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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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泽还没有完全清醒。

    清晨的房间仍旧是冰冷的。云泽身为安乐侯府少爷,每个月应该有一定数量的炭火,可惜这些都被克扣了。

    所以整个房间里最温暖的地方就是云泽的被子里,云泽不愿意起床,他揉了揉眼睛。

    一晚上就死了?难道老天看云泽太可怜,特意让冯易之犯病死掉了?

    云泽抬眸:“他是怎么死的?”

    “和摄政王有关。”当归心里感到畅快,“公子您别睡了,我们去酒楼里听听来龙去脉。”

    云泽点头:“好。”

    当归弄了热水让云泽洗漱,厨房也送来早膳,今天居然有一个鸡蛋,云泽把鸡蛋给了当归。

    “今天该发月钱了。”当归两口吃掉了鸡蛋,“我去问问管家。”

    管家嬷嬷是伺候蔡氏的老人,平时极为严厉,府中下人没有敢得罪她的。

    过了两刻钟当归怒气冲冲的回来:“那个老太婆快过年了,府中开销太大,月钱再迟两天。”

    云泽大闹一场自然不可能。他是公子,要有公子的体面。

    云泽用茶水漱口,一言不发。

    当归道:“公子,您真该向老爷告状了,您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啊。”

    云泽垂眸,淡淡一笑:“你猜,我父亲究竟知不知道我过得不好呢?”

    就算安乐侯不过问宅院之事,就算安乐侯忙于朝政,时常看到云泽和云洋去请安,光看两人衣着,安乐侯应该能猜出云泽过得并不好吧?

    看得出来却从不过问,这又是为什么?

    云泽知晓,安乐侯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

    之前云泽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他真以为安乐侯只管朝事不管家事,直到那天瑞郡王对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衣着简素,我本以为你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出身侯府,便猜想你吃了不少苦头”。

    第一次见面的瑞郡王尚能看出,安乐侯又怎么看不出?能坐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安乐侯不可能是个傻子。

    当时云泽便意识到自己太糊涂了,居然真的对这个父亲抱着某些希望。

    安乐侯比云泽聪明多了,先前搪塞起云泽来,云泽居然相信他看不清府中人心。

    父权压人,寄人篱下,云泽知道自己在这个府上怎么做都不成。

    只有离开这里另寻天地才能施展脚。

    就像摄政王钟行,在王府里是兄弟嫌弃的婢生子,父王不喜,他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出去闯荡一番再回来争夺。

    云泽道:“父亲在家吗?”

    当归点了点头:“今天不上朝,老爷没有离开侯府。”

    云泽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

    听完云泽吩咐之后,当归连连点头。

    云泽去了安乐侯的住处请安,安乐侯穿着亵衣在暖阁里看书,身旁有几名年轻美貌的婢女伺候。

    看到云泽之后,安乐侯道:“你兄长多次邀你一起出去赴宴,你为什么每次都拒绝他?昨天他还问我,是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哪里做得不对,居然让你这个弟弟讨厌他。”

    云泽脸上笑意淡淡,心里把安乐侯和云洋骂成了筛子:“孩儿不会喝酒,只怕宴上喝醉发酒疯丢兄长和云家的脸,所以推辞,没想到兄长居然误会我,明天我就向兄长请罪。”

    安乐侯脸色缓和了许多:“临近年关你也该休息一下,不必每天在家读书,多多出门交际,你兄长人脉广阔,你该向他学习。”

    一旁当归道:“公子昨日出门遇到了冯家公子,冯公子素来好男风,见公子衣着朴素,居然以为公子是平民百姓,所以上前调戏——”

    云泽看向当归:“不准胡言乱语。”

    当归赶紧闭嘴了。

    安乐侯还不知道冯易之死了的消息,听了这件事情,他心中不悦:“冯魁居然不好好管教家族子弟,什么男风女风,罔顾人伦!以后你离他远一点,不要学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

    安乐侯察觉到云泽身上月白衣袍已经很旧了。

    云泽这个孩子举投足都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哪怕衣着朴素,气质仍旧卓然出众。

    安乐侯虽不喜欢云泽的母亲,此时发觉云泽有几分可怜:“泽儿,我知道你不爱奢靡,但年关将近,你也该做新衣服了,这三十两银子拿去吧。”

    三十两银子!

    云泽的钱包瞬间鼓起来了!

    云泽道:“孩儿想为父亲分忧解劳,上次孩儿所提之事——”

    安乐侯道:“刑部暂时没有空缺,这件事情等年后再,你下去吧。”

    出了安乐侯的院子之后,云泽松了口气。

    当归道:“公子,您刚刚看到老爷房中的漂亮丫鬟了吗?”

    云泽身为安乐侯之子,不能正眼打量父亲房中女子,因而没有细看:“怎么了?”

