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区门口又遇见了江澜清，他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

    “哟，酒醒了？今天又相亲去了？还失败了吧？”

    柳真真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其实呢，相亲失败了也正常，毕竟这年头眼瞎的人不多是吧。”

    柳真真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声音无力，“我今天没心情跟你瞎扯。”

    她今天很不对劲！

    江澜清蹙眉，从认识她开始就从来都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她从来都是朝气蓬勃的，高兴了会哈哈大笑、沮丧了会想吃美食、生气愤怒了会伶牙俐齿地攻击。

    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仿佛她这个人跟整个世界没有一点联系，甚至随时会离开。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江澜清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你还好吗？”

    柳真真挣了挣，没有挣脱，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今天真的不想话。”

    江澜清呼吸微滞，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悲伤又无助。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问：“你……出什么事了？”

    柳真真摇头，抽回自己的胳膊，继续往前。

    江澜清掏出手机给付美了个电话，这还是昨晚付美主动给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江医生？”听语气，付美还挺意外。

    江澜清也没有客套，直奔主题，“我碰见柳真真了，她状态不太好，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能麻烦您个事儿吗？”

    “你。”

    “真真今天心情不好，能不能麻烦您陪一下，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

    “她……是出什么事了吗？”江澜清的眉头不自觉地蹙成了一座山，难道昨晚遇见自己之前她发生了什么……

    “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不过这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心结。我现在不方便，所以能不能……”

    “好！”江澜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过看着柳真真那样儿，就算付美不跟他，他也是放心不下要跟上去看看的吧。

    一路跟着柳真真进了电梯上了楼，她都跟没发现似的一脸木然。

    到了她家门口，从包里掏出钥匙，却几次都插不进锁孔，然后看着她垂头，抵着门板肩头耸动。

    这是……哭了？

    柳真真靠着门板缓缓下滑，蹲下来用胳膊抱住腿把头埋了进去。

    江澜清静静地靠在电梯旁的墙边，看她压抑地哭着。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哭都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克制和压抑。

    站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见她还没有缓和的趋势，江澜清叹了口气，上前捡起地上的钥匙开了门。

    “你算在自家门口蹲一晚上？”

    ……

    江澜清弯腰一把拉起她，终于，她有了反应，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疑惑、不解以及……悲伤和自责？

    半扶半搀着把她弄进屋，给她倒了杯水。

    “现在好些了吗？”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她只愣愣地盯着手里的水杯发呆。

    江澜清从她手里拿走水杯，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知道吗？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能把情绪压抑在心底，有什么难过你通通发泄出来。”

    但是很明显，他的话对现在的柳真真来没有一点作用，她的眼里依旧没有一丝光亮。

    江澜清收回自己的手，来回踱步，烦躁地扫了扫头发，一屁股坐在柳真真面前的茶几上，双手环胸看着她的头顶。

    “让我来猜一猜，听你朋友你昨天喝酒是为了庆祝，你的副教授职称下来了，工作上你应该是游刃有余的，所以只能是因为生活上的问题了。是因为前男友？他来找你麻烦了？”

    面前的人依旧一动不动，想想也是，依照她的性格，和前男友分手喝个酒撒个疯就算是过去了，不可能压抑这么久。

    “那就是家庭的原因了，我知道你妈妈是退休教师，你爸爸……”

    是了，她爸爸！她妈妈住院的时候就没见过，每次都只有她来去匆匆地守在病床前。

    在他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柳真真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江澜清眸子沉了沉，又接着：“所以，是因为你爸爸的事对不对？”

    “从你爸爸就对你特别严格，什么事情都会要求你做到最好，稍稍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就会对你指责甚至骂，即便是你年纪轻轻就评上了副教授他还是不满意，觉得你没有达到他心中的要求，依然对你冷嘲热讽……”江澜清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他是见证者一般。

    柳真真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江澜清的衣领，平常总带着笑意的眸子里要冒出火来，“不许你这么我爸爸，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好，有反应就好，只要能帮她从那种压抑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不管什么刺激都是好的。

    江澜清看了眼揪住自己的那双微微发抖的手，语气更欠，“是吗？我看不见得吧。其实呢，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长这么大还不挨几顿揍呢。

    放心吧，就算被你爸揍了我也不会嘲笑你的，真的。看你这暴脾气，应该也是遗传了你爸爸吧，啧啧。”

    “我了，我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柳真真双眼通红，愤怒地瞪着他，“他从来都舍不得骂我，更不会碰我半根手指。”

    江澜清耸肩，胡乱点了点头，“理解理解，谁被揍的多了，都会幻想自己有一个又帅又温柔的爸爸的，真的我能理解。”

    柳真真猛地推开他，江澜清一时没有防备竟然被她推倒在茶几上，手肘狠狠地撞了上去，发出重重地「咚」的声音。背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疼得他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再敢我爸爸一句不是信不信我揍你！”

    柳真真欺身上前，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举拳，嘴角紧抿，仿佛随时要揍他一顿。

    江澜清缓缓回过神来，点头，“我信，你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柳真真松开他，把自己扔进沙发，江澜清这才吃力地爬起来。

    动了动手，有点疼，不过应该没断，后背被磕到的地方倒是火辣辣地。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柳真真倒恢复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毫无生机的样子。

    “你这力气倒是不，练过的吧？”

    “练过一阵。”

    江澜清给她递了根大拇指，难怪能潜入犯罪集团内部呢，这战斗力，可以啊。

    “你怎么在我家？”

    见她终于能关注到其他事物了，江澜清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又扬起欠揍的笑来，“不是你哭着求我来的么，什么相亲失败需要人安慰来着。”

    他往柳真真跟前凑了凑，“你你怎么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呢，既然长得吓人就别出去祸害别人了呗，非得一趟趟地相亲，真没公德心。”

    「切」柳真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样都比不过您，顶着一副让人见了晚上都能做噩梦的脸还好意思出去祸害病人！”

    江澜清摊了摊手，“那能怎么办呢，爹妈把我生成这样，总不能回炉再造吧？”

    柳真真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他被看得头皮发麻，她才阴森森地笑着道：“其实你可以去整容的。”

    江澜清笑着骂了声，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长相。