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着骂人的柳真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喇叭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转身，想骂人，车好了不起啊！

    市内禁止鸣笛不知道吗？驾照怕是花二十块钱买的吧？信不信老子举报你啊！

    还没来得及开口，她身后的车上从驾驶室那边探出一颗头，“柳姐！”

    男人五官俊朗，气质温和，脸上挂着笑在路灯的照耀下看着温温柔柔的。

    柳真真把已经蹦到嘴边了的骂人的话吞了回去，扬起一个得体的社交的礼貌性的微笑，“哎，是你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的相亲对象，莫砺。

    在柳真真这里，没有什么相亲不成还能做朋友的可能，她没有养备胎的习惯，也不用靠这个来拓展自己的人脉。

    大家相忘于江湖，也没必要加微信留电话号码，干脆利落。

    不过莫砺她还是记得的，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也还不错，主要是和他聊天还挺舒服，但也仅限于此。

    她依旧没和他交换联系方式，虽然对方出于礼貌或者职业习惯递了张名片给她，当时她就回了一句，她目前没有发展一段感情的算，就不和他交换联系方式了。

    他觉得自己高傲高傲也好、抑或没礼貌、没教养也罢，但不给对方留有幻想是柳真真的处事方式。

    不过很明显，对方的涵养不错，并没有生气，再见面了还能跟朋友一样相处。

    莫砺笑得温和，“你这是回去还是？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柳真真连忙摇头，脸上的笑容礼貌得恰到好处，是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热情又不让人觉得冷淡的程度。

    “不用不用，我自己车就好，很方便的。”

    莫砺下车来，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礼貌又疏离的女孩，笑容里多了几分调侃，“是我表现得不够有诚意吗？还是我长得像坏人，让你心生防备？”

    本来他也没有结束单身的想法，上次也是架不过父母的唠叨才同意去相亲。

    对她的了解是，很有内涵的一个女孩，做朋友的话挺舒服的。

    习惯性递了张名片，没想到她倒是诚实，开门见山地：“不好意思啊，我没想过要跟你继续发展下去，所以交换联系方式还是没有必要了吧？”

    他错愕于对方的毫不留情面的直白，却也欣赏她与众不同的爽利。

    她看似不顾他人情面的态度，却更体现出她斩断一切纠葛起源的通透。

    她的意思是：我今天来相亲只是因为家里人催得急了，但是我并没有想和你进一步的想法，所以我不会和你有任何形式的交换。

    看似拒绝得无情，比起让对方误会自己有希望，她这样做法是对双方都好的。

    “没有，没有。”柳真真干地笑着，“我只是……那太麻烦你了。”

    她单纯只是觉得两个相过亲的人，同处这么一个空间，气氛挺尴尬的。

    不过，人都到这份上了，自己要是还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遂上了车，不动声色间，尽量往车门靠。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

    察言观色可是莫砺的职业需求啊，见柳真真有些僵硬，一边开车一边带动气氛。

    柳真真耸肩，“不太熟。”

    非得有什么关系的话，也估计也是上辈子的仇家，不然怎么总是见面就掐？

    “你到这边来是？”不想讨论关于那个没风度的冒失鬼的话题，柳真真掌握了聊天的主动权，反问回去。

    莫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来看电影，顺便吃个晚餐。”

    “你一个人？”柳真真觉得有些讶异，他不是为了父母回来的么？不陪陪父母、和父母一起？

    莫砺笑，笑得有些无奈，“回去太早又要被念叨，你懂的。”

    “哦！”柳真真恍然大悟，原来是太早回去怕被父母催婚。“那你没和朋友一起？”

    莫砺笑着摇头，“在国外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段子，人能承受的孤独有十个等级。”

    “哦？”莫砺挑眉，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柳真真开始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数。

    “第一级：一个人去逛超市；第二级：一个人去餐厅；第三级：一个人去咖啡厅；

    第四级：一个人去看电影；

    第五级：一个人吃火锅；

    第六级：一个人去?KTV；

    第七级：一个人去看海；第八级：一个人去游乐园；第九级：一个人搬家；第十级：一个人去做手术！”

    “这个法还挺新鲜。”莫砺微笑着点头，“好像除了六八十，其他的我目前为止都经历过了。”

    “啧啧……”柳真真向他投去同情的眼光，“在国外生过真有那么惨？”

    「也谈不上惨」莫砺摇头，“只是，在国外如果没有伴侣的话一个人生活其实挺正常了，而且这么多年也挺习惯的，反倒是现在回国了跟父母生活在一块觉得有点不适应。”

    “一个人生活，跟独自做这所有的事情还是有区别的吧。”柳真真微微侧身，“我也是一个人生活，但是该有的社交活动也都有啊。”

    莫砺耸肩，“或许吧，反正我在回国之前除了工作就没别的社交活动了。”

    柳真真表示惊讶，“你可别蒙我没有国外生活的经历，不是老外很会享受生活的吗？”

    电视里演的老外不是经常各种趴体、旅游、享受生活什么的吗？

    “你也了那是老外，我们这样的黄皮肤如果想在国外有一席之地，甚至取得相对更高的社会地位的话，你不得不付出比老外多数倍的努力。”

    柳真真心生同情，“被你这么一吧，我突然也不那么羡慕那些海龟了。原来那些海龟一个个看起来光鲜亮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其实在国外的时候不一定在那个角落灰头土脸呢。”

    莫砺被她的话逗笑，爽朗的笑声回响在这个不大的空间。

    “就是这个理儿。”

    “哎，我到了。”其实莫砺这个人相处下来还挺不错的，他幽默风趣，和他待在一起挺轻松的，不会觉得有压力。

    “谢谢你送我回来啊，改天请你吃饭。”

    “行，我可记着了啊。”

    晚上刷新闻的时候又看到了江澜清医院的新闻。

    这已经好几天了，新闻的热度丝毫不见退减，反而有愈演愈烈，有朝全网扩散的迹象，留言区里甚至有网友扬言要人肉手术医生。

    而他们医院依旧沉默着，没有发声。

    柳真真知道网络暴力有多可怕，但是她更好奇的是，这件事情的本身于他们医院并无责任，却出事这么多天，连一句向社会大众解释的言语都没有，不承认也不辩驳。

    想起白天自己那逞一时口快的话，似乎还挺伤害他的。从表面上来看他好像不怎么在乎，照样带着木木玩耍、和自己斗嘴，但他突然的沉默和一闪而过的愤怒，到底心底其实还挺介意的吧？

    柳真真突然从心底升起了一阵愧疚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