    “她们是蔡夫人新买来的,据花了一千两银子,全部都十五六岁,个个能歌善舞。”当归道,“蔡夫人这么会阿谀奉承,难怪老爷当初扶她上位。”

    “鸨母之行径,”云泽瞧不起这些,“我们出去打听一下冯易之的事情。”

    在瑞郡王府吃得太好了,以至于云泽觉得畅春楼里的点心没有那么好吃。

    当归最会打探消息,半个时辰后他偷偷溜过来:“公子,来龙去脉已经打听到了。”

    冯易之顺风顺水那么多年,这是头一次遇到倒霉事,唯一一次倒霉让他把命给送了。

    原来昨天晚上摄政王车马出行,冯易之和他的下并不知道前方车驾居然是摄政王的。

    冯易之高傲惯了,见这辆马车朴实无华,非要里面的人出来拜见自己。

    后面的事情不难猜想。

    摄政王连皇帝都不拜,岂会拜见丞相的侄子?

    当归捏了一粒花生,摇头晃脑的道:“当日给摄政王当马夫的是寥州曲允城曲将军,曲将军从马车上跳下来,看清楚曲将军面容之后,冯易之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得罪了曲将军,赶紧作揖道歉,就在这个时候,马车里传来摄政王的声音——”

    “我可以坐下吗?”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听得入神的云泽赶紧抬头:“瑞郡王?快快请坐。”

    钟行一身墨色衣袍,银冠束发,面容俊美无比,狭长凤眸里染了些许笑意:“讲了什么事情?本王第一次听到,继续来听听。”

    云泽拍了当归的肩膀:“接着。”

    钟行一过来,当归不敢继续坐着了,虽然云泽钟行是个好人,当归却很怕他。

    当归站了起来。

    摄政王道:“冲撞孤的车马,把他双砍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冲撞车马就要砍,但摄政王的话不是戏言。

    冯易之吓得赶紧跪下求饶,求饶没用,曲将军砍了他的双。

    摄政王的车马继续往前走,走了不到一里路,也不知道摄政王怎么想的,居然要曲将军回去把冯易之的脑袋取来。

    冯易之先失去双,后失去性命,冯家现在惶恐不安。

    完之后,当归道:“这个冯易之实在可恨,这样死去再好不过了。”

    云泽眯了眯眼睛。

    钟行挑眉看向云泽:“公子,你怎么想?”

    云泽道:“先砍双后砍脑袋,摄政王如此残忍,恐怕不是恼冯易之拦他马车。”

    钟行喝了一口茶:“谁又清楚其中缘故?不定是夺妻之恨。”

    云泽忍不住笑了:“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夺摄政王的人,更何况,冯易之是个断——”

    话未完,云泽赶紧转移话题:“郡王,你喝的是我的茶。”

    钟行把云泽的茶水还他:“断什么?”

    云泽喝水:“冯易之是个断情绝义的人。”

    钟行点头道:“看来你和他有些过节。”

    “只是一点点过节啦。”云泽不想把冯易之干的事都出来恶心瑞郡王,“大概冯家和摄政王有什么仇恨,他被摄政王盯上了,借着这件事情,摄政王杀他震慑冯家。摄政王的城府深不可测,这一招棋走得极妙。”

    钟行道:“我不懂政治斗争,愿闻其详。”

    “丞相的儿子都听话孝顺,唯有冯易之这个侄子骄奢淫逸,在明都做了许多坏事,明都百姓都恨他,”云泽分析道,“摄政王杀掉冯易之,由于冯易之人品太差,丞相不好明面上笼络各家反对摄政王,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钟行曲起指敲了敲云泽的额头:“公子真是聪明,听你一解释,我豁然开朗。”

    云泽见钟行眼中带着促狭,知晓自己又被捉弄了。

    对方乃瑞郡王,他与摄政王那般亲近,怎么可能不懂京中诸事?

    云泽把钟行的指推开:“不要敲我,脑袋越敲越笨。”

    钟行道:“我从宫里带来了一包玫瑰酥,宫中御厨做的,据香甜可口。”

    云泽把钟行的指放上去:“郡王,您随便敲,我皮糙肉厚。”

    钟行捏了云泽的脸颊,肌肤不仅胜过冰雪,入质感更是细腻无比,他只碰了一下:“果真,这么厚的脸皮——”

    云泽道:“玫瑰酥呢?”

    “放在家中,”钟行道,“等下和我回家去吃。”

    好吧

    云泽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这顿茶点我请,郡王不必让下先结账。”

    “哦?”

    云泽正思考如何回答,当归已经开口了:“今天我家老爷给了公子三十两银子。”

    从此以后,云泽也是有钱人啦。

    不过这些应该对钟行不算什么,毕竟瑞郡王府普通下人的待遇都比云泽好,所以云泽本没有打算告诉对方。

    钟行似笑非笑:“恭喜公子,再来一壶白露茶如何?”

    “好。”云泽道,“当归,让人再送一壶白露茶来。”

    钟行眸色渐深。

    前天云常远借着关系攀附上了钟行的下属杨统,云常远花了五万两银子贿赂杨统,希望杨统能在钟行面前为自己多几句好话。

    对外人如此大方,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年居然只给三十两银子。

    冬岭王家富甲一方,王夫人嫁给云常远时嫁妆如山,现在王夫人去世了,不需更多,云常远只要肯将王夫人留下的财产还给云泽,云泽都不会这般落魄。

    听闻王夫人在时极溺爱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