问过吗?”景年奇怪道。

    他和宗廷刚认识的时候,兄长就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陆景堂不答反问:“你知道正常朋友如何相处的吗?”

    不等景年回答,他连珠炮一样发文:“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如何对待其他人?你不觉得陛下待你,太过太过亲密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景年打蒙了。

    他和阿廷,他们不是正常的朋友吗?他们太过亲密吗?

    可是可是

    景年觉得兄长得不对,可是心里又隐隐生出些不安和怀疑。

    他一直都知道,宗廷待他是特殊的,他在宗廷那里,是最特殊的那个,而他也一直很享受这种特殊。

    但景年以为,这是因为他是宗廷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交过其他朋友,他们相处,确实跟他和宗廷不一样。

    但是宗廷只有他一个朋友,或许是因为宗廷不清楚如何跟友人相处呢?

    他刚想这么,就听见陆景堂再次开口。

    “年哥儿,你知道南风吗?”

    景年将要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口,一整个愣住了。

    南、南风?

    他还真知道,以前在国子监的时候,听过有学子之间互结契兄弟,如夫妻一般,是为南风,京都也有南风馆,里头都是倌,接的也都是男客。

    不过这些卫绍武都拦着不让他接触,还特意叮嘱他,他生得好看,千万莫让人骗了去。

    景年那会儿年纪还,听到这些难免面红耳赤,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也没好意思再跟人讲,因此宗廷和陆景堂都不知道。

    此时他不话,陆景堂还以为他不清楚,不太好直接,又换了几个词。

    “分桃断袖?龙阳之好?”

    这是历史上的典故,他想景年看史书,应该读到过。

    景年生怕兄长再下去,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晓得”

    虽然是他自己问的,可景年真了晓得,陆景堂心里又颇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他没有追问幼弟是怎么晓得的,也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发散下去,言简意赅,直抓重点:“那你晓得不晓得,宗廷许是心悦你。”

    他没敢太肯定,加了一个约词,毕竟只是他的猜测,哪怕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即便如此,也效果斐然。

    景年整个人都呆住了,面颊瞬间烧红,脑子也乱成一团,耳边回响着兄长轻描淡写的那句话。

    宗廷心悦你。

    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